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两岸有水草缠住漂浮的身体,让那人在湍急的河流中前行缓慢,不至于到处磕碰。
慕容云屏住呼吸。
河面上的那人手指还在动!
是个女人!穿着一身黑衣服,还有一根摇摇欲坠的发钗插在她的头上,就要掉了。
慕容云想都没多想,一跃而下。
扑通!
河水湍急,慕容云顿时呛了两口水,胸口的伤这几日她用生肌草敷着,本有了些效果,此时河水冷冽,让她胸口隐隐作痛。
此刻她才惊觉,原身这副身子竟然不会游泳!
她赶紧调整动作,手脚并用拼命划动,终于牵住那女子的手,试着调整呼吸,用脑子控制身子学会游泳。
女子昏迷了,脖颈处有一道伤,好在伤口不深,虽未能致命,许是失血过多,醒不来。
“慕容。”
上官眼里看不见奄奄一息的陌生女子,河面流淌的血水只能让他联想到慕容的伤口。
慕容身子在水中显得瘦小薄弱没有力量,旁边还拽着一个人,在湍急的流水中极有可能被冲走,上官玄来不及考虑,毫不犹豫跳了进去。
水草在河水中格外碍事,他的脚被水草缠住,他费很大劲才挣脱水草,他靠近慕容,不敢用力拽慕容胳膊,只能接过女子的体重,道:“你出来,我来抱她!”
上官玄接过女子,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往外游。
一上岸,慕容云揉了揉胸口,浑身湿透,头上的束发有些凌乱,可她自己全然未知。她迅速拨开女子脸上被河水连在一起的头发,双膝跪在石子上,双手按压女子胸腔。
“还有气的!”
她本想人工呼吸,但头快贴到受伤女子身上时,一只手阻挡住她的动作。
上官玄语气阴冷:“你想干什么?”
这人,为了救一个毫不相关的人陷自己于危险之中。
慕容膝盖上的泛红青紫让上官玄怒意更甚,“你的伤还没好,此人性命与我们何关。”
慕容很急,这是根据系统指示遇到的人,若是能救醒,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她了解系统,之所以找河流钓鱼,是系统给的东西,往往正是她要的。可她没法和上官玄解释,“人命关天,我没法和你解释。”
说完,她不顾上官玄的阻拦,给这女子做人工呼吸。
上官玄手缩了回去,整个人起身,眼神冰冷。
这成何体统?不说慕容尚且男子,这女子还在昏迷中,这么做相当于趁人之危,若是让他人知晓,慕容定不能在青山书院留下去。
慕容云渡气没一会,很快女子吐出水来,她再次上前确认她还活着。
“幸好……幸好。”
慕容云呢喃着,用手抚上女子的脉搏。
脉象很紊乱,时快时慢,血脉行走不通畅,有气血阻滞,损伤心脉的迹象。
“莫非中毒了?”
慕容云瞧着她脸上嘴唇苍白泛紫色,一开始还以为是河水浸泡过久。
可转念一想,若真浸泡到如此惨白的程度,想必也不可能心脉尚存。
她拿出针,一针刺到她血管上。
等银针再拔出来后,刺入身体的部分居然全黑了!
“她中毒了!”慕容云说着,将身上的外衣扯下来,裹住女子头部,只剩下鼻子露在外面还能呼吸,“你跑的比我快,背她回魏婆那,我留在山上找草药。”
十月的秋风萧瑟,他们折腾了一天,黄昏已然来临。
慕容云身上湿透,更别提此时少了一件外衣,身体曲线暴露无遗。
上官玄暗地里的眼神透露出一丝阴狠,半死不活的人,救下来还有可能成为祸患,还不如趁早……
他想趁慕容转身过去时,用方才试毒的银针杀死这名陌生女子。
救人的穴位针法,他不懂,但哪些穴位能让人一针毙命,他一清二楚。
可就在要动手之际,上官玄瞥见慕容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动作悄然一顿。
为何,慕容的身体,有些像女子?
他脱下外衣,光着膀子,急得所有衣服都往慕容昀身上套。
“我很快回来,我们沿着方才走来的路上碰头。”上官玄的手重新给她束好头发,重新让她看上去跟男子一样,只是这一次,他从身后看她,慕容的喉咙处并未有喉结。
他脸上强装平静。
慕容:“记得给她喝口热水,让魏婆先给她买白芷煎药给她喝!”
上官玄头也没回,他能用内力走路,这样走的更快。
天黑的很快,等他安置好受伤女子,出了屋外伸手不见五指。
“上官,慕容很快就会回来了,天黑看不见人,你俩也许会错过。”魏婆屋内点了一支蜡烛,有些昏暗,她又多点了几根。
“不会的,我和他约好了碰面。”上官玄手托着从魏婆邻居儿子那借来的衣裳,举着一支新蜡烛去往深山之中。
山林一到了晚上,会有未知的危险,不知是否蛇虫狼兽,在这深山之中滋滋作响。
“慕容!慕容……”上官玄背后衣裳湿透,他不应该离开慕容的。
蜡烛越来越弱,上官握起拳头,心跳的很厉害,在寂静的山林中,唯有自己的声音和不知何处虫兽身子擦过树叶沙沙作响。
慕容,你到底在哪里?
他回到河边,往暗处地方走,他的脚步很快,鹰隼眼睛锐利无比,可始终没见到人影。
河水湍急,难道慕容不慎跌进河中,被水流刮走?
他着急地靠近河水,晚上河边的风冷冽无比,他心中越想越不安,不小心绊倒岸边的水草,摔了一跤,手撑在地上擦出了血。
掌心皮肉破了渗出血来,可他手心冰凉,没了知觉。
“慕容,慕容……”
上官玄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若是他的养父见到他这样,定会说他没出息。
烛火奄奄一息,上官玄撑起身子返回原道,脚底虚浮,他的脑中总是不可控制地想到最坏的结果:万一慕容死了,那他……
不会的。
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都会到手。
他憋着一股狠劲,走得很快很轻,耳朵静静听一路上的动静,也终于在半路听
“救……命”
就是慕容!到那一丝微弱的声音。
这道声音不像平日里慕容昀的翩翩风格,反倒有些姑娘家,温柔、虚弱……
上官玄捏着拳头,,声音微微颤抖:“在哪,你在哪?”
他眼睛酸涩,但他忍住了,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弯着腰低着头,他略过小山道旁边的草丛,终于见到慕容若隐若现的手。
他在草丛后面!
上官玄扒开草丛,抱住他。
慕容昀身体很冷,他摔下来了,手脚肚子撞得青一块紫一块。
“上官,好冷。”
蜡烛的光亮让慕容云微微睁眼,她手紧紧攥着黄昏时挖来的草药,可刚才一时不察,从石头滑下来,摔昏迷了。
“我知道,我知道。”上官玄抱着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慕容云仅剩最后一丝意识,无力地推了推他,但他身体很暖,她躺在他的怀中特别安心。
上官玄抱着她下山,他对路线图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养父曾夸他适合带兵打仗。
刚才非要拿着蜡烛出门是担心慕容因夜色太黑看不见。
“上官……”
慕容云微弱地在他肩头呢喃。
夜晚的风很冷,吹得慕容云缩成一团,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好在上官玄的身体很热,她依偎了一会,浑身开始回暖。
上官玄一路上的脑子都炸开了,他从他们见面第一天开始回忆。
慕容比他们长得矮一头,她不愿意和他们一同沐浴。
她在房间中询问他是不是好南风。
他们睡在同一张床,她故意不摘掉发冠入睡。
她胸口受伤的时候,宋奇的娘包揽照顾慕容……
上官玄抿唇,明明这么多蛛丝马迹,他却从未发觉。
慕容云平日的表现实在不像一个姑娘家会做出来的,因而无人会猜想她女儿身。
感受到耳背传来均匀的呼吸气息,上官玄的心也安定下来。
也是,她从来不拘一格,无论是书生身份还是女儿身身份,从来都不会束缚住她。
魏婆提着灯笼,在门口一直等啊等。
上官玄的脚步很轻很快,“慕容浑身湿透,需要换衣裳。”
“好好,快进屋,别让她着凉!”魏婆赶紧关上屋子门窗,抱开床榻上的被褥,让慕容云躺在木板上,“上官,你——”
他什么也没说,关上房门,出去了,用背靠在房门外。
他伸出手,掌心上面的血迹早已凝固在一起,他脑袋一片空白,说不出这种感觉,静静等在门口,心跳的很快。
“衣服换好了。”魏婆推开门,去倒热茶喂给慕容云喝。
慕容云逐渐恢复意识,“魏婆,我带回来的药,给我——”
上官玄早已用一块干净的布包裹好她辛辛苦苦摘回来的药材。
“这是五味子和甘草,甘草1份,配上绿豆3份,每天三餐给女子喂下。
五味子早晚各一次,先吃完甘草过一个时辰后才能喝五味子。”
魏婆点点头,“记住了。”随后打开窗户看了眼外面的月色,“时辰不早了,你们快些回书院,否则夫子们要来寻人。”
慕容云颤颤巍巍下地,上官玄赶紧搀扶着她。
两人走在回书院的路上,上官玄意外瞥见她背后有一层细细刮痕,密密麻麻的,没有流血,只是红色的血迹一般,似是受伤了。
“这是什么?”上官玄伸手,微微迷眼,想在夜色中看清她脖颈后方的伤口,但突然意识到她女儿身,手蓦地顿了顿收了回去。
慕容云回头,才发觉他指的是后脖颈处:“衣裳磨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算是体验到了,身体都跟着娇弱起来。”
她身上穿的是上官玄送的衣裳。
上官玄:“我背你。”
“你话有点多。”慕容云走得上气不接下气,拒绝了他。
“我只是在想,如果能分心地走,这段山路就不会这般煎熬。”
上官玄没再说话,他时不时偷望慕容云的侧脸,恬静美好,带着笑意,睫毛忽闪忽闪。
他们是好友,可慕容云从未透露过她女儿身,她不喜欢自己。
目前他对她的情愫,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无人知道上官玄的失落。
好在他们回来还算及时,没有超过宵禁时间。
自从宋奇出事后,徐夫子每到宵禁总要一间一间查房,若是查到不在房中,第二日可要受罚的。
上官玄躺在床上,四肢酸软,他累极了,没空管手中的擦伤。
望着窗外皎洁的月色好一会,他吹灭了蜡烛。
*
“大考成绩出来了!”
清早,整个书院又不安分了。
此次大考的水平最接近乡试,他们很好奇自己能拿什么等级。
徐夫子今日忙着管理书院上上下下的细微之处,由王夫子改卷。
大家都很高兴,王夫子教出不少名徒,由他钦点的答卷,得出的水准定是准确的。
慕容云在这次考核中用了全力,她慢悠悠等其他人都看完榜单摇摇头失望离开之后,才走进张贴榜。
“**第一!”
“实至名归嘛!”
“也是,**上课做作业都是最认真的,对比某些人来说。”
他们意有所指的人,自然是慕容云。
“他这次考了倒数第一嘛!”
“前面几次的考试有没有猫腻?好难猜啊。”
于子洋路过他们,瞪眼道:“当心祸从口出,以后进了官场,更是要谨言慎行。”
“瞧瞧,还教上我们做事了!”肖恒抱臂,斜着眼,“你还是管好自己,这次考成这样,还能进会试?”
于子洋嘴巴哆嗦,快步离开,背后都是他们的笑声。
他匆忙离去时,撞上慕容云,他低着头,绕路而行。
“于……”
慕容云盯着张贴榜的名次,知于子洋的心定是难过的,他很努力,但名次越来越差。
最后一名赫然写着“慕容昀”,她心底一咯噔。
她这次考试,没有做系统任务,在《漕运十策》上不会写。
慕容云回到房间,坐在椅子上背书。
她在背书方面一向有天赋,毛笔字写在纸条上,用黏糊糊贴满了整个墙壁,一抬眼就能背,强迫自己从头到尾背一遍。
若是没能中科举,她和家族只能等死。
而上官玄这几日也从未找过她,就像消失了一般,在膳堂也没看见他的影子。
在下学时,慕容云下意识转头,这次上官玄没有早早离开,而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魏婆说那女子醒了,说要见你。”
七日了,她终于醒了。
“恩人……”女子说话不利索,可见到慕容云还是强行称呼,“我,我是一名死士……”
慕容云心中一咯噔,让魏婆回避。
“宋奇的事,和你有关吗?”
“我名叫谢媛,他们是为总督府效力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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