大一第二学期开学这天，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虽然并不影响出行，可对于刚回学校的大学生来说是引起乡愁的助推器。
许缄和朴默并肩走在一起，两个人的箱子也是一齐拖在身后。
有了好朋友的陪伴，与亲人相离的哀愁也变得浅淡起来。
对于这场不大的雨，她们没有打伞。
许缄笑着调侃朴默，“好久不见呀小姐姐，最近又变漂亮啦！”
朴默挑挑眉，“那确实，这次放假你没回老家我过的可舒服啦。”
过了校园的人脸验证，两个短暂分开的箱子又并在一起。
许缄和朴默是一对好朋友。
所有见过她们的人都这么评价，她们几乎形影不离。
即使是在周末放假，许缄也会找各种借口来见朴默。
和她一起吃饭，逛街，写作业……
有时甚至留宿朴默家。
后来上了同一所大学，念了同一个专业，分在同一间宿舍。
“你知道我最近打的那个电脑游戏吗？可好玩了！”朴默兴致勃勃地讲着，“待会回宿舍看我操作！”
经过一个假期的沉淀，朴默爱上打电脑游戏。
相比爱玩的音乐游戏，这种射击类游戏一直都是许缄在游戏方面的短板。
与此同时，她还是绝望的电脑苦手。
“哦哦！你假期确实和我说过，我也看了相关的东西，感觉很酷啊！”许缄很是捧场，她挥舞着空闲的手，开始如数家珍地报告自己知道的情报。
“哼哼，我已经鉴定过了，我是有着异禀天赋的电脑天才！区区射击游戏，还是我演示给你看才最酷！”朴默自信地说着。
天上的忧郁的阴云散开了些，即使雨丝未停，也施舍般地给了几缕阳光。
“那亲爱的电脑天才睁开眼睛，要上楼了哦，一会要是打得太菜，我以后都不看你打游戏喽～”
没等朴默气急败坏地反驳，许缄先横过箱子开始搬运行李。
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在三楼稍作休息，然后相视一笑，“真虚！”
“说，你是不是和我一样，寒假一直宅在家里！”许缄竖起一根手指，凑近朴默。
即使能在手机里与朴默视频日日相见，但在现实中的朴默依旧与手机里的不太一样。
眼镜挡住了她纤长的睫毛，和灵动的眼睛。
她在耳后的痣在现实中扭头的瞬间一览无余。
她好像和高中没有太大的变化，是因为一直待在一起吗？
“谁说的，我有的时候还出去拿快递，这也是锻炼啊，”朴默笑着辩解，“而且还出门收压岁钱呢！”
乖巧的刘海因为淋雨的原因沉默地贴在她的脸颊，“好了，我们继续爬楼梯吧。”
“对了，咱们今天中午吃啥呀？”许缄苦恼。
自从上大学，能够点外卖可以吃的东西就更多了，可是这也是纠结所在之处。
每到选择的时候就分外困难，那个时候更是什么都不想吃了。
当然这种情况很少，大部分时间是食物到了就会立刻开动。
她有的时候很愿意去食堂，可是朴默大多数的时候并不愿意去，而是点外卖。
果不其然，“人家想点外卖吃嘛，嗯，就是那个麻辣烫！”
朴默夹着嗓子说。
紧随其后的是许缄更夹的嗓音，“余生哥哥，人家想吃麻辣烫～”
“哟，冲浪小达人上线啦？”朴默捋了捋头发，“终于到了，快开门！”
许缄从口袋里掏出那串钥匙，虚情假意地颤颤巍巍，“诶，怎么对不上啊？”
“许缄，你是想热死我们俩嘛？”朴默温声细语地询问，“你想死吗？”
朴默的拳头离许缄的头还有半个拳头，门开了。
“啊？我还以为我们是最早回来的呢？”许缄语气带着遗憾。
接着就是倾情的演出，“瑶瑶、慧慧，你们都不知道，朴默那个恶毒的女人因为自己不行想要杀我啊！”
“请苍天，辨忠奸！”朴默发出悲鸣。
谢玉瑶是一个比较八卦的活泼小女孩，算是这个寝室的小灵通。
齐惠香则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大学霸。
四个人一开始的时候还用自己的人设伪装得好好的，后来越玩越开心就原形毕露了。
“不过，你们吃过饭了吗？”朴默问。
谢玉瑶赶忙摆手，热情地说“没呢，我们说原本等到晚上大吃一顿来着。既然你们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啊？”
齐惠香也笑着说，“对啊对啊，刚开学一起出去吃饭呗。”
许缄有些犹豫，她不知道朴默会怎么选。
这种事情，对许缄和朴默都是选择困难症的人是一种折磨。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和朴默分开。
朴默看了两眼许缄，“行啊，那咱们就一起出去吃饭，许缄你去嘛去嘛去嘛！”
想也知道这个语气誓不罢休的意思。
许缄露出笑容，“嗯嗯！我也要去！我要去！”
“那我们去吃什么呢？”许缄询问。
谢玉瑶和齐惠香相视一笑，“当然是火锅！”
“这么冷的天，当然要一起吃一顿火锅啦！”
那顿期待的火锅被放在夜晚，因为大家公认的那种浪漫氛围感。
晚来的两个人休息一会之后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其实也没有什么东西，大多是衣服和补充上学期想要玩但是忘记带的。
每当这个时候许缄就会感到尴尬，无论是摊开占据空间的行李箱还是里面放着的东西。
或者说，这种事对她来说是一场悄然展示自己的凌迟。
这些都要拜那位在她离开后不声不响堂而皇之看她日记的同学，那位大肆宣扬的同学所赐。
即使像那种满是欺骗谎言的日记，被询问解释其中的原因的感觉依旧不舒服。
她悄悄地通过手机的自拍确认谢玉瑶和齐惠香已经上了床，她们戴着耳机在玩手机。
许缄既松了一口气，又害怕她们突然放下手机看见什么东西然后询问她。
而对于同在收拾东西的朴默，她觉得她并不会注意到这些。
即使注意到了应该也没事？
将带来的东西七七八八摆放好，她才发现朴默已经开始摆弄她的电脑了。
“电脑小天才，你不是说要我见识你的技术嘛？让我康康！”许缄凑近朴默，顺手从后背抱住她，“哼哼，偷偷的，现在被我逮到了吧！”
游戏的界面很是华丽，绚丽的色彩显得这游戏生机勃勃。
她无意识凑在朴默耳朵边，热情地说着，“快玩快玩！我要见识一下！”
真鸟，朋友是珍珠吵。
“好好，我现在就玩，”再回神朴默发现界面弹出一条信息。
“你不是说你回学校收拾东西玩不了游戏吗？”许缄喃喃出声，“这是你认识的那个网友吗？最近一起玩的？”
男的还是女的呢？许缄一直没敢问。
是出于不想打扰谢玉瑶和齐惠香所以才戴耳机还是不想被她听到交谈内容的原因才戴耳机？
“嗯？”朴默摘下一只耳机，“哦哦，对啊对啊，我们几乎快玩了半个假期，她技术也很好的。”
“哎呀，差点忘了你还在我旁边呢。”朴默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
可是戴了耳机产生偏差的音量，让许缄很轻易地听清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居然敢忘了许大人的视察！”许缄使劲摇晃了她一下，“这是你应有的惩罚！”
戴着耳机与网友分享着等同的信息。
她在想，会不会有时候，拨打着朴默的电话，而她切屏继续着朴默与不知网友的对话？
“许大老爷，我错了，摇了我吧，”朴默被摇得头发都乱了，“已老实，求放过。”
许缄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朴默说，“哈哈，没有啦，就是我差点忘了我朋友在看我打游戏，她闹一下。”
许缄松开抱住朴默的手，站在一边。
对面在问什么？
你旁边是谁？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
好想知道。
这应该算正常的求知吧？可以问吗？会怎么样？
“好枪好枪！”朴默笑嘻嘻地说，“说，是不是我烟封得好！”
“对啊对啊！很完美的封烟啊，你们配合得真不错。”许缄拍了拍朴默的肩膀，她努力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显得活泼一点，“好棒啊小朴！”
朴默听了之后哈哈大笑，几乎笑得喘不上气来。
许缄有一丝的期待，是因为她在笑吗？
很快就公布了答案，“星尘说你夸的太不走心了，像个人机，笑死我了，哈哈哈。”
哦，原来是这样。
她低垂着眼，语气愤愤，“可恶的许缄大坏蛋！老娘不看你打游戏了，我要睡觉啦！”
朴默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被耳机里的声音唤回游戏，“我勒个痘，已经超时了，只能用标配了。啊，宝宝你困了就去睡觉吧，我这个游戏还要打一会。”
许缄拍了拍她的后背，开了排风，拿着纸上了厕所。
厌弃与痛苦在大脑交织。
是因为无聊的性格吗？已经解锁的图鉴是不用再维护的吧？
是因为什么原因呢？为什么这么痛苦？
我说，你就是太闲了，那个正常人会像你这样？你是不是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做？
厕所的门被敲响，是齐惠香。
“阿许你还有多久才好呀？人家想上厕所。”齐惠香颤颤巍巍地问。
“马上好啦！慧慧，你等很久了嘛。”幸好没有哭出来。
与齐惠香交接厕所，许缄洗手的同时又抹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看到自卑还有怯懦。
每天问那么多为什么，其实自己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回到房间，朴默的游戏正好在中间的物资储备状态，她笑着回头看着许缄，“说要睡觉，结果先去上厕所了，我允许了吗？”
许缄眉毛轻挑，露出一个大家熟悉的玩闹嘲讽的表情，“你算什么东西？老娘睡觉了啊，记得声音别太大！”
她为自己戴上耳机却又松了松。
是在卑劣地偷听她们的对话吗？
“我朋友睡了，让我声音小点。哈哈。”
“……哎呀，差一点点就过了，我是大笨蛋。”
“宝宝你好棒啊～”
“……”
即使知道她们在讲什么又能怎么样？
她闭紧了眼，被子擦过滑下的泪滴，没有歌词的纯音乐给了她无限思考。
睡吧，睡一觉就好了，现在还不至于用到。
……
朴默睡醒时经常很安静。
悄悄睁开眼睛，宿舍的灯是亮着的。
对面的谢玉瑶和齐惠香已经不在床上，而睡前在打游戏的朴默现在还在打游戏。
她无声无息地拿了手机，翻了翻没有任何信息的微信就打开最近在玩的小游戏。
那是一只很聒噪的鸟，可却时常有着自己的思考。
在夜晚时，也有着自己的悲伤。
她喜欢摸摸它的肚子，听它叽里呱啦的声音。
似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直直地坐起身。
谢玉瑶也是很快反应过来，“许大人醒了？小的快饿死了，快随小的一起去吃火锅吧！”
闻言，齐惠香也转过头，语气哀怨，“我以后再也不说减肥了！”
许缄刚起身情感反馈有些迟钝，但还是弯着不太明显弧度的唇说，“准了，摆架。”
很讨厌朴默的新兴趣，但是这种无理取闹的人是会失去一切的。
朴默有些着急，“啊，你们再上个厕所呗，我马上打完了！”
从上往下，朴默的屏幕上显示着大大加粗标红的一分钟。
许缄应声，“确实，我刚醒很想上厕所，等一分钟！一分钟就行！”
“星尘啊，我们要出去吃火锅了，等我回来我们再一起打呗。”朴默轻声地伴着许缄的背景音对星尘说。
许缄舌尖抵住上颚把冷笑咽了回去。
怎么，别人一定要和你一起打游戏吗？
你们关系非常非常好吗？
凭什么让别人等你？
出宿舍楼才发现，原本绵绵的小雨现在变成绵绵的小雪。
软软的，抓不住的，纯白的。
看不见却想要抓住什么的，反正也无法实现。
许缄突然想到这一句话。
她现在也在妄图抓住什么不可能抓住的东西。
她挤在谢玉瑶和齐惠香中间，“哼哼，走吧，去吃我们的火锅！我要番茄锅！谁赞同谁反对？”
她的眼睛却盯着走在前面发微信的朴默。
她在中间绕她们转了一个圈，不等大家开口，低着头自顾自地说，“很好，0个人反对！”
雪被印满脚印，从天上纯白变成了肮脏的泥泞。
“火锅小队ing！出发！！”她高声说。
火锅店大门洞开，花椒热浪劈面砸来。人声与孩童尖笑绞成钻头刺进耳蜗，许缄在眩晕中抓住那个染雪的背影——
高中起就刻进DNA的航线。
她掐紧掌心，声音挤出蜜糖般的欢快：“快走啦！饿死人了，番茄锅可是我的命！”
朴默正摩挲手机屏上星尘发来的爱心，闻言肘部撞过许缄肋间：“安啦~刚星尘揭秘呢！”
荧光屏的冷光映亮她翘起的嘴角。
“番茄锅是社恐人福音哦！不用抢汤不怕溅衣——”
她终于瞥见许缄僵直的身体，笑声轻快得像撒下一把玻璃珠。
“咦？记得你说过最讨厌被叫社恐？”
“原来预言在这应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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