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掌柜,不用买这些也可以的,本来我们一家人就要好好谢谢你。”
褚红没有停下买东西的手,直到米面粮油这些三个人手里都没地方拿了之后才消停下来。
“怎么说也算是见长辈,哪里有空着手去的?”
三个人一起并肩走在路上,蛊女也在一旁接嘴,“姐姐她还有些积蓄,这么一点东西穷不到她的。”
林志端还想推却,蛊女又凑到她耳边,“姐姐买的这些都是她爱吃的,等会儿做饭的时候都可以用得上。”
目光又看向女贪们三个手里拿着的东西,就算褚红是个男儿,一顿也不可能把这么多都吃下去。
“爹娘,我回来了。”
林志端在前面推开院子门,声音刚落下就从屋里出来了一男一女。
视线落到褚红身上时不免惊讶,他们是见过褚掌柜的,没有多说什么连忙把人往屋里迎。
林父四处探头看了看,见门外没有什么人才把门关上。
“褚掌柜,真的是你!”
女人紧紧握住褚红的手,有些不可置信,“好人有好报,老天爷的眼总算亮了一回。”
回想起自己这半年来的经历,确实算得上坎坷离奇,自己也算得上是侥幸活了一命。
“娘,你别老拉着褚掌柜,让她坐下和你说话呀。”
林母连忙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招呼人入座,“对对,看我这记性,快坐快坐。”
“让老林头做几道他的拿手好菜,晚上就在这里吃吧。”
蛊女和褚红原本就是存了来这儿蹭饭吃的心思,当然不会再推脱什么。
原本躲在一旁默默擦泪的男人连连点头,“我烧的肉是十里八乡最香的,我这就去准备。”
他不知道褚红在京都那些达官贵人的眼里是什么,但是在他们扬州百姓的心里,褚掌柜三个字是一扇倒不下去的旗帜。
只要你饿了就能去那里讨饭吃,没有厚衣裳穿就能去那里领棉袄,谁家有困难求到她的眼前多少都会帮一把,更遑论这次告御状,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也要给那些无辜百姓讨一个公道。
有情有义之人常见,重情重义之人难得。
林母的视线落到了褚红早生的白发上,满眼的心疼,“怎么还未过三十就已经花白了头发?”
褚红的视线也落到了自己胸前垂下的一缕黑白头发上,她并不是很在意,可能在别人的视线里自己是有些奇怪的。
“是不是忧思过度,操心的事情太多?”
褚红想了想,她把归月居分出去之后,已经很少有什么操心的事情了。
“我老家有个偏方,用黑豆混着何首乌熬成的汤能让头发乌黑亮丽,明天我就熬给你喝。”
林母的热心,褚红全都看在眼里,“您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不用费那些功夫,反正头发迟早会有一天变白,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林母的原理寻常女子都是极其爱美的,也不知道女掌柜在牢里受了多大的委屈,能有现在这样的参悟。
蛊女帮着林志端一起在厨房给林父打下手,视线时不时看向屋里。
“我娘他就是喜欢拉着人唠家常,你别介意。”
林志端将一节洗好的萝卜递给她,见剑蛊女有些迟疑,连忙自己也咬了一口,“我们院子里种出来的,很好吃的。”
学着她的样子也咬了一口,甜中带着一点辣,很独特的口感。
“是不是很好吃?”
蛊女又咬了一口,将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的,对林志端点头。
两个人坐在台阶上,旁边放着一筐的萝卜快被两个人吃的见底,林志端支着头看向蛊女,“这里太偏僻了,能吃能玩的也少,如果在扬州的话,这个时节我家地里还能长出黄瓜,又脆又甜。”
蛊女将嘴里的东西咽下,“那你为什么不回到扬州去?”
林志端叹了一口气,捡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画着圆圈,“那里太危险了,只要我还有在意的人,他们就不会放过我。”
然后又冲的蛊女舒心一笑,“这里也很好,我能光明正大的做我的女夫子。”
想起林志端经历的那些,蛊女突然感觉手里的萝卜也没有那么好吃,如果她回去的话,第一甲的名号还不知道又要引来什么祸端。
“等到这里的事情结束处理完之后,就和我们一起回去吧,我会保护你的。”
停了停她又加了一句,“和你的家人。”
林志端只当她在玩笑,并没有当一回事,“你我都是女子,能有什么力量能护住家人呢?”
蛊女站了起来,向她亮出自己的匕首,“你的文章写得好,和姐姐一样不用依靠武功的强弱也能讨回自己想要的公道。”
“我的架打的好,人也杀的多,在暗卫营里没有人能胜得过我,当然可以好好护住你们。”
林志端倒是不知道这位新朋友还有如此坎坷的来历。
“你是杀手吗?”
视线又落到蛊女递给自己雪白的匕首上。
“是细作,执行任务的时候让我们杀谁,我们就杀谁。”
锋利的刀刃上映射出自己的眉眼,“不危险吗?为什么要去做细作?”
蛊女眼里没了刚刚那股骄傲,从前她只是为了活着,为了让自己变强,为了让自己在组织里有一席之地,所以拼命的训练,去挑战别人完成不了的任务。
可是自从遇到褚红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对褚红下不了手,她只想要留在褚红的身边,就算一辈子披着别人的皮,顶着别人的名字,她也愿意。
林志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种应该是从小就训练的,怎么会有让她选择的时候。
林志端将匕首又放回她的手里,视线在落到手掌心的那道疤上时轻轻吹了吹,“当时痛吗?”
蛊女记不清楚了,应该是痛的。
“其实边城也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你看过大漠落日吗?那样的壮阔是我在扬州从来没有想过的,改天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怎么样?”
蛊女侧眸看着单手撑下巴满脸认真的少女,这种感觉很奇怪,除了姐姐以外还从来没有同龄的人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为什么邀请我去?”问完之后又加了一句,“为什么敢邀请我去?你不怕我吗?”
林志端将远处的视线收回来,“你是什么依靠杀人为乐的人吗?”
“不是。”
蛊女摇摇头,她确实还没到这种地步。
“朋友之间互相邀请出去玩是很正常的事情。”
朋友?蛊女在心里细细想着这两个字,这是她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的东西。
“两个小丫头在外面说什么悄悄话?”
二人一同回头,褚红和林母两个人已经将炒好的菜都端到了桌上,对她们两个招手。
吃饱喝足后褚红和蛊女在林家人的视线中慢慢远去。
两个人走在一条小路上,两边已经没有了吆喝的小商贩,太阳还没落山他们就纷纷收拾东西回家去了,显得有些空荡荡的,要是在扬州的话没现在的灯火还亮堂着,远远不到关门的时候。
眼前那一轮硕大的明月照亮着脚下的路,褚红不知道接下来故事会是什么样的走向,但是从她选择留在这里开始,就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她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
“姐姐,朋友需要做什么?”
见褚红看过来的眼神,蛊女又道,“林志端邀请我去看大漠落日,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原本还担心蛊女一直黏着自己,是因为之前做杀手的原因没有办法去相信接受其他人,现在看来孩子还是和良善的人接触少了。
“带上一壶小酒,三两盘糕点,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说你们各自想说的话就可以了。”
听起来都是很简单的事,蛊女脸上忍不住漫上一丝雀跃,还有一些隐隐的期待。
校场的训练一结束,着风迫不及待的将身上的铠甲卸了下来。
“就休一天你也要回家吗?”
“不去和我们喝一杯?”
一旁有人问他。
卓风手边是今天早上刚猎到的新鲜牛肉,还没等他回话又有人接嘴,“平日里哪见过他这副模样,怕不是金屋藏娇,恨不得一下场就长了翅膀直接飞回去。”
他没有反驳,换好便装后将一旁的牛肉拎在手里,“确实有人在家里等我,就是几个亲戚,改天再和你们喝酒。”
看着男人远走的背影,一旁的人对着刚进来的赵虎努努嘴,“看见他嘴角没?压都压不下去,还说是什么亲戚?说出去谁信?”
“反正我是不信。”大家互看两眼,随后也就宽了心,卓风长得又不是青面獠牙,在这偏远地方谁还没有几个相好。
“怎么?你也要回家?”那人看向总是板着脸连相好的也找不到的粗壮男人问道。
“我阿婆身体不好,我要回去看她。”
赵虎将自己的铠甲挂好,一手拿起自己刚刚分到的肉,一边又把刀重新挎回了腰间。
小院子里传来风吹树叶的声音,坐在正中央的女人正全心全意雕刻着手里的东西。
褚红之前答应过那几位太医要给他们每人一本绝版的长恨歌,归月居的书都泡的差不多,肯定不能拿来送人,只能先刻一版雕版再细细装订。
好在这一次武茂带了不少梨木过来,不然的话还要再去徽州采买。
“姐姐,我们回来了。”
蛊女推开院子的门,身后跟着武茂将马牵了进来。
“纸书笔墨都给那些孩子了吗?”褚红将手里的活停下,去屋里拿了壶茶,“快过来歇一歇。”
“都给他们了,林志端让我替她跟你说声谢谢。”
褚红又看向一旁的武茂,“扬州怎么样了?他们没有生气吧?”
武茂实话实说,“大家一切安好,他们说下次回来,就不会让你这么容易一声不吭的走人。”
话刚说完院子门就被人重新推开,提着肉回来的卓风在看到武茂后满脸激动,“武镖头!你怎么也过来了?”
当初自己会的那一招两式还是武茂教给他的,也算是半个师傅。
武茂看向一旁的褚红,“是扬州的几位掌柜都不放心,所以这一次让我押着货来边城,看能不能帮褚掌柜做些什么。”
“放心吧,这里隐蔽的很,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
然后又看向一旁的褚红,提了提手里的牛肉,“这是今天猎到的野牛肉,新鲜的很。”
蛊女在心里祈祷褚红千万不要接过去,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正常饭了。
“看着确实新鲜,厨房里还有一些辣椒,就做个辣椒炒牛肉吧。”
不等褚红接过来,一旁的武茂编了编袖子,“野牛肉和寻常牛肉不一样,腥气重,我之前走镖的时候吃过,还是我来处理吧。”
武茂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卓风在一旁附和,“我去厨房给武镖头打下手。”
饭菜被端上桌的时候,一旁的褚红和蛊女眼睛都看直了,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经让人肚皮开始咕咕叫。
吃到嘴里的时候,褚红忍不住感慨就算武镖头以后不压镖,做个厨子那也是绰绰有余,有这一门好手艺在到哪里都不会饿死。
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褚红端过一旁碗里的水猛的灌了下去,烫口但舍不得吐出来。
这么一对比,这几天蛊女跟着自己吃的饭都不能用饭来形容,等以后有时间了,她一定去好好琢磨一下厨艺。
“阿婆,你看就看,怎么还跟到人家门口来了?”
粗壮的男人拉着眼前老人的手就要往巷子外面走。
“那女子长得又好,身量又高,你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阿婆还有些不乐意,一手扒着人家墙头不愿意松开。
赵虎叹了口气,“我喜欢有什么用?每一次你都是这么说的,还记得上一次人家相公回来将我们两个轰出去吗?”
阿婆摆摆手,“她不一样,我跟了这女子好几天,她是没有孩子的。”
“哎呀,快莫要胡闹了,我们回家去吃炖牛肉。”
阿婆还是不愿意松手,“她一看就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正好能治治你的糙劲。”
还不等两个人在争执什么,院子门吱呀一声开了半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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