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么样?你不后悔遇见谁?陈墨吗?”
见褚红没有接下去,苏宁玉无端生出一点恼火,怒极反笑,“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的?”
“你也不想一想难道金兰的事他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听到吗?为什么选择在那个时机告诉你真相?”
“无非是想要将你留在他的身边而已,自始至终,只有你一直被蒙在鼓里,我比你要清楚他的为人。”
手指轻轻抚过她夹杂着白色的头发,等回了南诏之后要先将这头碍眼的头发调理回去,“利用完人之后,丢又不舍得丢,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对一个棋子产生感情,要看你众叛亲离,孤寡无援。”
“突厥战败已经成了定局,用敌方大将祭旗一向是赤虎军的传统,我听说他已经生擒了对方的主将,如果他心里有你的话一定会留他一命找突厥人换你,到那个时候我就放你走。”
褚红的视线落到他的身上,目光像是在确认真假。
苏宁玉掩下自己眸底的算计,“我不服气你选他是因为他和我是同一种人,但如果他真的能为了你做到如此地步,我即便放手也无话可说。”
“当然,如果他没有这么做,我对你自然也不会罢休的,你就乖乖和我一起回南诏,做我的夫人,等日后攻进中原,荣华富贵不比当一个世子妃少。”
他再次拿起了一旁放着的粥碗,这一次喂的时候,褚红没有多抗拒,这也是苏宁玉想要看到的场景。
有赵衡在,别说是突厥的将领,就是他们抓的那些俘虏,也未必能留下几个活口,这一局眼前的女人几乎是必输,她只能跟着自己回南诏。
“世子不好了!俘虏营着火了!”
男人拿起身侧的长刀从床榻上翻了下来,等他赶到西营的时候火势已经大到让人闯不进去。
“今夜是谁值守?!一个个的眼睛都瞎了吗!”
他此刻的怒火不比眼前的火要小。
周围的人个个灰头土脸跪了一地,这时候正是后半夜是守卫最容易犯困的时候,更何况着火的是俘虏营,是那些前几日还在战场上和他们厮杀的蛮人,自然一开始救火也救得不上心,谁也不想去担当这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一道声音在陈墨身后响起,赵衡披着简单的外袍站在他的身侧,看着眼前冲天的火光,淡淡冷哼了一声。
“死的都是些没有用的废子,你什么时候也如此看重蝼蚁的性命?”
陈墨的双眸几乎睚呲欲裂,看向赵衡的视线恨不得将人捅个对穿,“是你做的!”
赵衡从自己的袖子里夹出了那一封送往突厥都城的信,“真是想不到她居然命这么大,实在是太让我意外了。”
陈墨的视线紧紧瞪着他,早知道这个人醒过来会这么兴风作浪,就应该当时让赵天行下药重一点,最好能让他就这么一直半死不活的躺床上。
“你到底想做什么?”
赵衡轻咳了两声,学着他的语气反问道:“你想做什么?”
“用这些俘虏换褚红回来?她的命值这些吗?”
男人随意的将信封扔到了不远处的火海里,“她也配?我宁愿杀了这些人,也绝对不可能将那么一个麻烦换回来。”
临走的时候上下睨了陈墨一眼,“我倒是希望她能死在大漠里,这样你去攻打突厥都城的时候还能用点力,也算是死得其所。”
陈墨看着眼前开始消散的火光,握着长刀的那只手缓缓抬起,就在他要转身砍上去的时候,另外一只手死死将他的手摁下了。
“把刀放下。”
威严的话语中带着习惯性的命令,陈墨看着那道远去的背影手却不松开。
“我们陈家世代忠良,绝对不能出现弑君的乱臣贼子。”
陈墨的视线撞进自己父亲的眼中,就算他知道这背后的缘由也不会站在自己身边,只会觉得他现在被情所乱,为了一个女人连脸面都不要了。
“父亲,府里那棵树我用了很多时间才让它活过来,经过几番枯萎,它已经适应了边城的漫天风沙。”
陈群当然知道府里的那棵花树自己的儿子费了不少心血,在他的眼里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不过是文人之间的附庸风雅,左不过就占了那一片地方,让他种也无妨。
“我当时的初心是为了向她证明就算边城的风沙再大,依旧会有花朵在这里绽放,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一定会护她周全。”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每一件都在诉说我的无力,每一件都在告诉我,就算我有比围在她身边那些人更高的权力,也没有办法将她好好养在我的院中。”
陈群已经知道了他说的是谁,原本想要将他骂个清醒的话突然堵在了喉咙里。
“或许一直以来都是我错了,她那样的人,怎么会是需要人豢养的花朵?怎么会是需要别人保护的柔弱女子?”
“荒谬,你就是见的女人太少,才会单单只觉得她好。”没想到有一天到了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
“父亲,她在我怀里悄无声息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慌了,我甚至都在想如果我也死在那里会不会能跟上她投胎的脚步。”
陈群伸手指着他的鼻子,不止声音连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你竟然想随她殉?!”
“就为了一个连名门闺秀都算不上的乡野女子!”
陈墨没有否认,名门闺秀再好他也找不出能像褚红那般的人,书香门第又如何?褚红没有读过那么多书却依旧懂得怎么骂他。
他重新将手里的长刀握紧,视线看向赵衡刚刚离去的地方,“父亲,我只忍这一次,最后一次。”
“我不是当不得乱臣贼子,也不是不能杀上京都。”
陈群脸色分不出喜怒,喊住他的背影,“落到突厥人手里的女人会是什么样子难道要我告诉你吗?”
原来他早就知道了,也对,整个赤虎军上下处处都是他的眼睛。
“你太低估褚红了,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她并非完璧,我陈墨也认定了她是我唯一的妻子,若她真的遭遇不测,我会将突厥人屠得干干净净。”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夜色之中,陈群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天明还是不能明白陈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一个情种。
好歹也是一等公爵世家,娶一个商人就已经让人大跌眼眶,更别说一个被突厥人玩弄过的女子,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他们梁王府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陈墨敢这么说,肯定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认定的事,不会轻易改的。
褚红是被外面的羊叫声喊醒的,视线紧紧看着大帐门口,门帘挡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没有透进来,她一时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微微转头就看到了和衣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是苏宁玉。
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小心翼翼朝另外一侧挪了一下。
“你醒了?”
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随后她感觉到了自己腰上被搭上来的一只手。
“现在离天明还早,多睡一会儿。”
他能感受到自己掌下这副不安的身体在微微颤动,伸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了拍。
“是想朋友了吗?”
“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你回扬州看他们。”
听她没有说话,苏宁玉又问,“还是想蛊女了?”
“她不能跟着我们一起走,不然到了南诏受罚就剩下半条命,你又要可怜她。”
随后又轻轻笑了一声,“她还真是命好,能这么早遇到你。”
感觉到腰间的手在慢慢收紧,褚红这才意识到苏宁玉把她搂进了怀里。
“如果我也早一点遇到你,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褚红下意识想要握紧拳头把他推开,想了想还是忍下了,如果苏宁玉知道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说不定会马上把那个古怪的香重新点起来。
“松开我。”
苏宁玉眼神微暗,还是顺从的移开了在她腰间的手,起身将自己的衣服理了理,然后把一旁的迷迭香点上,穿好外袍回眸看了几眼便转身出了帐篷。
等到脚步声走远之后,褚红重新睁开眼睛,试着用胳膊肘撑起自己的身体,捂着鼻子将一旁桌上放着的羊奶浇在了香炉上。
她甩了甩自己的头,都闻了这么多天,多少也该产生一点抗体吧?
这几天倒是没有听到帐篷外面那两个守卫偷偷说话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苏宁玉认定自己逃不出去,将他们都撤走了。
褚红有些吃力的移开水缸上的盖子,整个人将头埋了进去,略微有些凉的水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
上一次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大致将东南方向这里看了个遍,那里是军营所在的地方,这一次出去要往西北的方向跑,那里说不定就能直接出去。
褚红穿上了昨天苏宁玉换下来的衣服,又拿过一旁的面具戴在自己的脸上。
她才不想听苏宁玉说的那些鬼话,就算陈墨真的拿人去突厥换自己,苏宁玉也未必就能按照他说的那样放自己离开。
况且假扮赵衡分散敌军的主意是自己想出来的,无论最后落到什么下场都是自己选的,陈墨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放弃他的荣耀来救自己。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面具先生在里面吗?”
没有听到人回话,男人抢先一步走进了帐篷。
褚红猝不及防撞进了男人的眼里,连忙将一只手藏了起来。
深邃的眉眼直直盯着她,这人像是长开了一样,已经没有了从前的少年体格,他穿着鲜卑的服饰,丝毫遮掩不了那下面蓬勃的力量,许是天天在外面风吹雨晒,皮肤晒得黝黑,却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
褚红差一点没有认出来,没想到万松兴的变化竟然这么大,那股久违的属于亲情之间的羁绊又凭空冒出了头,不由得微微红了眼眶。
眼前的人比起之前他见到的面具老先生明显要瘦了一圈,可为什么这人让他如此熟悉?
“安朝已经发现我占了突厥的地盘,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他试探问道。
如果告诉他自己就是褚红,他会放自己离开吗?
很快褚红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会的,只是从龙潭到了虎穴而已,他们下一步一定是和安朝开战,谁又说得准他会不会拿自己要挟陈墨做些什么?
她不能赌,也赌不起。
“怎么不说话?”
褚红下意识咳嗽了一声,这要怎么装?只要自己一出声,他百分百能发现是个假的。
“大王怎么来了这里?”
进退两难的时候,苏宁玉从外面走了进来,男人看了看他,视线又回到褚红身上。
“大王勿怪,这位是我的夫人。”
服饰一模一样的夫妻倒真是罕见,他的目光轻轻带过一旁的褚红,视线落到苏宁玉身上,“也是时候让我看看你们南诏的诚意,尽快按计划行事。”
说完便大步走出了帐篷,褚红的目光紧紧跟随着男人的背影,直到被苏宁玉挡在眼前,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麻烦又要到了。
伸手将眼前女人的面具摘了下来,“还真是不让人省心,现在我告诉你陈墨的选择。”
“他并没有向突厥提交换人的意见,褚掌柜,你又被他放在脑后了。”
视线落到褚红发红的眼眶上,忍不住伸手碰了碰,“至于这么伤心吗?乖乖跟我回南诏,忘记这里的一切就不会难过了。”
褚红扭头躲开了他的触碰,“本来就是意料之中的答案,有什么好伤心的。”
突厥已经被鲜卑占领了,现在说什么做什么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这下轮到苏宁玉困惑,随后想到刚刚离去的男人又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所以你这副模样是因为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好弟弟吗?”
褚红瞪了他一眼,怎么什么话到他嘴里都夹枪带棒的?让人听着就感觉不舒服。
苏宁玉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那张原本温润如玉的脸上此刻尽是麻木,一把将褚红拽到了眼前。
“你以为他还是你的松儿吗?”
手里的力道渐渐收紧,男人的言语也恶毒起来,“突厥皇族被他杀得一人不剩,我们马上就要和安朝开战了,到时候赵氏一族也是一样的下场,他再也不会是你那个天真懵懂,永远跟在你背后找你闹着玩的弟弟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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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第 1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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