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总管的声音在会客厅中回荡,显得庄重而正式:“西境守护者,坎贝尔领主阁下,请求觐见!”
话音甫落,大门缓缓开启。随着厚重的铰链声发出的阵阵低吟,一道挺拔的人影踏步入内。他穿着绣有族徽的繁复礼服,其上考究的工艺要花费一笔不小的数目;一头浅金短发被利落地束向脑后,面容沉静;靴履无声地碾过厚实的深红羊毛地毯,其上金线绣成的双头鹰微微泛光,正凝视着这位来者的身影。
沃尔森在距国王七步之地停下,右膝触地,左手覆于心口,低声道:“您的臣仆,沃尔森·坎贝尔,向梵提之主、神选之王——爱德华陛下献上忠诚与敬意。”
端坐的君王微微抬手,示意沃尔森起身,语气平静而威严地说道:“我们记得你的忠诚,坎贝尔卿。” (这里的“我们”彰显王权神授,并非错误)
沃尔森应声起身,神情肃穆,眸中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警惕。他目不斜视地站着,像一柄插入鞘中的长剑,锋芒未露,却令人不敢轻视。
国王轻挥右手,随侍在侧的男仆即刻前行,从王座旁的案上捧起一封羊皮信函,步伐恭谨地呈至沃尔森面前。
沃尔森接过信函,指尖在那张描绘得栩栩如生的面孔上略顿片刻,神情微敛——那赫然是一纸悬赏,而被通缉的对象,正是他本人。
不过,他却神色未动,连眉峰都未曾挑起分毫。早在他自深渊魔王的身边逃离之日起,便已预见此局——伦伯特的愤怒、羞耻与复仇欲如潮水涌动,本就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正如两年前的他被伪装成少女的魔王得手后,布下了道悬赏,如今不过因果倒转罢了。
当然也有不同,沃尔森当年悬赏的是“伦娜”的人头,而伦伯特如今要的却是他的完好无损。再加上那份对于一国之主而言都不算小气的赏金——只要能交出沃尔森,魔王便承诺不会侵犯国王的土地。
不过,有关于悬赏的事情沃尔森也早已知晓。自他在艾利安帮助下从教廷离开回到梵提帝都,就有属下来访告诉了他这个坏消息。魔王对于面向普罗大众的悬赏版本是一笔不菲的佣金,但在沃尔森他个人看来,魔王的信用并不足以让人冒这个险。更何况,如今的坎贝尔领主,早已不是那个镇守边陲的小贵族了。眼下各方利益交缠,真要把他这个利益的操盘手交出去,对谁都只会是得不偿失。
是以,沃尔森草草看完,便将信纸撕成两半,随手丢在地上。
总管见他如此失礼,刚想开口斥责一句:“你——”,却被国王抬手拦下,话硬生生憋在喉咙里,脸都涨红了。
沃尔森对国王投来的视线不动声色,再次恭敬地弯腰行礼,脚边那堆被撕裂的信纸却让他的姿态显得格外讽刺。
他开口说道:“陛下,这件事我必须直说——魔王的承诺根本靠不住。梵提是信仰神明的国家,如果被人知道了梵提的君主竟然私下和魔王做交易,哪怕是为了自保,也会被当成一种亵渎。您想想,当民众发现他们敬爱的国王竟与百年前毁灭大陆的魔王同流合污时,会发生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想想帕尔尼的下场吧。教廷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给帕尔尼的君主宣判了死亡。要是他们发现我们和魔族有往来,下一个帕尔尼就是梵提。”
国王缓缓开口:“这也是我为什么直接把信交给你看的原因。我并不信任魔王。但你知道的,如今整个帝都喧嚣如沸,众臣们连日缠奏,催促我将你交出去,以换取梵提短暂的喘息。就连首辅都在谏言,该牺牲一个人,保全全局。”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疲惫:“要不是我强行压下风头,这封信恐怕已经在议政厅当众宣读。”
沃尔森微微一笑,嘴角带着一丝轻蔑:“那群胆小鬼,帝国的囊虫。只会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承诺上——更可笑的是,这承诺居然来自敌方。”
随后,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铿锵:“陛下,我是坎贝尔家族的血脉。我们一族世代为守护帝国而战——我也绝不会坐视梵提蒙难。”
他神情坚定:“如今,魔族占据的坎贝尔领,我比任何人都熟悉。至于他们的深渊大本营,我也了然于胸——毕竟,我才刚从那里逃出来。”
他略带讥讽地笑了一声:“这也是魔王通缉我的原因。想必,他无法容忍被人类戏耍的耻辱。”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傲色:“不过,那种低等的种族,本就无法与我们相提并论。”
他定定望着国王,语调低沉而有力:“只要陛下还愿意赌一次,那就请把这枚筹码,押在我身上。”
国王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凝了一瞬,才道:“确实,我听说你在魔族进攻当天失踪,原来是被带去了深渊?你还能回来,真是……万幸。”
沃尔森恭敬答道:“感谢陛下关怀。确实,前段时间我被魔族俘虏,送往深渊关押。可深渊困不住梵提的子民,更困不住战士的血脉。只是归来后身体尚在修养,未能第一时间觐见,是我的失职。”
国王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什么。对沃尔森而言,这已是一个不错的信号——至少证明对方正在认真考虑他的提议。
其实,沃尔森并不像自己表现得那般笃定。他并未打算真正投身战场,但他知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博得国王的庇护。而目前唯一能拿来说动国王的,就只有展现他保卫梵提的诚意。
一旦他获得国王的信任,当下千夫所指的困境便不攻自破。而具体如何调兵、何时开战,还有得推脱。更何况,教廷也在东境搅局,眼下大举征伐,于帝国而言本就难以调度。
国王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透过这副外壳,看穿沃尔森的灵魂。良久,他终于开口:“希望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不会的,陛下。”沃尔森俯身一礼,语气真挚。
然而,他的脸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悄然浮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场语言的博弈,是他赢了。
随后,在简单的寒暄过后,沃尔森离开了皇宫,坐上回府的马车。
一路上,他心情颇好地胡思乱想。
“就算你是深渊之主又如何,伦伯特,”沃尔森在心里冷笑,“真以为区区一个悬赏就能制住我?”
可很快,他的神情一顿,眉头轻轻皱起:“……不过,那家伙悬赏我倒也不奇怪,可条件竟是‘必须完好无损地带回’?他不会……真的爱上了我这个曾奴役他族人的人吧?哈哈,太荒唐了。”
沃尔森自嘲地笑出声来。他不信感情这回事——在他眼中,金钱和利益才是驱动世界的齿轮。或许在两年前,他还耽于美色。不过,自从那些男人们的骚扰之后,就连对□□的渴望都被消减了。
当然,沃尔森只会在心里告诉自己是因为事务繁忙的原因,他可不会承认是因为那些男人的精力太过旺盛。往往他已经丢了几回,而对方却像是堪堪开动一般,颇让他有些受不了。
马车停在府邸门前,沃尔森正在心中暗暗鄙夷着异族的野蛮,却惊讶地发现门口停着另一辆陌生的马车。
“糟了,怎么偏偏撞上了?”沃尔森心里一沉,“最近因为通缉令的风波,我几乎屏退了所有拜访,怎么还会有人登门?”
他一边思索,一边下意识地审视那辆陌生的马车,试图从外观细节判断来客的身份和背景,好斟酌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可这辆马车实在“不寻常”,不是说它异常豪华,而是——
马车的车身老旧,木料粗糙,既无族徽雕刻,也无纹饰点缀,甚至连窗帘都有些褪色,看上去简陋得近乎寒酸,完全不像是帝都梵提的贵族们会使用的规格。
这分明就是一辆公用的租借马车。
在梵提这种讲究门面与排场的贵族圈子里,用租车登门无异于社死——这种事,有身份的人根本做不出来。
然而沃尔森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人敢用这样的马车来他的府邸拜访。毕竟无论是政敌还是友邦,所属的圈层都不屑于用这种平民马车。
沃尔森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警惕与疑惑交织,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那辆马车忽然轻轻晃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魁梧得几乎撑裂马车的身影探出车厢,马车也随之发出一声吃力的吱嘎,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那人缓缓挤出狭窄的车门,脚步落地时甚至让地砖都微微一震。
巨大的体型,熟悉的轮廓,让沃尔森几乎立刻认出了来人。
“格罗姆?”他探出身子惊讶地唤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正是格罗姆·格雷特,现任格雷特一族的族长,沃尔森“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熟人,也是沃尔森先前心中暗暗唾弃的异族之一。
听到沃尔森叫着自己的名字,格罗姆的脸上立刻绽开笑容,随即跨步上前,毫无预警地将沃尔森整个人从马车里抱了下来,一边说道:“沃尔森!好久不见!”
“等等!你干什么!”沃尔森震怒出声,可根本来不及挣脱。
他只觉自己整个人陷进了对方坚实的胸膛中,挣扎的动作在这副身躯面前毫无意义。
他几乎能想象周围下人们投来的是怎样意味深长的目光——毕竟这实在与帝都的——不,整个人族的礼仪太不相符了。
气得沃尔森恨不能把格罗姆剁成肉酱喂狗!
直到双脚触地,沃尔森才得以从那过于热情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他连退了两步,脸上仍挂着怒意,却不由自主地捕捉到了格罗姆脸上那抹明显的不舍与……回味?!
沃尔森的脸顿时黑了半截。他没有看周围,却能感受到仆人们试图装作若无其事却又难掩八卦之心的目光,正从四面八方偷偷扫来。
丢人!
沃尔森咬牙切齿地一把抓住格罗姆的胳膊,想强行把这头不知羞的莽兽拖进屋里。
谁知这家伙站得跟山一样稳,一扯没扯动不说,沃尔森还因为用力过猛差点自己绊个踉跄。
他压低声音道:“你还愣着干嘛?跟我进来!”
这才把仍沉浸在回味中的格罗姆唤回现实。
他眨了眨眼,像是确认许久未有的拥抱在刚才确实发生过,然后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几乎是贴着沃尔森的后脚跟迈步,一边走一边黏黏地喊着:“沃尔森——”
沃尔森额角青筋跳了跳,强忍着进了屋,门扉在两人背后缓缓合上,将所有窥探与议论统统隔绝于外。
抱歉,我真的觉得状态很不对,之前我一天能更1w字,现在一天只能琢磨出3k(甚至都很痛苦,卡文卡太久了),确实写文好难啊,剧情我真的一清二楚,但是写出来这个过程就好难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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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结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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