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值最后还是跟张陌希面对面吃完了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因为这家菜确实是非常的好吃,又辣又下饭,周值添了四次饭,最后两人把六盘菜都吃完了,一块肉都不剩。
吃饱喝足,两人坐在位置上一边犯碳晕一边啃饭店赠送的解辣小冰棍,牙齿咔咔咔地将冰咬下来含在嘴里,又刺又爽。
张陌希牙口应该很好,一根冰棍没一会就被他啃完了,周值没那么大胆,他还等了好一会才开始啃,怕把牙崩坏,啃完后,他见张陌希低头看手机,自己也摸出手机来偷偷点开了摄像头。
——他怀疑自己的嘴唇和舌头经历这一遭下来应该已经肿了,舌头不要紧,嘴唇肿成香肠嘴就太有损体面了。
周值假装不经意地举起手机,刚找到角度,坐对面的张陌希就忽然抬起头来,冷不丁地问:“你在拍照?”
周值差点直接将手机摔进那道干锅肥肠的盘子里,几乎是下意识就关了屏幕:“没。”
“噢。”张陌希不知怎么地就反应过来了,笑了一下说:“你嘴巴没肿,就是有点红,用纸巾擦擦吧。”
他话音刚落,周值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怎么了?”张陌希有些好笑地站起身,把纸巾盒递给他,“我说什么了吗?用前置照镜子很正常,张陌尔和徐离每次吃完饭就这样打开前置开始补口红。”
周值接过纸巾盒,一边咳嗽一边摆了摆手,“没咳咳咳咳没事。”
他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为了缓解尴尬,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你休息好了?那现在呗。”张陌希拿起桌面上的账单,“走吧。”
吃饭的地方离王念家已经很近了,于是两人连共享单车都没扫,直接步行回去,路上顺便消食。
到家的时候王念才刚起床,端着水杯站在大厅里喝水,见两人一块进门还有些没醒,问:“你们还没出发?”
张陌希嫌弃地说:“都办完事吃完饭回来了,大小姐您昨晚是几点睡啊?”
王念回忆了一下:“十二点吧,一点左右。”
张陌希看了眼手表,大吃一惊:“你睡了十三个小时?是不是得去看一下医生啊。”
“去你的。”王念哐地一声将喝空的杯子放到桌上,“在学校不让睡在家里还不让睡啊,你们吃了饭是吧,那我自己去吃了,下午打不打游戏?”
“王者?”张陌希问。
“对啊。”王念打着哈欠说,“我现在还是钻石呢,谁来救救我。”
张陌希立刻一把揽过周值的肩,气宇轩昂地说:“救星就在你面前,你自己眼瞎一直没发现。”
周值立刻僵硬地跟个棒槌一样杵在那。
王念刚醒脑子还在加载中,看见张陌希和周值亲密地揽在一起就瞬间加载完毕清醒了,对两人仅仅用了一个上午就变得如此亲密而十分惊讶。
她跟周值认识三年半,从没见周值跟谁勾肩搭背过,她自己也是通过同处一个屋檐下近水楼台加上各种攻势才稍微比旁人跟周值更亲近些。
张陌希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能半天就揽上周值的肩?!周值还没躲开!
而且还比她先知道周值也打王者!她一直以为周值是不玩游戏的。
王念看向周值,惊讶:“周值你也打王者?”
“人家打野一百五十段!”张陌希张口就喊。
周值赶紧纠正他:“没有一百五,就一百多。”
“别管了反正够用。”张陌希说,“王念打了多少年辅助了才15段,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到底在打什么。”
王念此时已经不在意张陌希说她菜了,满脑子只有周值打野一百多段的声音,双眼冒光:“原来你就是我寻找多年的野王哥哥!!”
周值的耳朵一瞬间就烧了起来,额角冒出汗珠:“呃……不……”
王念激动地上前双手握住他的手,“原来高手就在我身边。”
周值瞬间石化。
手被握住就算了,张陌希还搂着他的肩,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
他简直像被挟持。
“可以了可以了。”张陌希去掰王念的手,但是掰不开,“放开啊,这个野王哥哥是我先找到的。”
“别跟他玩。”王念眼睫毛都快眨出残影了,眼睛里全是暗示:“希哥的号特别脏,遇到强的对手就算了,匹进来的队友还都是极品,一个不留神就去对面送,跟我打。”
“少给我造谣。”张陌希也开始握住周值的手,“我的号干净着,每次输都是因为你们太菜了。”
“明明就是你的号脏,都叫你不要给代练了非要给,结果越来越难打。”
“明明是你和徐离一个只会玩蔡文姬一个只会安琪拉,操作还不如我用脚。”
“欸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擦伤了,别转移话题,放开周值的手。”
“我就不放!”
周值被他俩摇得两边晃,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饭厅门口。
——“小姐,饭好了。”
仿佛是给播放到**的电影按下了暂停键,大厅里争执中的三人立刻停了下来,停下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周值更是石化得彻底,表情都随即沉了下来。
王念松开了周值的手,回头应了声:“哦,好,我马上来。”
张陌希也松了手,觅声望去,看到了门口的那个男人,又低头扫了眼周值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地说:“下午徐离要去画室上课,晚上开打,我叫上我舍友五排。”
王念说了句行,周值跟没听到似的没什么反应。
张陌希又对王念说:“吃饱了有点困,我睡个午觉再骑车回去。”
“那你自己去客房,兰姨现在应该在书法室,你跟她说一声。”王念说完,看向周值,一脸期待地问:“周值你睡吗?要不今天下午我俩先双排?”
“他睡。”张陌希在一旁替人家回答了,“回来路上不知道打几个哈欠了,你看看,眼睛都睁不开了,晚上再打,下午让人家睡会儿。”
王念看周值确实脸色有些疲惫:“确实,那晚上再打,你俩快去睡午觉吧。”
看着王念朝饭厅走去,与周预一起消失在了视野里,周值才稍微放松下来,快速地瞥了张陌希一眼,说:“那我先去午睡了,再见。”
张陌希没说话,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随意。
周值没再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往房间走了。
张陌希还站在原地,看着周值远去的背影。
周值走路的时候习惯贴墙根,没有墙根就贴路边,手臂也不会乱摆,几乎贴着裤缝,走的时候有些微微驼背,头低低的,脖颈后面明显凸出来一块骨头,加上他笔直的肩和随着衣服褶皱若隐若现的蝴蝶骨,给人一种瘦骨嶙峋的感觉。
不,不是给人一种瘦骨嶙峋的感觉,而是他确确实实就是瘦骨嶙峋。
张陌希回忆着这么多次周值吃饭的画面,从刚才的四碗饭回忆到开学那天的七个包子,再到饭堂标配的银色托盘上如小山丘一样的米饭堆,不禁有些疑惑。
吃得也不少啊,怎么能瘦成这样?
张陌希一边琢磨着一边走到了饭厅,在里面吃饭的王念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嘴里还嚼着鸡翅问:“不是说吃饱了要睡觉吗?”
“不麻烦兰姨收拾床了,我一会回家睡。”张陌希说着,对一旁的周预一昂首,吩咐道:“周叔,麻烦给我一杯提神的茶,谢谢。”
周预得令,转身进了厨房。
周值跟他这个据说是亲戚家的表叔长相十分相似,瞧着不像是那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怎么看都至少是个直系,可周值与他却十分生疏,听王念说,周值跟兰姨的交流都比跟周预的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压根不认识。
一开始,张陌希以为周值跟周预如此生疏,是觉得自己给亲戚添了麻烦,不好意思再与人亲近,毕竟周值确实是那种孤僻不愿麻烦别人的性格,所以周值满怀着对周预的感恩之情,疏远他其实也是在感激他。
可就在刚才,周预突然出声时,他刚好扫了一眼周值的表情。
在那个表情里,没有任何的感恩感激,只有**裸的怨恨。
那只是很短一瞬间的情绪,周值很快就把它藏好了,但是因为怨恨得太强烈太明显,张陌希又离他非常非常近,所以还是看见了,或者说是感知到了。
张陌希想起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眼神,要不是亲眼所见,他都无法想象这样的表情会出现在周值那张总是低眉顺眼的脸上。
仿佛他平时那沉默寡言温和谦让的样子才是装的,而在极少极少的时刻,他也会控制不住脸上的面具,那些隐秘在灵魂深处的不为人知的恨意就会突然涌上来,将他吞没。
竟然是怨恨。
怎么会是怨恨。
周预将煮好的茶端到张陌希面前,张陌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周叔,周值……喊你表叔,他是你表哥的小孩?”
周预没想到张陌希会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低下头回答:“不是,是家里老人收养的。”
“山里收养的……”张陌希若有所思,“几岁收养的?”
周预回答:“刚出生没多久就捡回家了,是在路边捡的。”
张陌希眉峰一挑,抓住了关键信息:“刚出生没多久?”
封闭的大山,留守的老人,刚出生的小孩,还是男的。
王念也是第一次听这段,跟张陌希一样想到了什么,忍不住问:“老人很大年纪了吧?养个小孩不怕累出毛病吗?”
“老爷子现在已经快八十了,不过身子骨还硬朗,没什么事。”周预说,“当时知道的人都劝他别养,让送给别人,但是老人硬要留下他,我们拗不过,就由他去了。”
八十,也就是说周值出生的时候老头已经六十多了,那应该不是拐卖妇女或是□□,而是他们家有男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实在没必要为了延续香火做这种缺德事。
再说,这个老人养大周值,山里没有中学还求着周预将周值带到大城市上学,应该不是那么道德低下的人。
张陌希打量着周预的神情,后者一直神色平平,看不出什么来。
王念吃完饭,张陌希跟她一块走到大厅,两人对视了一眼,张陌希问:“你知道周预几岁吗?”
王念点了点头,“他很年轻,如果周值的出生日期是真的,他俩就差了17岁。”
十七岁,这个年纪就有点尴尬了,说小不小,说大又没成年。
王念问:“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这个,是周值跟你说了什么吗?”
靠,周值都没跟她说过家里的事,张陌希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没。”张陌希耸耸肩,“我就随便问问,他没跟我提过家里的事,而且你不是也听出我在怀疑什么了吗?”
王念思索道:“应该不关周叔的事,就算周值的出生真的跟那种事有关,周值爷爷也可能真的就是个捡到小孩的好心人,周叔也是个被牵连的。”
张陌希含糊地唔了一声,“不说了,我先回家了。”
“唉!”王念喊住他,“周值真的没跟你说什么?”
“没有!”张陌希头也不回道,“你也别冒昧地去问人家。”
王念不满地哼了声,嘟囔道:“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又不是非得问周值才能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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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二零一八年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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