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乌云密布,偶有狂风刮起,这或许预示着今夜将有雷暴雨。
阎黎漂浮在公司半空,鲜红漫上瞳孔。
死神冰冷地注视着活跃在楼内的人类,以及,隐约分布在高层的怨气。
他变幻为灵体形态,自如地穿梭于钢筋水泥之间。
此时已过了下班时间,唯有少数部门的人员留于工位。
阎黎顺着怨气残留的痕迹,一步步踏在长廊上,他与一对母女不期而遇。
身为成年人的母亲对其存在毫无反应,但拉着她手的小女孩,却双眼发亮地盯着死神。
“妈妈,妈妈。”她扯了扯,“有好看的哥哥。”
女人正在回消息,听闻只是敷衍道:“好,要礼貌打招呼哦。”
于是,阎黎就见女孩朝自己甜甜一笑,脆生生地问了好。
男生嘴唇翕动,一句“你好”悄悄传进了她的耳边。
转瞬间,他消失在了拐角。
女人放下手机,抬头看向前方,空空如也。
她没听见对方的回应,但女儿确实在跟人对话。
“宝贝,哥哥呢?”女人抱起孩子,边往电梯间走边问。
“不知道~”小女孩摇头晃脑地,她很开心。
电梯门开,女人背后发寒,她扫过张贴在墙上的女星海报,立马按下了关合键。
阎黎收回视线,抬手撕开了横档在眼前的“墙”。
“墙”后是一间办公室,似是有意形成了屏障将其遮盖。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缓缓现身。
根据生死簿记载,二十分钟后,他便会死亡。
男人打着喷嚏,身形肥胖导致其西装变形。在这般凉爽的天气里,他滑稽地围着围巾,甚至连双手也套上了毛线手套。全身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时尚”。
“陈总,保重身体。”有年轻人路过,瞧见上司时不时吸着鼻涕,关心了句。
于普通人眼中,这仅是件微不足道的邋遢小事,但于死神而言,他望向了陈余福的腹部。
源源不断的怨气缠绕在陈余福周遭,它们灵活地钻进钻出,恍若一道道禁锢,鲜活无比。
阎黎沉默地观察着,油然而生了熟悉感,他曾在另一人那遇见过这般情况。
“哎呀,年纪大了,小毛病多咯。”陈余福边回着边笑眯眯地往办公室走。
阎黎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每当他试图靠近点,怨气就开始叫嚣躁动。为避免打草惊蛇,他选择伺机而动。
陈余福关上门后,便开打开暖气,将温度升高到了寒冬腊月时才需要的程度。
他不但没被闷出满头大汗,还舒心地躺在沙发上盖着厚毯子。
“老子用得着你们来奉承。”陈余福冷笑,他拿起手边的维生素瓶,随意倒了几颗进嘴。
死神眯了眯眼,看来,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清楚不过了,换言之,他大概率知晓点事情。
阎黎指尖渐渐出现了暗红色的小光团,它受主人控制,迅速地朝昏昏欲睡的陈余福移动,而感受到了威胁,男人有些难受地皱起了眉。
“滴滴滴滴。”他又调高了几度。
光团张开半个自己那么大的嘴巴,一口叼住了怨气的尾巴进食。
无论陈余福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他长久以往地受怨气侵蚀,不仅加速了死亡的速度,哪怕死后也会化为一方怨鬼为非作歹,死神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随着怨气渐消,阎黎走进男人,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因呼吸不畅而涨红的脸。
不对,陈余福的反应有问题。
阎黎召出镰刀,等光团吞噬完最后一丝,他没等到生死簿的预示点,直接砍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陈余福尖叫着,狠狠吐出一大口血,他脸色发青,浑身疯狂地抽搐着倒地。
“砰!”
动静引起了外边的注意,有人急忙跑进来,被吓到说不出话,慌里慌张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这层楼原本的平静被骤然打破。
阎黎怔怔地站在原地,他伸手摸上纤尘不染的刀面,产生了一个可怕的、足以颠覆他认知的念头。
为什么,陈余福没有灵魂?
难道,他早就死了吗?
*
宋凉刚找出碗筷,便见他哥表情凝重地来到客厅。
他一愣,只觉心里一咯噔,“哥?怎么了?”
细想以往,宋凉只在自己高考填志愿时看过他哥这样子。
宋凌沉声道:“陈叔出事了。”
“什么?”宋凉猛地起身,不敢相信他听到的事实。
“是,是死了,还是——”
“活着,刚才突发癫痫进医院了。”
宋凌快步走到玄关,他穿起外套,“我去,你先吃饭。”
他瞥了眼依旧“沉眠”的阎黎,拧眉,太不负责了。
而那些正要脱口而出的话,却被宋凉抢先。
“咳,阎保镖,醒醒。”宋凉挡住他哥的视野,轻轻推搡了几下,乞求着死神快快醒来。
直到关门声响,宋凉才停下动作。
他不认为阎黎在睡觉,但他此刻也没有对应的方法来“叫醒”男生。
在不维持身份时,宋凉不确定死神会不会理通讯设备的消息。
一时无措,宋凉只能暂且压下纷乱的心绪,草草扒拉了点米粒。
许是察觉到人类的不安,黑猫蹭了蹭男人的脖颈。
凉意自锁骨处传来,宋凉低头,笑了声,“你第一次舔我。”
他不常扣衬衫顶部的扣子,倒是方便了小猫。
宋凉就没遇过不暖和的猫,他计上心头,将其抱入怀中,顺着毛捋。
“你说,阎黎去哪了呢?他要睡到什么时候...”
他凑近大咪耳朵,喋喋不休地念叨着,直扰得那两只“三角形”来回折叠。
当黑猫一尾巴盖上宋凉嘴时,阎黎恰好睁开了眼。
死神下意识捂住双耳,而后又神态自若地放下,偶尔喷洒在皮肤上的温热气息仿佛仍残留着。
男人眸中划过笑意,双目对视间,他一拍板道:“走,路上说。”
宋凉早就全副武装穿戴完毕,他掀开毯子,径自拉起阎黎就往外赶。
他闯了几个红绿灯,一路狂飙,最终车停在了市人民医院前。
“在规则之内,我有哪些事的知情权?”宋凉余光瞄见死神为难的神情,立刻懂事地问。
阎黎斟酌了会,打算先聚焦在陈余福的异样上。
他对自己重返公司的行踪并无半分隐瞒,也将陈余福的种种表现悉数告知。
在陈余福被抬上救护车时,阎黎便向冥府通报了,这次的严重性,终于惊动了阎王。
“所以,明明已经死亡的人,却仍然能用一副空壳活到了现在。”
宋凉沉思,“但先前员工体检时,陈余福一切正常。”
“嗯,”阎黎点头,“我也,不明白......”
男生话音越来越小,似是为自己展现出的无知而感到不好意思。
向来冷脸的死神竟然也会躲避他的眼神,很难得的画面。
宋凉大手一挥,揽过阎黎的肩膀,轻捏了下,带着他去坐电梯。
在他人悲伤的氛围中,宋凉回味了遍方才男生局促的神色,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
阎黎不懂复杂的人类在开心什么,他往角落缩了下,企图把宋凉当“护盾”。
而面对他人莫名其妙的瞩目,宋凉习以为常,报之以微笑。
透过玻璃往病房内看,陈余福浑身插满管子,胸膛一上一下,微弱地起伏着 。
他到底是死是活呢?
连阎黎都不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宋凉搭在小保镖肩上的手被打落,他一转头,对上了宋凌不赞同的目光。
“...哥,”宋凉耸肩,他低声问:“怎么进重症了?”
“脑供血不足,体内大出血。”宋凌翻看了下诊断书,“其他的,专家们还在讨论。”
“被送去急诊室时,医生说他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宋凉想起陈余福的手段,“告诉爸了吗?”
“嗯,他让我,我们照管着。”宋凌卡了壳,自然地改动了父亲的原话。
宋凉心知肚明,他挑眉,善良地没揭穿。
趁宋凌接电话的关头,他溜去阎黎身边,“看出什么了吗?”
“嗯。”阎黎盯着陈余福肿胀的面部,“宋总,陈余福,有和您伯父接触过吗?”
宋凉顿了顿,“宋柯?”
“对,他和您伯父有着同样的怨气,而且,”阎黎指了下陈余福的手腕,“那里有条黑线,连向某处。”
宋凉忆起在书房中的对话,沉吟道:“应该有,我等会让人去查。”
他和陈余福相看两厌,对方想掌权,宋凉不给,他就仗着那点市面上东拼西凑来的股份“耍无赖”。
“本来还想辞退他的,没想到他自己先倒了。”
宋凉双手环胸,一脸无所谓地感慨:“人呐,钱多了就变坏了。”
阎黎煞有介事地颔首应和,他觉察到黑线在逐渐加深、加宽,有了想法。
他戳戳宋凉,等人侧头歪向自己时,小声道:“宋总,我们守一会吧。”
宋凉没理解到男生的计划,但这不妨碍他跟着兴奋。
因此,等宋凌疲惫地回来时,他只看见了茫然的秘书和护工。
抱歉,久等了。新的一章奉上[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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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夜探|微死|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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