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土门康辉蠕动嘴唇，没有做出什么大动作。“我听说过你们的名号。”
他抬头，直直向坐在对面的自民党议员，对方依然是一副优雅又漫不经心的样子，看上去笃定他不会拒绝自己。
“乌鸦。”
土门康辉轻声吐出这个名词，几乎只是无声的气流。
这个以乌鸦为形象的组织，像真正的乌鸦一样盘旋在这个国家上空，发出嘶哑凄厉的尖叫声。
议员并不奇怪土门康辉的信息来源，他那个防卫厅的官员父亲也曾接触过组织，与组织合作过，这也是他们默认土门康辉终会站到组织这边。
合该这样，土门康辉继承了他父亲的人脉和关系，自然也要继承相对应的责任和债务。他们甩不掉的，不仅是自己的一辈子，这个姓氏和家族走出的所有人，都会被打上组织的烙印。
“我不会和你们合作的。”
议员一挑眉，似乎没预料到对方还有拒绝的选项。他放下手中小巧的茶具，满意地看到一根茶梗慢慢悠悠地立起。
他对这个回复保持一定程度上的惊讶，一时竟分辨不出对方究竟是没看清形势还是愚蠢得过分，虽说这两点也没什么区别。
“你确定？机会只有这一次，你可得想好了。”议员自认好心地提醒土门康辉，投向对方的眼神却像在看将死之人。
土门康辉的国字脸在越过茶室透明窗的阳光下显出几分坚毅，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上一句话，显然不打算改变自己的想法。
“我不会和你们合作的。”
***
说实话，被一个电话叫起来加班的日野雅史内心是拒绝的。
但是拒绝也没有办法，谁让他是理论上勤勤恳恳全年无休的警察，休息时间也注定要交付于神圣伟大的警察事业。
揉动睡眠不足胀痛的眉心，睁开惺忪的睡眼，在搜查二课过着养老生活的警视瞪眼分辨文件上扭曲如蝇黾的小字，尴尬地发现自己刚才无意识诽谤了东家之一。
啊，原来不是警视厅传来的文件呀。
好吧好吧重来一遍，谁让他是实际上随叫随到全年无休的组织干部霞多丽，这辈子都被绑在组织这条船上不得解脱。
手上的一叠纸还带着刚出炉的温热和油墨味，来自那台甚少使用的家用传真机。还穿着睡衣的日野雅史给自己煮了杯咖啡，半坐在厨房的咖啡机旁的大理石柜台处开始翻阅文件。
咖啡因早就对他不起作用了，倒是与那台还未报修的咖啡机斗智斗勇的过程极大地促进了他的清醒。等滚烫的咖啡真正触及唇尖，日野雅史已经可以正常地阅读了。
那边催得紧，为了迅速掌握现在的情况，他以最快的速度速通了这份文件，一目十行地掌握了他需要的信息和结论。
读完后的日野雅史陷入沉默，抬下巴望向天花板，缓缓拧起了眉。
所以，土门康辉居然是个理想主义者？
这么说似乎不太好，日野雅史在过往也见过很多理想主义者，他们怀揣着自己能改变这个国家的坚定梦想步入政坛，他们的演讲激动人心振聋发聩，博得众多民众的赞赏和推崇，有时甚至连电视机前的日野雅史都要忍不住为他们的好口才鼓起掌来。
民众将改变这个国家的希望寄托在这些人身上，殊不知他们才是最为脆弱的政治生物，一旦他们真正进入这个诡谲风波之地，他们要么被打压成卑微的羊羔，要么被同化为贪婪的鬣狗。
日野雅史想起那场土门康辉自导自演的闹剧，从此断定对方是个投机者似乎太过武断，毕竟为了自认崇高的理想不择手段的也算理想主义者的一种，为了理想而牺牲自我的一部分，在他们眼中也是足够高尚的。
也不一定，不管是在上层面前的自污，还是在民众面前刷声望，在媒体面前博眼球，土门康辉的确走在一条还算稳妥的道路上，如果不是莫名其妙地拒绝了组织，也许还能在日后更进一步。
事实上日野雅史对他人格的判断大多来自于他的家庭和父辈，在日本这种传统下，父辈的形象往往决定了子辈的教育，同伴压力也造就了新一代的人格。这种判断出错的概率本该不大的。
日野雅史没有和土门康辉的父亲接触过，但对方作为他手中掌握丑闻的当事人，由此可见也不是什么清风朗月的君子，只是为**所驱的小人罢了。
当然土门康辉也可能只是看透了组织本质，纯粹不想与虎谋皮，这种风险的预估也是政治的一种，这种行为的别名叫站队。
但是知道了组织的存在还想独善其身，当然是痴心妄想。若他是其他党派的人，组织也不会这么费心，一定要招揽过来。
土门康辉背后的政治后援会有点麻烦，但自民党的后援会之间也会产生资源上的重叠和交叉，他现在还只是个竞选众议院的准议员，在其中的地位并不算高，不知道政治后援会花很大的精力来保。
他挑出几分钟的心思去思考和反省了自己的判断失误和处理不慎，展望一下土门康辉的政治前途，规划自己接下来行动的尺度，起草了一份新的计划B。
“啊呀啊呀，这下对方肯定有了防备。”日野雅史用指腹抹去唇上残留的一点咖啡渍，没拿文件的手直撑在大理石柜台上稳住身体，微微后仰，“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话是这么说，他嘴角却没有放下来。
再让自民党的人去接触显然不现实，土门康辉应该也已经在心中敲响了警钟，其他党派的人过去也是隔着一层天然的立场隔阂，土门康辉也会尽量绕着他们走。
土门康辉既然费尽心思要高调迈入政坛，有心做出什么大的改变，又遭人拿着父亲的丑闻威胁退出此次选举，自然不甘心就此退出为别人的仕途让路。
那么有一个人他一定会愿意见面，而且还是躲开其他眼线主动找来见面。
过往花费在经营这个身份上的努力和精力有了回报，看似站在中立地带，又素有受贿传闻的警视，多么适合刚踏入政坛的新人给自己的仕途一份保障。
事实上他也通过这种交易推上去了不少政治素养和政治资源都不错的年轻人，这种秘密的丑闻也缠绕在他们身上，共同的利益将他们锁在一起，比任何情谊都要牢固，打出了春雷的炮响。
政界和警界的晋升处于不同赛道，就像日野雅史还在按部就班地熬资历等年龄的七年内，织田千早已经在诸多利益交换下成为日本政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
不只是织田千早，过往几年内有意无意照拂过的人物和势力也或多或少地转化成了他个人的人脉，不然就他现在的职衔，早被公安的降谷零撸下去了。
“这样看偷懒也不能说是件坏事呢。”
他喝完那杯咖啡，把没洗的杯子随手放入洗池，靠一只手伸了伸腰，舒缓略有些僵硬的腰部肌肉。
拿出通讯电话给打扰自己安稳睡眠的人安排好接下来的计划，找好负责接手的搭档。
他当然不打算重复一遍自民党那位议员做过的事情。机会给过一次就够了，他不是会在这种时候心软的人。
再说最擅长谈判的专家都没法说服的人，自己上任也未必能有什么不同，不如早做速通的打算。
结课论文两千都凑不到，码字倒是速度拉满，太好了五月居然有三十一天诶，ddl又宽限了一天，过来滑个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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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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