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泊丝仔细感受着身体各个部位，不知道那个追踪剂在哪里，但现在还没什么痛感。
也许是那个接应她的人告诉蒲苇堤她被人抓走了。
也许是那个接应的人也被这个小姐干掉了，现在蒲苇堤也是一头雾水。
还有可能蒲苇堤说的让她生不如死就是吓唬她的，不过这个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但这些都不是她能靠想能想明白的，栗泊丝干脆止住纷乱的念头，已经超出她能掌控范围的事情，焦虑什么的一点用也没有。
此刻，小姐坐在副驾，副手坐在驾驶位，她被扔在两个人中间。
飞行器完全可以自动驾驶，副手只是起一个辅助作用。
“超进化者是多么的稀有，我的宝贝弟弟。”
“但是那些家族忌惮超进化者，觉得他们会颠覆他们的权利与财富！”
“亥恪的掌权人举报了我的弟弟，把他送进了监狱！”
“他马上会面临审判，以及惨无人道的研究！”
尽管刚刚屠了执法局，坐在飞行器上，小姐依然在不断复述仇恨，不断回忆背叛、血债，不断强化自己的怒火，让自己继续保持杀意。
“我们家族绝对不会放过亥恪，像他们这种低劣的中层人，永远不会懂高贵家族之间的羁绊，我们家族是一体的！”
“连带着那些默认并毫不作为的家族，我们戟芠家族会一个一个让他们付出代价！等着，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栗泊丝心下一惊，这人原来是戟芠家族的小姐，怪不得行事这么狂野。
白星的核心大陆，以中心城为中心，向四周发散了四个大区，每个大区都有一个核心城市，分别是南花市、北花市、东花市和西花市。
栗泊丝所在的是南花市。
南花市，是白星首富戟芠家族及其党羽的天下。
有人在自己的地盘明摆着给自己使绊子，他们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更让栗泊丝意外的是，他们家族居然出了一个超进化者？
白星人认为超能力是生物进化的结果，拥有超能力的是超进化者，也许在未来，随着代际进化，每个人都能拥有超能力。
然而，目前超进化者仍极为稀少。更敏感的是，已发现的超进化者竟大多出身底层——这直接触碰了白星上层人最脆弱的神经。
他们不理解这一现象，更无法容忍，自然是要把这些底层超进化者从内到外研究透，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秘密。于是超进化者被塑造成“危险因素”，被大众厌弃，被举报被抓捕被送去做实验材料。
栗泊丝想，如果所有发现的超进化者都是上层人，那么舆论恐怕早已变成“超进化者是极为珍贵的存在”，是白星人的希望。
“现在，我的宝贝弟弟正被押往中心城。到了那里，等着他的就是惨无人道的实验研究。”
“请节哀，毋纨谕迎伍彦小姐。”
“这个哀结不了，在那些人都付出代价之前！”毋纨声音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正巧这时一架倒霉的私家飞行器突然变道出现在前方。
于是它“理所应当”成了毋纨发泄怒气的工具。
毋纨眉头一拧。
“敢挡老娘的路，炸了它！”
下一秒，副手发动攻击，一阵火光冲天中，飞行器直直坠了下去。
毋纨发泄完，气稍微顺了些，侧过头，目光掠过副手的过程中，瞥到了在一旁“昏迷”的栗泊丝身上。
她语气一转：
“不过也不算是全无收获，我捉到了一只这个。”
副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压低了声音：“这个赤血裔究竟有什么作用，竟让小姐如此重视？”
毋纨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先问：“信号屏蔽器开着么？”
得到副手肯定的回答后，毋纨这才继续之前的话。
她问副手：“你知道赤血裔是怎么感染的吗？”
副手略一犹豫，摇头：“只知道是依靠一种血毒，具体机制……属下不明。”
毋纨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她身子微微前倾，食指点了点台面。
“血毒只是赤血裔的最基本功能，普通赤血裔对我毫无用处。”
毋纨再次看向栗泊丝，“我之所以要它，是因为它是一只赤血鬼裔。”
“中心城曾经抓到过一个赤血鬼裔，但什么也审问不出来，最终还是机器入侵了大脑才读取出有用信息。这些信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
毋纨眯起眼睛，“不然早已引发各方势力争相抢夺。”
副手低声询问：“到底是怎样的信息？”
毋纨站起了身，走到栗泊丝跟前：
“普通赤血裔靠尖牙刺破皮肤注射毒素。如果只注射毒素，被感染者就会变得狂躁，攻击性极强。然后正常一段时间，又再次变得狂躁。
而如果不只是注射毒素，还吸血，那就是订契。这是最关键的一个信息，只有赤血鬼裔才能订契。”
她蹲下身，盯着栗泊丝：
“订契之后，这个人会完全听从于他的订契者，以及订契者的订契者。不发作的时候，他们平时和常人无异，记忆、思维都一如往常，而发作，是毫无预兆一瞬间的事情。”
她泛着黑的手指拂过栗泊丝的脸颊：
“发作起来没有畏惧，没有良知，不会有任何软肋，不会有半点迟疑，永远不会背叛，只会跟着订契者的命令一路向前踏平敌人。”
“拥有了这个东西——不就等同于拥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无坚不摧的军队！”
毋纨眼里逐渐积蓄起狂热与野心。
“一支军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看向副手，“意味着我有了上桌谈判的资格。”
“可是。“副手看了眼栗泊丝，“她会听您的吗？”
毋纨轻笑了一声，语气淡然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再凶狠的猛兽，我也能驯服。”
她像是突然忆起了什么辉煌往事，单手支着下巴，指尖敲打着耳骨钉，发出“哒、哒、哒”的音调。
“毒穴，兽笼，杀友，弑亲，断骨，剥皮……”
毋纨对副手说：“我的调教手段，你不是最清楚了么。”
毋纨讲述着，脸上挂着笑，已经开始隐隐为即将到来的训诫过程感到兴奋。
“这种东西不知道训起来有没有意思，最好别让我失望。”
“据说，他们可以控制自己感染对象，让其——”
毋纨正讲得起劲。
突然，只听扑哧一声。
一抹银白刀尖从她胸前破肉而出，带出黝黑的血液。
毋纨瞬间瞪大双眼。
身后，她的副手面无表情，戴着优雅白手套的手握着刀柄，黑色血液染脏了手套。
“对，就是这样，这就是订契，让你亲眼见识一下。”
一道陌生的低哑嗓音响起。
毋纨倒了下去，栗泊丝站了起来，她拍拍身上的土，活动活动了筋骨。
栗泊丝低头看了眼地上的毋纨。
她还有意识。
“很感谢你救我出了牢狱。”栗泊丝右脚踩在她头上。
“不过，我不喜欢当人下属、听人指令，也不喜欢被人像畜生一样的调教驯服。”栗泊丝弯了弯嘴角，示意副手拔出刀子。
噗地一声血液喷涌而出。
捅的是心脏，毋纨很快没了呼吸。
毋纨彻底咽气后，栗泊丝抬起头来，愣了一下。
之前一直在装昏迷，没怎么敢睁大过眼。
此时仔细一看，这个副手……
他可真帅啊。
银白的长发，冰蓝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优秀的下颚，虽然是副手，但是五官看起来却莫名很贵气。
“主人，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副手的话打断了栗泊丝的凝视。
“咳，”栗泊丝正了正神色：“不要叫我主人，也不要用你做苴獒的那一套来服侍我。你不是什么卑贱的人。”
“是，主……那我怎么称呼您呢？”
栗泊丝想了想。
“BOSS。”
栗泊丝在手上写给他看。这是这里不存在的语言，同时，也可以防止蓝星追杀她的人通过真名找到她。再次，和她本身名字发音很像，极具象征意义。栗泊丝很满意这个代号。
“报……丝。”
这个音在他们白星语系里是没有的，他念着有点吃力。
栗泊丝没有耐心地教他正确发音，随他去了。
“boss，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副手下意识要跟着栗泊丝。应该是刚被订契，还有很强依赖性。
“听着，虽然你很帅，我很想要你做跟班，可是，还有很多比美色更重要的事，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栗泊丝不让他跟着。
“你要回到家族去。”
副手低头，看了看地上死掉的毋纨，又抬起头一脸无措地看向栗泊丝。
“是亥恪的人袭击了你们。”
栗泊丝刚才在毋纨与副手对话期间其实已经思索了很久，想通了逻辑才下的手，啊不，下的嘴。
“证据呢？”
“亥恪刚举报了戟芠家族的一个超进化者，就是把战争已经摆到明面上了，双方本就势如水火，难以和解。
杀一个也是仇，杀两个也是仇，可是这次还能再获得一个赤血鬼裔，亥恪没理由不下手。
不过突然又想做做面子工程，又或是想挑起南花市政府和戟芠的矛盾，所以把罪责转嫁到政府上，反正执法员也死无对证。
唔，这么一理下来……这太合理了，简直就是真的。只不过我这个赤血鬼裔没落到亥恪手里，不过亥恪不会解释，解释对方也不会信。
哦对了，记得把监控毁掉。”
“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打起来了呗。”
“boss英明！”
虽然栗泊丝一心只想回到自己的星球，见到爸妈和哥哥。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戟芠在南花市只手遮天，一个现成的往戟芠家族里插入眼线的机会摆在眼前，不要白不要。
在让纳度回到戟芠家族之前，栗泊丝先让他伴随自己到了学校门口。
因为在南花市，街上见不到独行的人。
二人下了飞行器便径直拐进小路，栗泊丝准备从人少的偏门翻墙回到学校。
正值午后，光天化日之下，不知为何，栗泊丝心头却突然有些莫名的不安。
不远处，一个看似普通的中年男人和他的下属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中年男人拿着公文包，下属给他汇报着对方的报价，似乎是要去谈生意。
二人一路迎面走来，在和栗泊丝擦身而过的瞬间，中年男人停在栗泊丝身前，略微低头，表情如常，如果在外人看来像是在问路。
“067号，”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今晚11坴时，第一次汇报。”
栗泊丝心头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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