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天,越子衿后知后觉困意上涌,拿出定制套头睡衣准备换上。
“嗯?”她看着那片开线的狼头刺绣有些犹豫,“我这件衣服是不是穿太久了?”
“你以前不是定了很多件圆领睡衣吗?”曲有晴把被子铺好,有些得意地拉长音调“哦”了一声,“肯定是因为这件衣服由我操刀,在我失踪的这段时间你必须得穿着入眠,不然睡不着!”
“这么丑的刺绣我为什么要宝贝?睡衣穿得越烂越舒服你懂不懂。”越子衿把睡衣收起来,脱掉外衣准备凑合睡,反正平常任务忙时经常这样。
“诶别呀,我帮你补补不就得了。”曲有晴跳下床,把那件还没落地的睡衣又拿出来,一个旋转躲开她的抢夺,“不愧是我从前绣的,直到现在看都还颇具艺术气息,丝毫不落俗套。”
“嗯,毕竟抽象艺术确实领先你们世界很多年,你还可以往后吹很久。”
曲有晴没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很是赞同地连连颔首,“此情此景真想吟诗一首——”
“你敢吟慈母手中线我就杀了你。”
“哦。”那曲有晴确实无诗可吟了。
越子衿拖出椅子坐下,撑着脑袋看她自诩刺绣高手把那个狼头改得越来越丑。
“别看我!”曲有晴实在受不了,头皮发麻,“我会紧张!”
“为什么?”
曲有晴露出充满智慧的笑容,“因为我其实不会刺绣。”
越子衿无声叹了口气,伸出手。
曲有晴不明所以,但看她一直举着手,疑惑地弯腰把下巴放上去。
“……”
“……?”
越子衿额角青筋狂跳,“我叫你把衣服给我。”
“哎哟喂你怎么不直说嘛!”曲有晴为掩饰尴尬,骄俏地给了她一巴掌才把衣服放上去,“害人家搞错,讨厌!”
越子衿懒得和她争辩,随便补了几针确保图案稳固把线扯断,“准备睡了,早点出发。”
“好的。”曲有晴三两步跑回床上,等她换完睡衣才回头,“快来快来。”
“你睡里面。”越子衿用脚轻轻踢她,顺便反手挥出风刃熄灭蜡烛。
“为什么?!我怕你掉下去!”
“我不会。”越子衿直接一脚把她蹬飞,强硬地躺在靠外的位置,“我只怕逃不掉。”
“我在里面你要逃什么!”曲有晴不满,“我很吓人吗?!”
越子衿脸有些红,不是羞的,是被勒的,“嗯,你先看看自己在做什么再说话。”
曲有晴抱着她的腰,由怒转静,稍微松了点力道,“不好意思捏,我忍不住。”
“太可怕了。”越子衿一点点转身背对她,“你不要动手动脚。”
“我不动!你转回来!”
“不。”
曲有晴像一个被诬陷的忠臣举手喊冤,“我放手了!”
“谁让你全放了。”越子衿转过脑袋捂住脸颊,幽怨地盯着她,“正着睡脸会流下去,我长得没那么好看,会变丑。”
“屁嘞,你睡觉的样子我都看几年了,被屁轰过都是好看的。”曲有晴强行掰过她的肩膀,“喜欢我才在意这个,快回来!”
越子衿不情不愿转回来,反正躲不过,丑就丑吧。
“这不是超级可爱吗。”曲有晴揪住她的脸颊肉往两边拉,“以前是不是有很多人追你呀?”
“你看过我的记忆还问什么?”
“那些都是走马灯一样的片段,哪会细致看到日常。”
越子衿转着眼珠回忆,“好像是有几个人给我表过白,女生和男的都有,不过我和他们不熟,全拒绝了。”
“然后呢?”
“拒绝了还有什么然后?大家继续当普通同学,他们似乎比我还早忘记这些事。”
“什么!这么不真诚!都不能像我一样死皮赖脸一下吗?”
“初高中的学生能有几个认真恋爱的,很多都只是在环境的影响下想找个对象试试恋爱的感觉吧。”越子衿说,“那些和我表白的人也说了,是喜欢我所谓‘不同于普通人,带着淡淡疏离感’的气质,他们擅自把人划分为普通和特殊,只是想体现自己的独特品味罢了,真到了解我的时候又有谁会迈出那一步呢?”
“这么看来,能和你在一起好像真的是因为我运气好诶。”曲有晴支起上半身,在黑暗中凭微弱的月光看清她的脸,“如果没有食梦魇,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主动把自己的过去说出来?无论我努力多久。”
越子衿思考了一会儿,平静地应答,“嗯,我以前没想过和谁建立一段关系,所有哪怕是面对你我也不会放下防备的。”
两人对视很久,久到越子衿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太直白伤人,有些别扭地找补,“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但我确实是个戒备心很重的人,我知道这样不太真诚,但是……”
“没有。”曲有晴轻声打断她,“你什么都没做错,我只是很庆幸。”
“庆幸……?”
“每个人都会害怕袒露的真心变成来日刺向自己的利剑,你只是比他们更谨慎一点而已。”曲有晴用手指一笔笔缓慢地在她额头上重复法印的笔画,“你很聪明,应该已经记住画法了吧。”
越子衿早在高楼上就已经在内心描绘过了,“嗯。”
“如果害怕未来我变成那把剑,这就是你的盾牌。”曲有晴俯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晚安。”
“……什么啊。”越子衿用手捂住发烫的额头,“本来很困的,这下怎么睡。”
“睡不着?那我帮帮你。”
越子衿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想干嘛?用正常点的方式我警告你。”
“放心吧,相当正常且管用。”曲有晴一个响指变成娃娃,以灵魂体的状态瞬间抽了她一半魂力。
越子衿本来就精神疲惫,这下直接进入昏迷。
“哎,年轻就是好,说睡就睡。”
清早。
含沙见月的后花园少了一头鹰,越子衿和头上又多了个包的曲有晴正在加速飞往德生宗。
“不是你说睡不着的嘛,我的哄睡方式很立竿见影啊!”
“你管那叫哄?”越子衿斜眼睨她,“害得我更困了,还不如给我一棍子呢!”
“对不起嘛。”曲有晴认怂,“那你现在睡吧,我给你唱童谣,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滚啊!”
两人就这样你逃我追插翅难飞,总算趁夜赶回了德生宗。
路上越子衿得知曲有晴和自己都忘了给队友传信,看还没到睡觉时间干脆飞到灵脉山停鲸场。
“哎,传个信得了,有啥必要亲自交代一趟。”曲有晴率先从鹰背上跳下来,伸出手接她。
越子衿视那只手于无物,利落落地,“阮玲珑和花蓉肯定会担心,见一面会比较好。”
“这下又一时半会儿不能睡了,俗话说晚安吻晚安吻,这下没有晚安来个吻吧!”曲有晴捧住她的脑袋,像个渴望鲜血的蚊子一样嘟起嘴。
越子衿用手捂住她的嘴,下半身疯狂后撤,“脑子有问题吧这还在外面!”
“那咋了亲亲脸又不危害公共文明……”
“姐姐?”
如此熟悉的称呼和声音,越子衿心下一凉,僵硬地看向树林深处。
曲有晴倒是没什么所谓,退而求其次亲了一下她的掌心,“花蓉,有什么话出来说呗。”
“什么情况。你们在干什么?”花蓉的脸色无比难看,声音从牙缝里勉强蹦出来,她和阮玲珑只是白天去找各长老打探了会儿寻人法器,怎么回来刚好撞上自己要找的人,还是这种场景。
越子衿被她的语气弄得莫名心虚,有种没兼顾好爱情和友情的愧疚,“那个……”
“看不出来吗?”曲有晴尽量控制挑衅的冲动,不让自己在越子衿面前表现得太过冷漠和歹毒,“大好的岁数,谈个恋爱很正常吧。”
花蓉翻了个白眼,压抑住怒气看向越子衿,“姐姐,她说的是真的?”
“嗯,是……”
就这么轻飘飘两个字,落在花蓉耳中重若千钧。
为什么啊?
不是说谁都不可以打破那道界限吗?
为什么有人是特别的?
阮玲珑看她情绪不对,本想下意识道贺,赶快把话题转移,“那、那个,小衿你没事吧?没想到你回来得这么快,我们还准备去找你呢。”
“没事,魔族来抓慕寒霜顺带把我也带走了,我用了点手段逃出来,刚好遇上曲有晴。”
听到“慕寒霜”三个字,阮玲珑的神经顿时紧绷,这是她们近日来最在意的事情,可究竟要怎么才能问出来?在这个场合?
曲有晴收起原本吊儿郎当的姿势,不动声色扫过她俩的脸,为什么感觉有一道无形的阻力将她们划分为了两派?是错觉吗?
“怎么不说话?师妹看我们回来太激动?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既然如此明天再聊……”
“我有话要问!”
花蓉上前一步,不甘与伤感冲击理智,促使她做出不算合时宜的行为,“姐姐,有一件事我们一直想问你。”
“什么?”
“阮玲珑,把黎千烨给你的东西拿出来。”
“这、好吧。”阮玲珑有些纠结地找出慕寒霜给寒凛的密信,缓缓递向越子衿,“小衿,从德生宗第一次被入侵时我们就有了些疑惑,直到和慕寒霜接触越来越多,有的事我们实在无法忽略。这是宗主给我的,可以告诉我们,慕寒霜写字的结构为什么和你一样吗?”
越子衿呼吸一滞,接过密信却没看上面的内容。
因为没有看的必要。
她疯狂在脑内搜寻借口,可一时只能想到前不久和慕寒霜在高楼内的对话。
“你敢把穿越和小说的真相对阮玲珑她们和盘托出吗?”
“不敢。”
“我们相信你对我们的好都是真的,你也不是和魔族勾结的细作,可是我们真的想知道你和慕寒霜为什么有这么多共同之处。”阮玲珑蹙着眉,语气有些迫切,“还有曲师姐,你的实力很强,但已经不是用天才散修可以解释的了。作为朋友,我们想知道你们究竟在隐瞒什么?”
“是有隐瞒,但不会危害你们。”曲有晴挡在越子衿身前,“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不能轻易透露,别太越……”
“曲有晴,我来和她们说。”越子衿推开她,把密信还给阮玲珑,下定决心用全身力气道。
“我和慕寒霜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我们以前确实不认识,我也没有她厉害,做不到徒手制造绝对空间这种事。
“我们的目标相反,她需要为魔族效力,而我必须保护你们,直到赢下和魔界的战役。”
短短几句话说完,越子衿抬眸望向阮玲珑和花蓉。
果然,是那种不可置信又强行让自己不去反驳的矛盾神情。
戒备心让她无法全盘托出,友情让她无法说谎。
……你的不真诚没有做到保护自己,而是化作了掺杂情感的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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