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屿焕摸了她的脸。
她诧异地抬头,他有多久没这么触碰过她了?不带报复性的,不掺杂其它情感,就只是,触碰,她立即握住他的手背,他问:
“下雨了吗?”
“太阳还在天上。”
“下了。”
沈叙不懂他在描述什么,但她知道,他的眼底,隐藏了一个深邃的洞,像那天长条纸片飘进了太阳光圈一样,刺眼,让她不敢直视。
纱布缠在他的腰上时,他松开了手,即将在沈叙的肩头滑落,她抓住他的手腕,“屿焕,你在抖,你怎么了,看过医生吗?”
周屿焕挣开她,侧过身子,咬出一根烟,沈叙感觉他的背影太过沉重,他跟林氏姐弟的交易,有那么单纯吗?
她去找了她妈,仔细询问莫邪竹林的事。
“林氏姐弟能平稳落地嘉陆,多亏了一个叫赵卢的人,他可是林家的掌心宝,结果这样一个人物,因慕博失手落屿焕手里了。”
“那屿焕就有了跟他们谈话的筹码。”
“不,没这么简单,林氏家族屹立百年,绝对有法子解决这场危机,但他们放弃了慕博,这是复陶山庄的一颗棋子。”
“屿焕......代替了他?”
“屿焕要是甘愿给人当棋子,我当初就不会选中他当女婿,他这把做局,把他爸做了进去,只有两种可能。”
“什么?”
“我要么看错人,把他的本事想象得太大,要么还是看错了人,把他的野心想象得太小。”
“妈,我听不懂。”
“叙叙,我一开始同意你跟他交往,只是看重他的家世背景和他给你提供的学习资源,他在我心里,甚至在众多长辈心里,都是一个沉稳成熟的人,对人礼貌,做事靠谱,这样的人,无论拥有多少闪光点,底子只有一样,简单。
“可是现在他面临的局面不同,前龙口的地要真是被他做了交易交出去,那是狠狠踩了他爸一脚,砸自己锅的人,注定没什么大本事。他要是想金蝉脱壳,必须得做到两点,一是声东击西,保住他爸看重的前龙口,另一个是,他得有本事承受住林氏姐弟联手的打击。
“如果他玩崩了,你立即跟他提分手,把沈家完完全全地摘出来,如果他扛得住,捆紧他,永远不要放。
“只是,你得做好准备,他变得复杂后,你还能不能栓得住他。”
.
这块地,这几个人名,在沈叙心里根本不重要,她只在乎最后一点。
他变得复杂后,她还能不能栓得住他。
她的眼前,出现了周屿焕眼底那个深邃的洞,她去触碰,手变得滚烫起来,口鼻都被淹住,往下坠,她不知自己身处哪里,一只手把她捞起来后,她剧烈地喘息,才发现在温泉里泡了很久,稳住脚,猛地推开那人。
“你怎么敢?”
“国庆的零工,不是跟踪你来的,也不会被抓到,有工作服。”
沈叙往周围看了一眼,私人汤泉,**性很好,但她还是不放心,想确定周屿焕的位置,焦穆把她领到另一个区域,温锁跟宗闲在汤池里泡着,周屿焕因腰伤没下水,坐在岸边,沈叙转头:“不许跟来。”
然后去了温锁旁边的汤池。
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散了,在飘,这完全违背她妈的教诲,很不雅,左右手腕都没有头绳,想着可能是那会儿沉下去的时候丢了,她很不适应,焦穆看出她的焦虑,想以工作人员的身份给她递根头绳,她用眼神强烈要求他远离。
她的不自在连温锁都感受到了,温锁扎两个辫子,此时散下来一个,分出去一根头绳,手背砸了两下周屿焕的胳膊,人还在跟宗闲讲话,像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周屿焕低头时,只能看见她的侧颈,接过头绳,宗闲不知说了句什么,她哧哧地笑,将另一个头绳也解开,盘到头顶,束了个高马尾。
周屿焕把头绳递给沈叙,她不应该接的,可是他离她这样近,她接过头绳的时候,可以触碰到他的手指,咽下心中的酸涩,勾过来,说了句:“屿焕,你给我扎好吗?”
宗闲又在发疯,温锁四处躲,宗闲的一捧水扑向她,她擦了把脸,回击回去,有水花喷到沈叙脸上,她语气很差地喊了句:“闹够了没有!”
周屿焕这时点了点她的肩膀,拢起她的发丝,问她要了头绳,她的燥怒被安抚得一干二净,旁边泳池的玩闹又升起来,她没再吱声。
她觉得这场交换,很值。
变化从温锁在周屿焕脖子上投下一道眼神开始。
沈叙知道自己咬得多狠,所以得意着,然而温锁一开始并没有聚焦,这只是她和宗闲玩闹时的中场休息,不过宗闲叫了她一声,让她看她漩出来的圈,她说无聊,再次回过头时,眼神开始不一样起来,有了打量,好像在研究那道牙印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然后抬头,跟他对视。
这道痕迹才变得暧昧起来。
周屿焕抿了下嘴,沈叙留下的印子不少,所有一切,在此刻成了他无法解释的现象,温锁转身要往深处走,周屿焕松开沈叙的头发,叫她:
“小宝,妈叫你。”
温锁上岸,找了一圈,“妈妈呢?”
周屿焕让她往前,她走进了一个小房间,刚进来的那几秒,周屿焕也没注意到这是个很黑的地方,温锁没摸到灯,回头的时候撞到了他胸口,然后低头闻了一下,“血。”
因车上那阵打闹,让伤势又加重,曲医生建议缝针,周屿焕说有空再说,此时血又溢了出来,温锁撩开他的T,问:“周屿焕,你做坏事了吗?”
“你会怕吗?”
血已经流到了温锁的手上,她感觉很烫,黑暗会放大一切感受,“你在流血,我去叫曲医生。”
刚有动作周屿焕就拉着她,“杜迦佑那晚找你干什么?”
“很小的事。”
“小吗?”
血顺着温锁的掌心往下流,他的体温比血液还要烫,她踮脚去摸他额头,“周屿焕......”
“小吗。”
声音不大,但他明显已经进入了另一种状态,偏执,具有侵占性,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身边拉,在这黑暗的空间里,他们摒弃了世俗的讨论,隔绝了外界的指指点点,只有彼此,只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门被人猛地打开,亮光照了进来,周屿焕侧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温锁终于看清他流了多少血,宗闲的声音蹭地劈进来:“温锁,你有哥?”
温锁看了周屿焕一眼,宗闲说:“不是这个!一个叫温闵的!”
“我哥来了?!”温锁松开周屿焕就要往外跑,周屿焕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温锁跑到门口时转头:“我哥来了。”
“你哥,”周屿焕微微垂下头,语气破碎,“去吧。”
温锁是感受不到他这种变化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温闵,拉着宗闲让她带路,沈叙清楚地感受到,扑出门外的伤感,他的头一直没抬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压倒,坚定的信心支离破碎,强大的内核开始分解,暗恋这件事,一般不会让人自卑,但乞讨会。
沈叙望着他,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痛,她任由那些碎刀子从里到外地刮着他们,只是她跟周屿焕共享痛苦的时候,通常会忘了另一个人,焦穆预支了工资,买了一个发卡,他的拳头松松紧紧,始终不敢迈出一步,最终,将发卡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在沈叙回头前,消失在了走廊。
.
温闵已经曝光,蒋甄决定把他带回嘉陆,不是她不怕对家捣乱了,而是她有了另一个主意。
温闵跟长辈们打了招呼才有空余时间,温锁完全霸占,她推着他走得慢,给他介绍周围的景点,还说三天的温泉之行结束后,要带他到她的学校看看。
宗闲摘了一朵花放在温闵耳后,在她看来,温闵安静,不反抗,她可以好好打扮打扮他,温锁急了,“你离远点!别碰着我哥!”
“你都快骑我哥头上拉屎了,我说你什么了?”
“我什么时候在你哥头上拉过屎,我对他很尊重的好不好。”
“放你的狗屁!”
温锁连忙捂住温闵的耳朵,“别在我哥面前说脏话。”
宗闲拉开温锁的手,特地凑近温闵的耳朵,“放她的狗屁。”
温锁把温闵的轮椅锁住,去打她,她跑得快,顺道还扔了温锁俩石子儿,温锁脏话差点飙出来,压下去,找根长棍去戳她。
她俩玩得嗨,都没注意到,温闵伸手,蹭了蹭自己温热的耳朵。
温闵身体不好,九点就睡了,温锁闻到自己指尖上的血腥味时,才猛然想起被她抛下的另一人,去找他,“你的伤——”
他当时正往房间走,听见她的话,回头,温锁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戾气,似乎魂魄还没有归位,皱眉表明他有被打扰到,掐着她的下巴,把她推出去,关门,又开,好像才认出她,低头,叹了口气:“我现在心态不好,没调整过来,也许会说出不好的话,我需要冷静一下......”
“......不是,生你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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