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早,这边哦!”
麦金色长发的女孩拎着书包刚出现在街角,就被原田老师发现。
绫濑千早身上穿了一套时髦的牛仔衣和同材质短裙,却不顾形象小跑过来,撑着膝盖喘气:“老师,赶上了吗?”
“刚刚开始,现在只能在窗外看。”原田老师招呼着女孩,打听道:“你和小月、眼镜君他们都有联系吧,怎么不知道她是西日本代表?”
少女挠挠头,“确实有些联系,但是因为妈妈说考不上高中就不许玩歌留多嘛,为了不受到诱惑我特意让小月别给我发任何关于歌留多的消息……”
“那你下午的课怎么办?”
“已经和私塾的老师请假,把课程推到四点了。”绫濑千早钻到坪口广史身边,疑惑:“坪口桑怎么出来了,名人这边已经比完了吗?”
坪口广史无奈让出点位置,“是的,很可惜……”
“抱歉。”绫濑千早立刻在胸前握拳,“坪口桑明年再来!”
“好,明年一定!”坪口广史指向室内,“现在的情况是山本由美18张,小林霜月15张,那小孩是千早以前的朋友吧,竟然比上午出手更快了。”
“好厉害,刚刚的是二字决吧,小月竟然可以听见第一个音就出手……”
绫濑千早揉揉耳朵,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不足腰高的大玻璃窗上,粉褐色的眸子里星光闪烁,紧盯榻榻米上跪坐的两位选手,那股子贪婪劲恨不得要上去代替谁一样。
一窗之隔,小林霜月起身捡飞出去的歌牌,比赛进行到快一半,她的后背已经渗出细汗。
拖泷川雅贵的福,她相较同龄人已经有较为勤奋的锻炼习惯,此时还远远不到力竭的时候。
“一枚接着一枚地取到吧。”
仔细听、仔细听,把三字诀变成二字决,把二字决变成一字决……
她会像神明所祝愿的那样,一枚接着一枚地取到!
“し——”
小林霜月与山本由美同一时间出手,数枚歌牌向侧方观众方向飞去,而其中一枚与其他歌牌不同,向着窗户的方向直直飞来。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烦恼为谁故,偏招诘问人。[1]”
绫濑千早趴在窗户外,看清飞至眼前的歌牌,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太好了,是小月拿到了。”
坪口广史一直关注着场内,看出女孩的打算,“她很清楚自己的速度不如山本桑,所以借着横向推动距离自己最近的歌牌,利用牌与牌之间的碰撞把目标歌牌撞出排阵。”
没有一点策略的绫濑潜在只知道感叹:“好厉害,好想和小月玩歌留多……”
小林霜月对结果早有预料,在歌留多飞出后就立刻起身,只是当她站起来的瞬间,一股钻心的剧痛让她直接失去对整条左腿的控制。
好在她反应得很快,用左手撑住榻榻米,重新换腿用力站起身,转身去捡被自己拍飞的歌牌。
这不起眼的动作除了距离最近的山本由美看到,就只剩下一直用摄像机拍摄泷川莲有发现端倪。
回退重播的高清摄像机慢镜头下,女孩乍一看像是踩到袴角的动作,实际上是因为腿部疼痛导致的无力就很明显了……
左腿?
是那次车祸留下的旧伤。
“失礼了。”小林霜月地回到竞技线后缓慢跪下,额头原本细密的汗水凝聚成豆大的汗珠,借着举手送牌的间隙,另一只手把软垫对折,全垫在左膝下方。
山本由美见状小声担忧道:“你没事吧?”
小林霜月摆好歌牌,看不出任何异样:“谢谢关心,只是一点老毛病。”
今天才是第三场比赛,这条腿怎么会痛得这么厉害?
而且为什么偏偏要是这个时候?
明明之前还、想到这里小林霜月一顿,意识到腿的问题其实早有预兆。
暑假拿到凤家给的零用,没有预算的困扰,报名就只用看等级是不是符合,参加歌留多大赛的频率因此变得高起来。
最近更是为了比赛长时间跪伏在榻榻米上练习。
换而言之,她的膝盖在这段时间负荷极高……
一开始只是膝盖弹响,下楼梯偶有的酸胀感,在耐痛阈值较高的小林霜月看来只属于“有点不舒服”的范畴,以至于在更重要的比赛面前,下意识就忽略了这件小事。
没关系。
只需要用左手承担身体更多的重量,减轻左膝半月板受到的压力,疼痛便不至于难以忍受,并且对右手挥臂影响不大。
“烦恼为谁故,偏招诘问人。”
读手重复上一首和歌的后半句,小林霜月停止繁杂琐碎的思考,侧耳倾听读手的发音。
“うか……”
“砰、砰。”
沉闷的响声落到牌阵两侧,是空牌。
还好是空牌。
小林霜月长出一口气,因左膝无法受压,导致在维持身体平衡这件事上要花费更多的核心力量,出手的速度明显比之前要慢……
在这首和歌持续的期间,她尽快调整挥臂时身体法力的方式,多做了几次空挥。
所幸现在比分在18:13。
只要和之前一样先听出来,从她擅长的长决歌牌入手就还有机会。
“せ——”
山本由美的印有碎花的袖子带起香风,墨绿色的歌牌应声飞出。
一枚。
一枚而已,她还没有落后。
小林霜月咬住下唇,原本因疼痛变得苍白的嘴唇反而充血红润。
“こころ……”
在耳朵听清楚具体的音节之前,山本由美就看到了小林霜月的动作。
目标歌牌位于对方自阵,如果是空牌小林霜月自己触牌不算犯规,但自己要是伸手抢到可就会被送牌。
众多思绪在大脑里转过,时间才只一瞬,趋利避害间山本由美还是选择了伸手。
她跪在这条竞技线后面,就是为了取到歌留多的。
歌牌飞出,山本由美起身就要去捡牌,小林霜月赶紧出声:“抱歉,那枚应该是我先碰到的。”
“嗯。”山本由美脚步没停,捡起地上的歌牌递给女孩,“我知道,帮你捡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小林霜月愣愣接过那枚歌牌,反应片刻才粲然一笑,“谢谢由美姐姐。”
“你对谁都这么自来熟吗?”山本由美噎住,冷淡道:“但无论你怎么样,我都不会放水的。”
“嗯,我也不会认输的。”
正如小林霜月所说,她仔细辨别每一首的决字、拼尽全力去取每一张歌牌,无论取到亦或是没有取到,挥臂的质量都没有下降。
也正因此,她能感觉到偶尔在取牌过程中受力的左膝在发热发烫,里面好像生长出了一颗独立的心脏突突跳动,打乱胸膛里的稳定节奏。
豆大的汗水滴落到榻榻米上,呼吸跟着变得浑浊。
……好痛。
坐在室内观赛的泷川莲几度想出声叫停比赛,但看着榻榻米上一声不吭的妹妹,到底什么也没有做。
山本由美的计划中,拉长比赛时间对她这种有耐心的老手显然更有利。
但从决定帮这个孩子捡第一枚歌牌时,她就彻底放弃了成年人肮脏的战术。
一百首和歌来到最后十首,比分也焦灼地僵持在3:2。
“やす”和“やえ”都还没被念到,“やす”在敌阵“やえ”是空牌,这一枚抢到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小林霜月将举手:“抱歉,我要移动歌牌。”
“小林选手依旧保持着领先,但身体不适显然影响了她的状态,现在选择把歌牌移动至方便挥臂的右下角,进入防守姿态是非常合理的,但下一首和歌优先读到山本选手阵地的歌牌,小林将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地步。”网络直播中解说分析着双方的行为,令所有观众的心都跟着提起来。
小林霜月放下手前,把软垫移到右膝下方,干脆悬空阵阵刺痛的左膝。
她垂着头视线失焦,仿佛什么都没看,又仿佛已经掌握榻榻米上的一切。
“お”开头的二字决四首,只剩“おも”,但还有一张空牌“おおえ”,长短音的“お”很明显,所以只要听到就可以出手。
“たち”和“たご”一边一枚,还有一张空牌“たま”,三者音节差别不算小,越是到后期越是要快速做出辨别……
小林霜月做好万全的准备,稳定的右腿和左手支撑身体,确定在耳朵捕捉到音节时可以快速翻肩送出右手,且不会把重量压迫到左腿导致受伤。
从一开始,她的打算就不是防守,而是下一枚绝对要拿到……
“やす——”
山本由美不出意外拿下自阵中的歌牌,她甚至没有用围手,在听到第一个音节就挥臂将墨绿色击飞。
小林霜月趁着对手捡牌的空隙软下脊背,坐在右腿上休息,随手在绯袴上擦干左手掌心冒出的汗水。
即使掌心早就在榻榻米上磨出茧子,可这半场承受太多的身体压力,已经印出浅浅红色血丝。
等到读手再次重复和歌的后句,小林霜月才撑着身体跪起来,右手在竞技线后触地,微微向读手方向侧耳。
“やえ……”
空牌。
“ちはや——”
又一枚空牌。
周围的空气快凝结成冰。
落针可闻的室内只剩下读手唱诵时有节奏的呼吸,一首和歌唱罢,稍作停歇、声带振动,优美的和歌流淌而出。
“た——”
[1]忍ぶれど 色は出でにけり わが恋は 物や思ふと 人の問ふまで
相思形色露,欲掩不从心。烦恼为谁故,偏招诘问人。
——《小仓百人一首》第40首/平兼盛
对不起,来晚了,已经知道错了[可怜][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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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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