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孙瑶芳正在院子里赏花，巡逻的下人把昨晚发生的怪异之事如实禀告。孙瑶芳吃水果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皱。
像是瓷器碰撞在一起的叮当响？大半夜不休息乐清那丫鬟在屋里头做什么事？还是说这是赵云宁授意的？这死丫头难道没事？
孙瑶芳心思活络，她摆摆手，“今晚继续查看，如再有这种情况立刻告诉我。”
她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云宁今日睡醒照例让乐清观察了会，确保没人之后她男扮女装出门监工去了。
酒楼最近到了收尾阶段，各工匠们都有条不紊的收拾着。赵云宁巡视一圈，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准备打道回府。
路上行人来往，一群孩童聚在一起举着风车打闹，赵云宁不小心被挡了道，她也不急，面对小孩圆溜溜的大眼睛还笑着替人把风车捡起来。
小孩梳着羊角辫，甜甜的道了谢，然后从怀里掏出来块布，一打开里面有块方糖。
赵云宁蹲下与她对视，温柔询问道：“这是给我的？”
小孩点点头，“我爹爹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多谢。”
赵云宁接过方糖，当着小孩面吃了起来。
原本赵云宁只是以为小孩随口一说，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糖果甜一点都觉得好吃。可没想到，这糖意外的好吃。
外表一层是脆脆的糖衣，里面软糯香甜又不粘牙，不像现代的夹心糖，但比夹心糖更好吃。
外表如此不起眼，但味道比她来到这之后尝过的都要棒。赵云宁眼珠子一转，主意心头涌起。
“好吃。你阿爹可是卖糖的？”
“不是，我爹爹是厨子。” 小孩否认道，抬手一指前方。“我家的馆子就在那边。”
还是个厨子，赵云宁笑得更开心了。她拉起小孩的手问道：“我能去你家的馆子吃顿饭吗？”
小孩挠挠头，“爹爹一般酉时才开门，不过现在也该吃午饭了，我可以带你去问问爹爹。”
“真乖。”赵云宁摸摸小孩的头顶，由对方牵着往前走。
武金刚做好饭菜，他擦擦手准备出门把武玉找回来吃饭，一抬眼就看到自己女儿牵着个人蹦蹦跳跳的往回走。
他是个五大三粗的，咋一看见这么个白白净净的小‘公子’顿时一怔，而后赶忙上前拉过小孩。
“你这孩子，不是说了不准随便打扰别人？抱歉啊，这位公子。玉儿这孩子好动又不怕生，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赵云宁解释道：“是她给了我块糖，很好吃，我请她带我过来的。武老板，你这可能吃饭？”
“我做的是夜间生意，白天不开门的。”武金说完，见对方态度真诚又爽快的开口：“不过赶巧，刚做好午饭，公子要是愿意可以过来一起吃，若是不合口味可别嫌弃。”
赵云宁欣喜，“怎么会。武老板做出来的糖如此好吃，想必饭菜味道定不会差。”
两人带着小孩往里走，听闻这事武金有些无奈的笑笑。“玉儿这丫头小时候喜欢磨牙，见东西就咬，不给她吃又整天哭，要甜食才能安慰好。所以我就想了个法子做了这个糖果出来，既能磨牙又能让她安分待着。”
武玉听懂了她爹讲她坏话，不开心的跺了跺脚。“才没有，玉儿很乖的。”
“是，玉儿最乖。”赵云宁安慰道，转头又询问：“老板，你这糖不卖吗？”
“不卖。”武金语气间有些赧然，“寻常人家一般也不吃糖，有钱人也不会来我这么个小地方买糖，卖了也是浪费。”
赵云宁环顾四周，这个馆子确实如武金说的店面有些小，但好在老板应该是个勤快人，店里收拾得很干净。可馆子不是开在闹市，又是做夜间生意的，想必顾客应该不算太多。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老板，夜间生意没什么人吧？”
这句话似是戳到了对方的伤心之处，摆菜的动作慢了下来，连语气都低落不少。
“没办法，孩子娘走得早。我一个人白天要带玉儿，实在没精力谋生，只好改在夜晚，这么多年也习惯了，至少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一张老旧的木桌上摆了两菜一汤，赵云宁落座，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碗筷。
“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赵云宁夹了一筷子正要放入口，偶然一瞥对面一大一小干坐在那里看着她，不知为何从两双眼睛里看出了一丝期待。
她垂下双眼，吃了一口后忍不住赞叹：“好吃，武大哥有这手艺不当大厨简直屈才了。这道菜可有名字？”
武金嘿嘿笑了两声，“多谢公子夸赞，这道菜叫焖豆腐肉丁。”
赵云宁被逗笑了，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心想听惯了什么珍馐八宝鸭，这种直白的菜名很有市井气息。
“这道菜跟寻常食肆酒楼的略有不同，赵某能请教一二吗？”
“公子严重了。”武金说的潇洒，完全不在意这般小事。“我自然没有酒楼做的好吃。这道菜就是加了点香料豆酱，以及山葵泥练出辛香，焖一盏茶的功夫就好了。”
“不。”赵云宁正色道：“比酒楼的更好吃。先吃，武大哥，吃完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武金点点头，这有钱人家的公子是不一样，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虽然纳闷但也闷头吃起来。
饭后赵云宁想搭把手收拾碗筷，被武金阻止了。
“我来就好，这活我做惯了，又快又利索。我这地儿不大，多个人还挤。”
赵云宁闻言放下手不再勉强，在一旁陪武玉玩闹。
武金手脚麻利的收拾好饭桌，给赵云宁端了杯茶过来。“公子想跟我说何事？”
赵云宁接过茶杯，神色认真。“武大哥，我酒楼不日便要开张，眼下后厨空空如也，你可愿过来帮忙，月俸都可商量的。”
武金大吃一惊，手足无措的捏了捏缠腰布。“这，在下何德何能，怕辜负了公子的期待。”
赵云宁不这么觉得，条理清楚的给对方罗列出来。“你说普通人家不会吃糖，可你却能让玉儿天天有糖吃，可见尽管是夜间生意，武大哥还是能挣钱的，这便说明赵大哥手艺好，为何当不起？”
见对方面上犹豫，赵云宁乘胜追击道：“你看啊，玉儿还这么小，你不仅要白天照顾她，晚上还得开门做生意，日夜操劳，身子如何受得住？可若是你愿意过来帮我，玉儿便能一起带过来照看，同时也能好好休息，一举两得。”
武金俨然被说得心动，“有钱人会不会吃不惯？”
“这个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她一个吃了这么多家酒楼都觉得好吃的人，没道理其他人会不喜欢。“大不了配方我们再改改就是了。”
外面天色不算早了，知道武金大概率愿意之后，赵云宁起身。“不急，还有时间，武大哥可以慢慢考虑，届时我会再次登门拜访。”
“行。”武金抱拳谢过，“多谢公子赏脸。”
出趟门找到了个厨子，赵云宁回程路上眼里都有光了。
她翻过围墙伸了个懒腰，还没来得及迈开步子，就被在墙角蹲了好久的乐清拦住。
乐清面带不安，把赵云宁拉回里屋后才悄声开口：“小姐，午时我去厨房拿菜，看见好几个人在我们院子附近鬼鬼祟祟，他们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赵云宁抿唇，跟乐清仔细对了这几日的动向，确认只有今天异常之后便把昨日之事仔细想了个遍。目光在屋子里漫无目的的逡巡，最终停在角落积灰的花瓶上。
是夜，偏院一如既往亮起不起眼的灯光，久久不见暗下。
外头负责盯梢的人心里了然，赶紧让人去把夫人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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