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钱!”向临风冤啊,他哪儿是来要钱的。
赶忙掏出自己的小本,语速极快地说道:“我就是来问问有没有空闲的锻坊,再把店里货量大的暗器各来一套,我研究了些改进法子,这就要去试验了。我要你钱做什么?”
掌柜的表情一片空白,脑子里演练好的剧本忽然用不上了,还有点空荡荡的。
他下意识回答了向临风的要求:“锻坊有,就是远了些。”
随后他猛地想起向临风说要做什么,低头细看那只摊开的小本,随后陷入沉思,眼中出现与小厮如出一辙的疑惑。
看不懂,但少爷不要钱就是好事。
掌柜满脸堆笑地奉承道:“少爷画得真不错。咱们家最近的锻坊在五登街,离这儿不远,您看咱们是现在过去,还是……?”
又一个把字认成画的,向临风已经习惯了。
他摆摆手干脆道:“就现在,带路吧。”
掌柜的在前面领路,向临风想起什么,凑到晏时恒身旁悄悄道:“你放心,虽然我爹现在不给我钱,但是等我改进暗器出成效,我爹就不会再限制我零花钱了,说好的每月二百两,肯定给到位!”
晏时恒不明所以地看他一眼,直接道:“你不给也可以。二百两可以雇一个镖头三个月,我半月前与雷信镖局总镖头交过手,没有分出胜负,勉强可算一个镖头的水准,所以接下来三个月我不会收你钱。”
听他说完,向临风久久沉默。
“你今年多大?”向临风忽然问。
这问题来得突然,晏时恒愣了一瞬才回他:“十九。”
怪不得。向临风既感动又感慨,十九岁还是刚读大学的年纪,清澈,太清澈了!
掌柜在前面带路,满脑子都是东家信上的八个大字:不给他钱,随他折腾。
今早见到少东家,除了捂好钱袋子,其余就不担心了,至于少东家仿佛要做什么叛逆的事,他就当听不见吧。
掌柜带他们到了城东五登街,也是出了名的铁匠一条街,走进便听到整条街都是叮叮当当的敲铁声。
晏时恒目光落在其中一家铸剑铺子,正想去买把剑凑合用用,便被向临风拉住了。
向临风也想起了那把断剑,作为一个有良心的雇主,怎么能让员工自己买办公用品。
他凭着原身留下的记忆小声蛐蛐:“那家店不行,我爹说老板爱偷工减料,等我忙完带你去找一家好的,我给钱。”
说完便拉着晏时恒进了暗器铺。
“邱掌柜,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铺子不大,里面只有一个伙计在摆弄货架,他显然认识本城最大一间铺子的掌事人,嬉笑着打招呼,反而忽略了向临风这个少东家。
想一想也正常,原身常去拿钱的都是生意好的几家铺子,这里在向临风记忆中还是头回来,仅有的印象还是靠他爹絮叨“创业史”得来的,不止伙计,掌柜不认得他也不奇怪。
邱掌柜看了一眼向临风,见他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主动问道:“老张在后院吗,少东家有事找他办。”
“在,师父盯炉子呢!”伙计先回答了邱掌柜的问题,才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那两个年轻人。
哪个是少东家?
向临风没注意他的打量,自己站出来问:“后院怎么走?”
伙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身引路:“出道门就是,您跟我来。”
穿过两重隔断用的展示架,从狭窄的内堂走出,再推开一道木门,空气中平添了几分热气。
走出去一看,后院靠墙的位置摆了三个大大的铁炉,其中一个正冒着滚滚浓烟,透过闸门能看到里面沸腾的火焰,偶有火星喷溅而出,还没落到地上就熄灭了。
挨着铁炉子几步距离,穿着粗布灰褂的中年汉子正站在铁砧前,手里握着沉重的铁锤,每一次砸落都带着“咚”的撞击声。周遭空气被热气熏得扭曲,他额头上满是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却顾不上擦,只盯着那块烧得通红的铁块,眼神无比专注。
伙计停了脚步,解释道:“这是位大主顾点名定做的弩箭,对方出价高,师父就没有用陶膜塑型,整套都亲手给他打。”
向临风懂,高级定制嘛,这也是他改进计划的一部分,正好从旁观察。
伙计说张铁匠只剩最后一支箭矢要打,最多两刻钟也就完事了。
邱掌柜把他带到,赶紧告辞离开,走时把伙计也带出去嘱咐了几句,生怕向临风追着要钱。
两人坐在边上等,向临风一边看铁匠砸锤子,一边思考自己的改进之法。
倒是晏时恒看得认真,凭着这几日对暗器的了解,心里盘算以后要不要也带上几个。
一支精巧绝伦的箭矢在两人眼前缓缓成型,向临风原本急着要实现自己的改造计划,这会儿看见新鲜出炉的箭矢,便按捺不住好奇,借过来看了看。
他在山庄养病时,找来护卫们试验的都是店里用模具浇灌后,再二次捶打的流水线产品,这是第一次见量身定制的东西,想和普通款对比一下。
铁匠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不知道少东家找自己做什么,见他用手帕包着箭翻看,应当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便兀自整理工具去了。
向临风拿出常规箭矢对比,发现两者差别只在精细度上。
他放回手里的两只箭矢,问张铁匠:“张叔,客人定制弩箭是怎么个流程?”
“当不起少东家一声叔,您叫我老张就好。”张铁匠拱手道,而后才回答向临风的疑问,“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客人只需告知定制暗器的种类和数量,再附上定金即可。有的也会要求刻字或改色。”
这不就是精加工?向临风沉吟片刻,又问:“他们就没有提过别的要求吗,比如轻重大小,应用场景,或者侧重哪只手使用?”
张铁匠似懂非懂地摇摇头。
向临风眉毛一挑,眼睛发亮,这是商机呀!
但现在提定制的事为时尚早,他昨晚根据现有数据,连夜制定了一套改进方案,就从最基础的弩箭和金钱镖开始。
今天来锻坊,也只是为了这个。
为方便理解,向临风拿着一根尾端烧黑的木棍充当炭笔,在墙上写写画画,边写边解释:“这是我琢磨的几款暗器改进方案,从金钱镖刃口材质到弩箭结构设计……”他口若悬河,讲了半个时辰,最后道:“就是这样,想请您帮忙各打一副样品来看看。”
老张看了半天鬼画符,回头看向少东家的眼睛里写满四个大字:“成何体统!”
那个画得四仰八叉的是金钱镖?旁边的±1又是什么意思?还有边上一连串认不出的字,少东家是怎么一边说一边写的,他自己看得懂吗?
虽然心底满是怀疑,但张铁匠身为打造暗器的行家,硬是从少东家糊了满墙的炭痕里看出了些许可行性。
他犹疑地对墙观察许久,“您说的这几样,我也考虑过,但是粗粗做出来,效果连现在的一半都达不到。”
向临风无比自信:“您尽管按照我给的方案去做,到时候寻了不同的人来试用就知道了!”
说干就干,两人就在院子里讨论起了锻造之法,于是院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奇怪景象。
向临风口述,铁匠画图,晏时恒在旁文字记录——这二百两花得真值啊,上哪里找一个武功高强人便宜还识字的护卫,向临风已经原谅他贫瘠的夸人词汇了,甚至考虑涨点工资。
鉴于时间有限,主要是向临风零花钱有限,他只能先让铁匠打一套金钱镖出来,为期十日,十日过后靠这东西要不到钱,他就只能带着护卫流浪街头了。
接下来的日子,向临风便往返于锻坊和客栈之间,每只飞镖出炉,他都要先称重量,再用皮尺比对弧度,稍有偏差便需回炉重造,同时还要对比多种材质,忙得不可开交。
第八日午后,向临风从内堂拿着几卷画轴出来,便见晏时恒悄无声息跳下树,走过来轻声道:“外面有人在爬墙。”
一刻钟后,一名黑瘦男子在同伴的帮助下艰难爬上墙头,窸窸窣窣扒开面前茂密的枝叶,随后向下探看,对上一双好奇的眼睛。
“兄弟,大白天就来偷东西,你们做贼的也不容易啊!”两两对视,墙里面的人率先打破沉默。
黑瘦男子往里看了看手持铁锤的少年护卫,回头瞅了眼不停催促的同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们本是街头混混,小偷小摸惯了,因着四个人团伙作案,又有点脑子,迄今为止还没被人当场逮住过。
前天有人拿一袋银子,四十两,让他们翻进去看看这家人在做什么东西,最好偷几个出来。
这可是个大生意!他们观察了一天,先让两个人去前面柜台找茬闹事,把店里仅有的伙计和铁匠都引走,然后剩下两个人便翻墙去偷东西。
计划得很好,可惜算漏了,后院竟然有人!
男子缓缓滑下墙头,两条腿在半空扑腾,同伴不明所以,以为他撑不住,便抱着他两条腿使劲往上一举!
“我#$&”黑瘦小贼骂了一句脏话,同伴一心托举他,压根没听见。
“在做引体向上?”向临风看见原本只剩半颗脑袋的小贼忽然窜上小半个身子,疑惑嘀咕道。
晏时恒不明白向临风为什么如此淡定,作为护卫,他尽职尽责道:“我去处理。”
向临风赶紧拉住他:“不用不用。”
他走到墙根底下,对那小贼喊道:“回去告诉你东家,过两天出新款了让他自己买回去研究,他偷不明白!”
向临风说完,拿起靠墙摆放的铁铲,作势要戳。
黑瘦男子慌忙躲闪,几个摇晃后消失在了墙头,外面传来两声痛呼。
向临风拍拍手,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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