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野雅史娴熟地避开监控范围,下过两层逃生楼梯来到地下车库。
泥惨会的交易地点比他想象中还要好找,对比组织的情报活完全是easy模式。他只简单变装过,逮住交易方的高层随口威胁几句,又黑了几个频道,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地址。
不过一般来说,会把交易场所定在这种地方吗?他进来前看了眼建筑平面图,地下车场虽然可供逃生的方向和线路多了不少,但如果警方提前有所防备的话,完全可以达到包围困死的目的吧。
大概也有选举正在进行中的缘故,不仅是当地警方忙于会场警备放松了这边的监管,这边的□□们对交易要求也降到了尽可能隐蔽和掩人耳目,毕竟因奥运而来的人太多了,长野到处都挤满了人。
这份混乱是风险也是机遇,很难想象会有地下组织对此无动于衷,长久在黑暗世界生活的人自然明白。
他借着车身遮掩自己的身形,新扩建过的车库塞入过量的车辆,密密麻麻像挤满的沙丁鱼罐头,要藏身于此简直轻而易举。
交易的一方已经提前到达现场了,站在车后备箱的男人领着一个手提箱,按尺寸粗略估计最多大概能装个三亿日元吧,看来这次交易规模不算小。
驾驶座还坐着一个正在抽烟的女人,身边副驾驶坐着的男人带着口罩……等等。
那个戴黑色口罩的男人怪眼熟的。
日野雅史看着眼熟,再细看一眼,发现居然还真是个熟人。
西谷秀树?他也是泥惨会的人?
电光火石间似乎有什么思绪闪过大脑,恰好交易的另一方也到了现场,他收回视线,挥去杂念,以免过多的注视引来交易双方的警惕。
他对泥惨会的成员人选和内部事务一概不感兴趣,也无心从中捞到更多好处,更别说趁此机会打击竞争对手什么的,他来这里所求只为一物。
他在交易的瞬间贴着车身探出手去。
特制的镜头无声摄入这个场景,日野雅史迅速收回手。
对这类东西的警惕心也太低,他只是随便找了个视线死角而已,也多少该注意着点吧。
虽然一半要感谢研究组那群总是热衷于装备更新迭代的家伙就是了。
好了好了,这下准备引开媒体的饵也有了,只要装作热心市民向某家幸运媒体投稿就够了。
让他想想看,热火朝天万众瞩目冬奥会的同时——甚至也是同地,警方居然放任地下二层车库上演黑/帮/军/火/交/易。
虽然对于警方的名声不太好听,但媒体听到这种标题都会像闻到血的鲨鱼蜂拥而上吧。
特别是前些年军方某位陆佐在媒体上公然鼓动自卫队推翻其内阁,被防卫厅冲进基地制服后,陆军军方和警视厅的关系降温至冰点,现在随便一点挑拨就上火,那几家关系紧密的媒体自然也愿意冲锋陷阵。
——正好,也该给土门康辉的死亡找一个接盘的凶手了。
自卫队长官本来就算军方高管,想要涉政参加选举没受太多阻挠一部分也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防卫厅官员。他活着的时候就遇上过几次失败的暗杀,大抵也因此放低了警惕。
想让他死的人很多,想借他的死亡追责的人自然更多,他的死亡发酵了多久,查不出凶手警视厅那边也被施压了多久。
这次泥惨会的干部毒岛桐子与他素有积怨,又在这种时候会传出会挑动军方神经的军/火/交/易,警视厅上层想必不会放过这个甩锅结案的机会,怕是捏造证据也要给案宗写出个凶手来。
等到憋着一口气的警视厅将视线放到泥惨会身上,受军方和爆点新闻驱使的媒体紧随其后,冬奥会这边的压力小一些,再去找芙兰特提醒她收敛一点吧。
哼哼,这样一来正好把前面的尾也扫了。虽然计划匆忙整体还有些粗糙,但没有留下属于日野雅史的痕迹,也算是一次不错的祸水东引嘛。
想要的东西已到手,日野雅史拾级而上,准备远离交易地点。
这时,他听到安全门短暂打开泄出的喧闹声,而后是向下的脚步声,轻微的。
他听力一向过人,又相距两层楼梯,这种程度他立刻就能返回去躲在车库,绕一圈后再寻机脱出。
可奇怪的是,他却被某种不祥的预感所摄住,直直立在半截楼梯上,直到向下走的人转过弯露出半张脸来。
日野雅史几乎膛目结舌,面部肌肉持续受热后终于宣告罢工,露出见了鬼似的表情。
大概是没预料到他也会在这里,对方的动作短暂一顿,下楼的速度暂停,站在上层楼梯警惕地回望过来。
日野雅史嘴唇微微蠕动,脑中迟钝的那根神经终于转过弯来,终于反应过来,本该在刚才就意识到的,但他不愿去看的部分。
既然西谷秀树是泥惨会成员的话,那作为他的朋友寄宿在那个房间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还能是什么身份?
他停得太久了,对方显然没有留在这里和他大眼瞪小眼的打算,继续向下走。
距离不断缩短,日野雅史意识到想说什么的话,只有这个时候了。
在这不期而遇的瞬间,如果还有什么想要告诉对方的话。
公安不信你。
第一个想法跳出来后,更多的想法就如滚入玉盘的碎珠一个个冒出,不满的声音集攒成群,在心中越来越大。
你看,你现在还在这里做这种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为什么还要回去呢?随便改头换面换个新身份,这种程度你是能做到的吧?为什么不听他的呢?把资料交给公安然后功成身退不好吗?
诸多种种在日野雅史脑中转过一圈,向下走的人已离他越来越近,似乎不打算再管他。
“诸伏。”近到两人面对面的距离,日野雅史低声叫他的名字。
距离他上次与这个人面对面的交谈已是三年前,而今两人立场倒转,假冒的警察对上□□的卧底,实在是有点过于讽刺了。
他有很多话想说,不只是那些抱怨。
你后悔了吗?你的理想还闪耀着吗?在他们这样近乎于背弃你的选择之后?在那件事发生后的多年间?你过得还好吗?
可他最后只是背在身后的小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大概早已失去在此事上发言的资格,他也早有预料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答案,难道他还能指望对方会给出不一样的答案吗?
是的,诸伏景光就是这样的人,他早就明白了。
“他看到了警部的脸,不处理吗?”最后能说出口的,居然是这样挑拨似的话语,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刺耳。
诸伏高明的容貌和诸伏景光实在过于相似,任何人看到都能立刻反应过来他们是兄弟的事实,不管是为了诸伏高明的安危还是为了诸伏景光的潜伏,泥惨会的西谷秀树都不该继续活着。
这种恶人似乎由他来当比较合适,反正他这种活做多了,顺手再多来几桩也无所谓。嘛,如果对方能别在他处理完后直接转头举报就好了。
“我会自己解决的,不用日野警视费心。”快要擦肩而过的瞬间,日野雅史听到对方抛下的话,比他想象中还要冰冷,硬邦邦地掷在地上。
等他慌忙转过身,想再拉住那人的衣袖,那里只剩下空洞洞的楼梯间,诸伏景光早就走了。
“……”日野雅史愣愣蜷起手掌,里面当然什么都没有,掌心只能感受到会场地下二层处的湿冷空气。
他后知后觉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声地缩回手。
不能在此地久留,那边的交易也要结束了。残余的理智将他唤醒,其他的种种都先推后,现在远有比这更紧急的事项,在这里被撞见的话就全完了。
外面猛然爆发出欢呼声,隔着几道门都能听见,大抵是哪项比赛出了什么精彩瞬间吧。
日野雅史趁着这动静回到会场,打开门后扑面而来的现场空气都炽热得人体表发烫。他穿过拥挤的、拼命叫嚷的人群,被狂热的人们推挤着,踩过好几个已经打开过的彩炮,光洁的皮鞋上也多了好几个脚印。整齐的西装被揉皱,邋遢地堆出许多皱褶,发丝也凌乱得不成样子。
他看着周围的他们尖叫着,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看着互不相识的人们拥抱在一起,在彼此脸上亲吻,明明糟乱的环境根本听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言语。
他们在喊什么?
日野雅史只觉得自己和这群人不在同一个世界,他茫然地四处张望,跌跌撞撞地逃离了自己不受欢迎的此地,穿过幽深隆长的过道,最后躲进一个厕所隔间。
关上门后,大部分疯狂氛围都被隔绝在外,日野雅史恍惚地坐在马桶盖上,耳鸣声逐渐消失,将被撞散的心情一点点收敛回来。
直到这时候,那点后知后觉的苦涩才泛上心头,而后像充气的气球缓缓涨大,连喉间都被堵住。
其实,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呢?
公安早已拿到研究所的资料,自然知道他们研究的目标产物,会产生怀疑也是理所当然。
这些他当年亲手交于对方的东西,希望能借此让他活下来的东西,难道他自己就没有察觉到吗?它们会带来的另一种可能。
就算他是那些高层,也不会信一个从研究催眠的研究所逃出的,一个此前在犯罪组织待了四年,一个满手血腥的男人,他的旧友。
在浓烈的消毒水气味中,日野雅史缓缓俯下身,感到自己似乎又一次置身海底,庞大的压力向他袭来,挤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
外面似乎是在下雨。
来的时候天空乌云密布,远方隐有雷鸣,可雨滴就是落不下来,反倒更惹人心烦。
以往这种天气他不一定会来研究所,反正实验进度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推进,何况这个研究所大概没几天就要关门倒闭了,实验做不做都无所谓了。
可越是这样,他越难以离开这里,至少在这个研究所的最后时日,他想要待在这里。他在这里已安逸地待了许多年,以至于仅仅是想到离开也带来不适应的阵痛。
他已亲手葬送了自己的野心与贪念,如今更多是一种对老地方的眷恋,与多年常去的咖啡厅挂上旺铺招租并无不同,也许有搬离多年居住的老家这种程度吧,虽然他两种忧伤都没有体验过。
就像约定的一样,他会在这里待上两天,以此来迎接它的末路,和他自己的末路。
实验过程中心不在焉可不是好事,等到沸腾的液体溅上指尖,他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恍惚回过神来。
握着烧瓶的四根手指大概是烧掉了指纹,痛感异常强烈,腐蚀性的液体迫不及待地钻入皮肉,散发出烤肉的香味。
“我也真是昏了头,这么简单的失误都会犯。”
会沾到实验药品这种事,哪怕是小学都不可能做得出来。霞多丽自嘲地笑笑,冷静地处理过手指,打算把指纹的问题赖给随便哪次意外。
等他再次拿起安瓿瓶,透明的器材与液体映出他在昏暗灯光下过黑的双眼,他似乎又从中看到灿金的发丝披散在肩上,瓶中的人向他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么简单的错误……”
低声喃喃回荡在独自一人的实验室中,这里听不到雨声。
哦哦我又要开始我的长篇大论了
首先结论,这章真纪的情绪比起难过更多是后悔
其实前面真纪为什么会迁怒秀一就很怪,像原作零那样的迁怒我认为至少是建立在三个条件上的:景光是非常重要幼驯染,景光确实死了,他之前就对秀一有点了解
但在这里三个条件都不成立,秀一当时只是什么都没做的背景板,被迁怒上也太冤,事实上在他叛逃前真纪是完全不会记住他的
既然是迁怒,那真正怒的是谁呢?当然是来搅局的自己
再次强调真纪是土著嘛,他是不知道原本剧情的,在秀一自曝前他做的两次选择前提是景光会死在天台和景光会死在实验台,他又因为松田那边对他们的死亡很应激,所以付出一点代价让景光活下来也能接受,就算马上反应过来景光会做什么选择,在受研究影响异化严重的真纪看来,他在组织以外的地方肯定是能活的,这样就够了
但是秀一自曝让最开始的前提变成了景光可能会被FBI救下变成和日本公安谈判的筹码,再看他打出的能活就变成更坏的结局,而且研究停止后他待在红方价值观熏陶久了,也能理解到这个结局就是在逼景光继续杀人
所以在真纪眼里这和救济完全没关系,只是他冲上去把景光和自己的命运搅得一团乱而已,他的愧疚和心虚就来源于此
至于奥运那段,如果没有三年前的事,他还有研究员的兼职,不会被卧底任务逼得这么紧,和芙兰特的利益关系没有这么紧密,那他省出的年假就是和朋友家人一起来看奥运了(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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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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