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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include “242nd.h”

“早上好。”

张航闻声回过头,看到近在咫尺的人穿着浅色的衬衫和黑色的休闲裤,插着口袋站在自己旁边。

还是多年未变的场景,闷热的夏天,嘈杂的南京路,能看得到远处的高楼顶端,他站着,他坐着,在边缘处眺望东方。

“现在是早上么。”张航直直地盯着对方。

“大概是吧,”那人朝张航笑笑,随后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一身衣服,“居然给我换了身衣服啊,衣品不错嘛。”

张航不知道该不该说,那是他十六岁遇到对方之后,听从了对方的话而好好生活,每次逛商场看到男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去想如果是那个人的话更合适什么样的衣服。此刻对方身上的那一身,也是他一眼相中、觉得会很合适的一套。“你喜欢就好。”

“都是个死人了,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呢,”那人说着伸了个懒腰,“不过说来也怪,明明都是个死人了,却又被你叫回来,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好像还活着。”

张航伸手扯了扯他的裤腿,“别说死这个字。”

“怎么,你不接受么?”那人笑了笑,坐到张航身旁。

张航没有说话,低头看自己的双手,“不接受能有什么用呢,改变不了什么。”

那人伸手揉了揉张航的头,非常意外的是,张航居然能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他惊诧地抬起头看着对方,随后有些开心地勾起嘴角询问:“所以我这次是不是可以不用再和你分开了?”

“那取决于你。”那人笑笑,拍了拍张航的后背,“所以你要不要再跟我说说看呢,就当我是取材,你说,我听,不发表什么意见,跟我说说吧,这么多年来你都经历了些什么,你的感受又是什么。”

张航靠近过去,一如当年那般,开始滔滔不绝地向他讲述起自己所经历的那些过往。

他觉得自己说了好久,却丝毫不觉得口干舌燥,天色也丝毫没有暗下去的意思,脚下的场景虽然是在流动,但整体来看却又像是一成不变的。最后说到“任见荣缴械枪支后被逮捕了”的那一刻,张航停了下来,有些茫然地望向远方。

身旁的人抬起手抱住张航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么多年,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已经非常厉害了。”

张航微微颤抖了一下,“你真的这么觉得?”

“你救过很多人,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很多人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去感谢你,甚至有人已经在付出他们的一切。当年那个质疑自己不该出生的小男孩儿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成熟的人。你从未向内心的恶鬼屈服,也从未被现实的魔鬼蛊惑,这是你的胜利,非常了不起,我是真的这么觉得。”

张航倚在他的肩膀上,“……谢谢,我真的、非常感谢你。改变了我的人是你,让我和内心的恶鬼去抗争的人是你,让我去做个好人的人是你,我如今所获得的一切成就,全部都是基于你的鼓励,全部都是因为你。”

“这道谢可真是够沉重啊。”

“我可以,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嗯。”

“为什么要跳下去呢。”

那人沉默片刻,轻声笑着说:“我对于最后我仍然选择纵身一跃这件事并不后悔,但一定要说一件后悔的事,就是没能等到你离开吧。让你看到那一幕,实在抱歉。”

“如果,如果说,”张航颤抖着嗓音,“如果说那天,我突然折回去,邀请你跟我一起去吃晚饭,你会拒绝我么?”

“……”

“如果说我跑回去跟你说,我发现新开了一家云南菜馆,自己一个人吃的话可能会太夸张,想要你陪我一起去,你会跟我一起去么?”

“那些如果根本不会成立啊。”

“假如说成立了呢,假如说确实有一个世界,我跑回去找你了,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吃晚饭么?你愿意跟我一块儿去喝一杯奶茶么?愿意真的读一读我给你写的书评么?如果我折回去挽留你,你愿意再尝试着、再一次尝试着活下去么?”

面对张航的歇斯底里,那人长久没有回答,不过唯独不同的是,厚实的云层似乎在逐渐飘走,天空有了一丝放晴的迹象。

“……会吧,”那人轻轻地念叨着,“也许。”

张航扭过身紧紧抱住他。

“你想问的就只有这个?”他带有节奏感地轻轻拍着张航的背。

张航摇着头,“我还想问你好多事,但不是以这种方式问,不是在这个一成不变的幻想里,不是在我的梦里。我想要你活着,我想在现实中问。”

“你觉得这是你的梦里么。”

“难道不是么,我特么又不傻!”

那人没说话,没有立刻肯定也没有立刻否定,只是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还是说……难道这是什么死后的世界么。”张航突然回过神,抬起头看着他。

那人捏了捏他的脸颊,然后指着东方,“看那边。”

云层散开的地方漏下来一缕阳光,张航面朝那边,望着望着,竟觉得脚下循规蹈矩的一成不变开始有了变化。

身后迅速建起了更多的高楼,不远处街角那栋平平无奇的写字楼也挂上了CBL的LOGO,四周的商场一改原来的死气沉沉,出入的客人比记忆中又多了一点。

一切都在加速运转,一切都在向前推进。

目睹了这一切的张航直起腰,不言不语的注视着周遭的变化,逐渐的视线就固定在了一个方向。

按理说从这里是看不到那里的,但他此时此刻却能看得非常清楚,那是自己的办公室所在的位置,他甚至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的场景。

他看到从来都是先推门后敲门的肖恩,看到满脸兴奋地冲进来的威尔,看到一脸讨好的笑容的王曜华,看到无可奈何却又从不拒绝自己的龙之。他还看到正在吵架的甄远峰和商陆、想要劝架又不知该从何下手的蒲薤白,还有在一旁笑着打趣的泉也。

他看到那些人面前的自己,看到自己的背影,看到过去、也看到未来。

那栋楼的每一扇窗户上都回放着一些画面,每一个画面当中都有他的参与,无论是结婚、离婚、恋爱、生子,又或者是毕业、入职、辞职、创业。

那些曾经与他一起经历着过去的人,他知道他们今后也一定会伴随着自己向前。

“我知道,这一路走来你不光是沐浴阳光,可能更多的是在黑暗里摸索前路。我知道,也是很多人不知道的,你在黑暗里所感受到的恐惧与绝望是常人的千倍万倍。但是大家忽略了这一点,认为你从未惧怕过任何事,认为你有能力不失去你所把控的一切。

“大家看着你,看到的是他们的希望,看到的是这个世界上的美好。大家情愿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以此来获得力量。

“你就是他们力量的源泉。”

张航茫然地摇了摇头:“可我不是。”

“你认为你不是,但这不影响别人的认为。”

张航冷笑了一声:“呵,那他们可真是错得离谱,我可是个……天生的残次品。”

“完美才是不完美,”那人重新站了起来,朝他伸出了手,“不完美才是完美。”

张航鬼使神差地伸手握住,随后被那人一把拽了起来,脚下的楼转瞬不见,他感觉自己像是悬浮在半空,又像是真正地脚踏于地。

“那些残缺成就了你,那些你遇到的人填满了你的内心,那些痛苦和绝望雕琢了你的人格。如果你还有力量继续前进,那么这一次,你将不再是那个天生的残次品,而是重新生而为人。”

隐隐约约,张航觉得面前的人并非是自己的幻想,并非是自己多年的执念。

所以张航伸出手,尝试着摸了摸对方的脸:“抱歉,我擅自用了你的名字。”

那人撇了撇嘴:“至少你没让我的名声变得更坏。”

张航捧着对方的脸:“说起来,我还从来没有叫过你的名字,这大概是我一直都遗憾的事。”

“那么这一次不要再留遗憾。”那人握着他的手。

张航察觉到这一次自己叫出口,对方就真的要离开了,他几次深呼吸,发觉头顶的阳光越来越耀眼。

没有时间了。

他张了张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尝试着喊出在心底喊过无数次的名字:“张弦。”

对方温柔地笑着回应:“嗯,我在。不过按照辈分来说,你高低得叫我一声弦叔吧。”

张航在最后一刻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落下:“张弦,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说什么再见,”张弦敲着他的头,最后指着他的胸口,“从此我便是你的灵魂的一部分,永远不会再有分别的概念。”

当光芒笼罩着张航的那一刻,他感觉到手心传来的温度逐渐消失,他下意识地想握紧,却只能抓住空气,但奇怪的是胸口却流窜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从那以后,我活成了你。而如今,你成为了我人格的一部分。

张航挣扎着睁开了眼,午后的阳光直射他的脸颊,原本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此刻变得更加难以分辨。他睁眼又闭上、再睁开,就这么努力地重复了几次之后,隐约看到似乎有人在他眼前。

“……阿航?”

这个声音,可真是亲切。张航稍稍侧过头,开口尝试着说话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没办法发出声音,于是他只能用吐息轻轻念叨着:“阿龙……”

有栖川愣了一下,随即猛地站起身,甚至踉跄了一下。确认不是幻觉后,他颤抖着伸出手,紧紧抓住张航的手腕,像是怕他再度消失。“我在。”

“我好想见你。”

有栖川低下头,随后弯下腰,最后跪在他床边用头抵着他的手臂,没能再说上来任何一句完整的话,就只是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谢天谢地你撑过来了”。

张航大概能想到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等到手臂的麻木感渐渐退去之后,他尝试着抬起手拍了拍有栖川的头,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有栖川深呼吸调整了一下之后,抬头吸了吸鼻子揉了揉眼睛,“不久之前郑局长和橘教授也在,不过我们担心他们一直不眠不休的会影响身体,原医生就给了他们一杯特调的安眠饮料。说起来、我得去通知其他人一声。”

“多久?”

“什么?”

“我、睡了……多久?”张航还是觉得昏昏沉沉的。

有栖川露出一丝心疼的表情,“三天。”

“……谢谢。”

有栖川摇了摇头,“你永远不用向我道谢,永远不用。”

逐渐的,所有的感官开始重新复位,张航尝试着环视了一下病房,看着有栖川跑去拉上窗帘以便让阳光不至于那么刺眼,然后闻着房间里自己最喜欢的那种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听着有栖川打开病房门朝外面小声说了句:他醒了。

先走进来的是原宪籍,张航朝他无奈地笑了笑:“这次也……给你添麻烦了。”

“我都半年没什么正经工作了,”原宪籍也笑了,带上听诊器简单诊断了一下张航的呼吸和心跳,顺便调侃着,“还以为你这是为了让我开张一次干满整整半年分的。”

“你该感谢我……没让你直接……失业。”

“省着点力气吧你。”原宪籍轻轻弹了一下张航的头,“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吗?”

有栖川在旁边紧张地站着,张航一看他那表情,就不好表现得太虚弱,强打着点精神故意说:“好像……没什么感觉?”

“放心,再过两个小时止疼药效过了你就有感觉了。”

“你是什么魔鬼么。”

“其他地方呢?有没有觉得头很晕或者反胃想吐之类的。”

张航无力地眨了下眼,“头晕是有点……不过还好,就是,困。”

原宪籍摸了摸张航的头,“烧还没完全退呢,也是为难你了,再忍一忍吧,会好起来的。”

在门外的其他人一直探着头,不敢出声也不敢进门,直到原宪籍朝他们点头,薤白才拉扯着商陆和王曜华的衣服走进来。

“好久不见,”商陆跟他打着招呼,“你还真是会挑回来的方式,我们本来还说见到你之后要揍你一拳来着。”

“这不是……正好,替你们节省力气。”

这有气无力的声音让商陆也开不下去玩笑,他向后退了一步,让王曜华露个面,后者伸手轻轻地捏了捏张航的肩膀:“欢迎回来。”

张航回以微笑,合上眼朝他点了下头:“谢谢,这么长时间,不好意思了。”

“我们是不是要把郑局长和泉哥叫过来比较好?”薤白在后面弱弱地说。

有栖川点点头:“我去叫,大家也都出去吧,阿航还需要休息。”

门再次被合上之后,原宪籍朝张航随口补充着,“有栖川和橘教授几乎一直没睡,郑局被人劝着去附近的旅馆躺了一会儿,但结果也因为睡不着所以回来继续守着。要说郑局不愧是刑警出身,有连夜盯梢的经验在,所以夜里都是他在医院。不过你前两天一直在ICU,他们没办法一直在里面守着你,所以还是轮流去旅馆休息了。”

原宪籍说着说着就自豪了起来:“不过在我的特调饮料下他们谁也没撑过十分钟。”

“你这算是投毒了吧……”张航小声念叨了句。

“……”原宪籍沉默了一阵,认真地询问,“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张航露出一丝笑意,疲惫地对原宪籍说:“谢谢你帮我转移注意力。”

原宪籍叹了口气:“在想什么?”

“在想……郑叔会是什么表情。”张航想象不到郑文见到自己之后会什么什么表情,他的确想象过,正常情况下郑文大概会踹自己一脚或者拍自己的脑袋直到让自己感到头晕目眩为止,当然了肯定会伴随着说教和责骂。

但现在……张航琢磨着说不定是自己潜意识里想要逃避责难,所以才故意去挨这一刀把自己虐来虐去到差点儿走到人生的终点。

毕竟这一次一言不发的离开半年,完完全全就是因为自己的任性。通常情况下都不会给别人带去麻烦的自己,可真是一次性给周围的人填满了二十来年的麻烦。

想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了,迷迷糊糊地他听到病房门再次打开的声音,隐约能分辨出郑文的脚步声。

这么一想,儿时自己在郑文家留宿的时候,如果郑文要半夜出勤或者是出勤到半夜才回来,也会像现在这样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床边,然后习惯性地伸手揉一下自己的头。

不同的是这一次郑文还叹了口气,小声问着身后的有原宪籍:“他真的醒了?”

“他现在几乎没什么多余的体力,”原宪籍解释着,“睡着也很正常,您可以叫醒他。”

“不了,不叫了,那就让他睡吧,”郑文一下一下地摸着张航的头,“怎么还是没退烧呢,真的没事?我以前有个同事挨了一枪,也都没这么严重啊。”

“毕竟伤的部位太复杂了。”原宪籍耐心解释,“不仅是肝破裂导致的大量出血,还有术后感染和脏器损伤,再加上抵抗力下降引发的多器官负担。老实说,三天就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医学奇迹了。”

“这个感染那个感染的,还不都是因为最开始挨的那一刀。我查到捅伤他的那个人了,妈的,已经被逮捕了。那个混账玩意儿倒是走运,充其量一个故意伤害罪,那能判个几年呢。”郑文越说越气,盹儿都气没了。

原宪籍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有栖川只好开口尝试着安慰:“至少已经被绳之以法,总归是好事。而且阿航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就意味着曾经有过,我不会轻易放过那帮孙子的,敢让我儿子吃苦,今后我要让他们活不痛快。”

有栖川倒吸了口冷气,心里盼着张航能快点儿再睁开眼安抚一下郑文的情绪,但又想到恐怕张航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干脆闭着眼选择不面对。

有栖川猜对了一大半,张航此刻意识清醒,的确是有装睡的成分,他本来还想找个睁眼跟郑文打个招呼的好时机,没想到这时机越等就越等不来了。这可真是尴尬,醒过来要说什么呢,要说人民警察不可以爆粗口么?

何况安抚郑文情绪的方法张航也不知道啊,似乎自己就总是会惹郑文生气,从小到大郑文可没少骂他,细算下来比他亲爸骂他的次数要多几百倍。

每次又都是怎么和好的呢?

张航想不起来,后来觉得之所以想不到,是因为他们之间的和解根本不需要任何方式。会让郑文生气的理由有很多,但消气的理由就只有一个——郑文始终对张航视如己出。

可笑的是张航在年幼的时候无法体会到郑文的真意,几次因为不想妥协的小事而钻牛角尖,认为郑文对自己的关爱都只是嘴上说说。

嘴上说说,郑文却记得张航最爱吃的口味、最喜欢的面馆、最中意的饭店。

怎么全都是跟吃有关呢,张航心里本是忍不住想笑,但实际上涌出来的,却是眼泪。

郑文看到张航闭着眼流泪的时候简直吓坏了,他记得人死前都会这样无征无兆地流眼泪,他一面叫着原宪籍,一面捧着张航的脸,“原大夫,他这是怎么……小航?小航?”

在原宪籍走过来之前,张航先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这是,”郑文心疼地替他抹着眼泪,“哪儿不舒服吗?伤口疼得厉害?别哭,等着,原大夫在这儿呢,让他给你看看。没事儿啊,没事儿,你郑叔在这儿呢,别害怕。”

张航哽咽了一下,开口却没有叫出声。

“怎么了儿子,你想说什么,别着急,慢慢……”

“……爸。”

“……”郑文瞬时顿住,连同着思维一起。

“爸……”张航又叫了一声,然后委屈地说,“我想、我想吃……你做的炸酱面了。”

要放好多鸡蛋和肉末的那种,再拌上削了皮的黄瓜丝儿。

这次换做郑文哽咽了,一把年纪红了眼圈,他别过头揉了把脸,然后转过头又朝张航笑着说:“那还不简单,等你好了,等你好了我就做给你吃。你个傻小子,这时候还净想着吃。”

“半年前、就想吃了……”

郑文低下头,用手按着眼角,“早说啊,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怕你、不给做。”

郑文哭笑不得,“挺会挑时候啊。”

“爸,”张航抬手扯着郑文的袖子,让对方看向自己,“我错了……”

郑文抿着嘴,哪怕再多说一句话,可能都要彻底兜不住情绪,他摇了摇头,然后拍了拍张航的脸颊,又摇了摇头,用力喘了口气:“你没错,是爸错了,对不起啊,对不起,儿子,对不起。”

要是早知道你也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要是早知道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郑文想象不到,如果说当自己赶到广州时张航没能挺过来的话,那时候自己的情绪会如何。他把他身为父亲能够给孩子的全部的爱都给了张航,而自己的儿子郑勇却是缺少父爱关照地长大。郑文也觉得自己对郑勇很不负责,却怎么都没办法停止偏爱。

人都会喜欢更好的,这是天性,郑文没有办法。

每次看到郑勇闹脾气耍性子,郑文都会想到小航没能得到他父母的回应时会不会也是这个情绪,这么一想,郑文就会对小航更好一些。毕竟郑勇在得不到关爱的时候会哭会闹,而小航却不会,小航只会压抑着无解的愤怒和空虚然后走向偏激,比如这一次离家出走就是半年之久。

要是这孩子睁开眼睛,看到身边又是一个人都不在,恐怕这一次就彻底不会再回家了。所以自从张航到普通病房,郑文也就没再怎么离开过张航,始终都陪在他身边,捏捏胳膊揉揉腿的。

只要床上的人一皱眉,就会有三个人围上来一脸焦虑,可他们再怎么焦虑也没法缓解对方的痛苦,能做的就只有陪着他。

郑文起初想象着张航醒了之后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时间长了他开始害怕张航就这样再也醒不过来,然后心里念叨着:怎么都好,只要你睁眼,只要你挺过来,我今后什么事都顺着你。

自己这哪是认了个儿子,反倒像认了个爸爸。

说起来……张航还一次都没有喊自己一声“爸爸”呢。

郑文想到这儿,心里就会一阵空落落的,好像多年来的付出都没有得到等价的回报,又好像多年来自己都没有真的让张航感受到亲情。最让人失落的,无非就是努力到最后发现方向错了。

郑文明白了橘泉也的那句话,张航这么多年都没有喊他一声父亲,无非就是没能理解郑文到底有多爱他。郑文决定这一次要对张航坦白,不是用暗地里的行动,而是看着张航的眼睛对他说:我是真的把你当做我的儿子,一直以来我都以你为骄傲。

然而当张航真的醒了过来,郑文高兴得把所有事都忘了,想把他搂在怀里又怕碰疼了他那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他大概是怎么都没想到,首先坦白的人居然是张航。

这一声“爸,我想吃炸酱面”,让郑文瞬间回到十几年前,小航还在读书那阵,每个寒暑假都会来北京住一段时间,妻子没有时间做饭的时候,郑文就会下厨煮一锅面条,炒半锅炸酱。

小航就在旁边削黄瓜皮,削好了等郑文来切丝儿。

然后面出锅,把酱倒进碗里,郑文习惯性地把鸡蛋和肉都挑给小航。然后爷俩儿抱着碗坐在电视前,一边看着国际新闻,一边嘶溜嘶溜地吃。

郑文厨艺不好,炸酱面却逐渐成了最拿手的,只要小航来家里,他就会做上一顿,曾经还被人嘲笑过寒酸呢。

寒酸个屁,别人又懂什么。

郑文注视着张航的双眼,语重心长地说:“儿子,你没有错,我以你为傲。”

刚刚从薤白那里得知消息然后赶回病房的泉也正巧看到张航和郑文重逢后互相坦白的一幕,他站在门口没有打扰,想到多日前自己对郑文说的那番话说不定起到了激将法的作用,就觉得甚是欣慰。

但毕竟张航还是刚刚死里逃生,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强烈的情绪变化,心跳和血压都飙升得让仪器发出了警报音,郑文被吓得手足无措,原宪籍反而平静地靠近过去“指挥”张航如何正确呼吸。泉也同样被吓到,他有点不敢靠近了,怕自己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会对张航说些胡话。

不过张航还是注意到了门口的人,他还看不清距离太远的东西,所以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那是一个让他无比安心的身影。逐渐他的心跳恢复平静,呼吸也稳定下来,张航吞咽着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尝试着呼喊:“泉也先生?”

这声音传到泉也耳朵里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绪一并炸裂,他跑到病床前,靠近张航的脸:“阿航,是我,我是泉也。”

张航动了动手臂,正想要碰一碰泉也时,对方先他一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抱住他的头。

“对不起,”泉也抱着他,尽可能地抱得紧了些,尽可能地贴近,同时又尽可能地控制着力道,“对不起,阿航,对不起啊。”

那天没能接到你的电话,真的对不起。

泉也颤抖着声音,一遍遍重复着道歉,好像是要一次性说满半年份额的一样。

张航听着耳畔祈祷一样的道歉,回忆着半年前自己听到话筒另一端“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时的心情。他仍然记得那一刻所体会到的绝望感,认为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身边也无人陪伴。但此时此刻,他觉得那些痛苦也并非是无法逾越的,张航觉得比起那时的自己,如今的他拥有了更多精神层面的力量。

多年之后他大概会觉得那个时候离家出走的自己孩子气得有些可笑吧,至于对那些伴随着自己不负责任的行为而受到伤害的朋友们,张航打心底觉得抱歉。

说起来……对什么感到抱歉的这种心情,他曾经也很少会有。张航合上眼,回忆着张弦最后的微笑,再次睁眼时他模仿着记忆里的笑容,然后抬起双手,温柔地抱住泉也颤抖的身体:“已经没关系了,泉也,已经没事了。谢谢,还有,抱歉了。”

胡思乱想了半年的泉也,最后被张航这一句话轻易安抚下来,张航的反应和他想象中完全不同,但这意想不到的感觉也不是第一次了,泉也松开张航,仔细看着对方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泉也脑子里过滤了所有的可能性,最后确信自己的推断,然后开口问着。

病房里的其他人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有点抓不准节奏。

但张航却露出一丝吃惊的样子,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的表情罢了,他轻叹口气,“我遇到了很久之前的一位朋友。”

泉也认真地听着。

“虽说我们算不算是朋友都还是一码事,但是,兴许现在算是了吧。”

泉也没有说话。

张航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然后他走了,就这样。”

“是你让他走了吗?”

“……”张航沉默了一阵,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像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泉也却已经明白了,那大概是自己自打和张航相识开始就隐约察觉到的关于张航内心所偏执的事情。泉也觉得张航变了,半年而已,这人的变化大到让他觉得自己反而是在退步。不过他完全没有因为张航的变化而感到失落或是难过,泉也揉了揉张航的头:“辛苦了。”

张航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泉也的眼睛。

“继续睡吧,我会在一直在这里,直到你康复。”泉也假装不经意地揉了下眼睛,朝张航笑着。

“有没有一种可能,”张航顿了顿,“可能,他没有走呢。”

“重点不在于他到底有没有走,重点不在于他,”泉也用指尖轻点着张航的头,“而是在于你让他走了,这才是最重要的,对你来说。”

张航想象过如果张弦活着的话,说不定会和泉也成为最好的朋友。这两个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实在相像,让张航总是忍不住去幻想。

他总是会在大脑里重回到那一天,回到那个天台上,想象着他没有离开而是拉扯着张弦一起去吃了晚饭的样子。说不定吃晚饭的时候自己就可以顺便看了张弦的小说,当场发表一些读后感,要是那样能把张弦哄得高高兴兴的就好了。

再之后,张航一定会死皮赖脸地三番五次去找张弦,拉着他出门打游戏,拉着他出门吃饭,拉着他见遍自己所有的朋友和家人。

上了大学之后就邀请他来北京,一起去看升旗、看降旗,逛故宫、看天坛,到国家博物馆溜达上一天,在国家图书馆翻翻文献。张航愿意早晨去排队抢两个自习的位子,然后他写他的小说,他写他的论文。

去美国的时候也可以邀请张弦去美国找他玩儿,他们可以一起躺在斯坦福的草地上望天聊着天文、拔草聊着地理,然后到肖恩和威尔合租的公寓里去打最新的电玩。

去日本的时候也要叫张弦去旅游,那人一定会比自己更痴迷于泉也先生的公开课和讲座,然后他们可以约着在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下一起喝着咖啡、聊着时事。自己恐怕插不上嘴吧,但无所谓,如果是张弦的话,张航很乐意对方代替自己侃侃而谈。

张航幻想着张弦能够活着,思念逐渐化作执念。

泉也说得对,重点不在于张弦是不是已经走了,而在于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放下直面张弦的死亡而带来的痛苦了。

逐渐的,张航又陷入了睡梦里,他记不得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但那个梦里没有痛苦也没有难过,从始至终都是暖暖的。

恭喜张航同学逐渐拟人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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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include “242nd.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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