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看着沙发上呼吸渐稳的人，深觉捡了个烫手山芋。
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好。
他不能走，赤井秀一已经看清他的样子，就算现在走开，他也还是会查到。
与其让他查到，不如和他好好“交涉”一下。
让他别告诉工藤新一。
好歹咱也是救过命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电话铃声，还是工藤新一打来的。
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得固执，稚名泽也皱着眉刚要按掉。
沙发上的赤井秀一突然动了，吐出一声模糊的气音，手指蜷起，似乎想够手机。
“醒了？”稚名泽也挑眉，弯腰将手机举到赤井秀一眼前，屏幕还亮着，“柯南的电话，接不接？”
赤井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视线涣散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过了好几秒，才哑着嗓子吐出一个字：“……接。”
稚名泽也挑了挑眉，按下了免提键，将手机放在茶几上。
“赤井先生？”工藤新一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明显的担忧，“你没事吧？我收到消息说……”
“没事。”赤井的声音很哑地安抚，“计划顺利。我这边有点事，晚点联系你。”
说完，他没等工藤回应，就示意稚名泽也挂掉电话。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彻底松了力气，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喘息。
稚名泽也收起手机，扔回赤井的口袋里，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嗤笑，“你们俩倒是配合默契。”
赤井听到他熟稔的话，皱眉。
他缓缓睁开眼，那双锐利的眸子此刻带着刚醒的疲惫，盯着稚名泽也：“你是谁？”
“认识我？和柯南？”
稚名泽也靠在茶几边，指尖敲了敲杯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嗯，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稚名泽也。”
组织据点的金属门在琴酒身后发出沉重的闭合声。
他脱下沾着夜露的黑色风衣，随手扔给旁边侍立的下属，指尖的香烟燃着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刚被稚名泽也的话堵得胸口发闷。
此刻看到沙发上慢条斯理擦拭手枪的波本，忍不住迁怒。
“啧，这不是我们‘日理万机’的波本吗？”
琴酒的声音冷冷的，皮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今天的行动，怎么没见你的影子？”
波本抬眼时，嘴角挂着虚伪的浅笑，手里的枪口被擦得锃亮。
“刚从洛杉矶转机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呢，琴酒先生。”
他歪头，“需要我把航班信息调出来给你过目吗？”
“不必了。”琴酒嗤笑一声，烟蒂被他狠狠摁在茶几上的烟灰缸里，留下一个焦黑的印子。
“我对你的行程没兴趣。”
“倒是对今天赤井秀一车上的小鬼很感兴趣。”
这话一出，一旁的基安蒂突然嗤笑。
“小鬼？琴酒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这种小角色了？”
她身边的科恩默默抬了抬眼皮，又低下头去检查弹匣。
琴酒冷冷扫了她一眼，那眼神让基安蒂瞬间收了声。
他转向波本，指尖敲着桌面：“小角色？他能参与FBI的行动，坐在赤井秀一的车上。”
“能是什么小角色？”
波本的眉峰动了动，随即恢复平静，“从何查起呢？”
琴酒顿了顿，目光扫过角落里正在整理情报的基尔。
“他好像叫柯南，”琴酒回想了一下，“是毛利小五郎的人？”
“基尔，你最近在毛利小五郎身边转得多，听过这个名字吗？”
基尔握着文件的手指紧了紧，声音平稳无波：“毛利侦探身边确实常跟着一个小男孩，好像是他朋友的孩子，寄住在他家。”
“朋友的孩子？”
琴酒冷笑，“我看，没那么简单。”
他重新转向波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去查。”
“查那个柯南的底细，不，小孩翻不起什么浪，重点查毛利小五郎。”
琴酒眼神危险，“别告诉我你没空，波本，美国的差事既然结束了，就该干点像样的活。”
波本放下手枪，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查毛利小五郎？”
“他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侦探，值得这么大动干戈？”
“有名无实？”琴酒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之前几次行动，总跟他扯上关系。一个废物侦探，哪来这么多‘巧合’？”
他瞥了眼基安蒂，“你要是觉得麻烦，不如让基安蒂去赏他一颗子弹？”
“您说笑了。”波本微微欠身，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既然你觉得有问题，我自然会去查。不过，”他话锋一转，“要是最后发现只是虚惊一场，可别怪我白费功夫。”
“虚惊一场？”
琴酒转身，背影透着寒意，“最好是这样。但如果让我发现你藏了什么，波本，你知道后果。”
金属门再次合上时，基安蒂才咂了咂嘴：“又是毛利小五郎？”
“那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总被琴酒盯上。”
波本拿起外套，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弧度：“谁知道呢？”
“或许……他真的不只是个侦探。”
说罢，他推门而出，留下基安蒂和科恩面面相觑。
窗外的夜色正浓，公寓里的灯光昏黄，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赤井秀一半陷在沙发里，冷汗把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
稚名泽也抬眼时，视线正好撞上赤井的目光，没躲，反而微微偏了偏头，视线从赤井缠着绷带的右肩滑到敞开的领口。
“摘了面罩，就以为我认不出了？”
赤井先开了口，声音很哑，却字字清晰。
“认出来又怎么样？”
稚名泽也的声音压得很低，“赤井秀一，你打算现在就开枪吗？还是说，你这只抬枪的手，现在连扣扳机的力气都没有？”
赤井的手指确实在微微发颤，不是怕，是伤处的疼顺着神经爬上来，带着麻痹的痒。
但他没退，反而扬起下巴，视线从对方的喉结滑到嘴唇：“我不开枪，不代表我会当作没看见。琴酒是我的目标，你从枪口下把他带走，就该知道后果。”
“稚名泽也。这是你的名字？”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对方握着水杯的手，上面有很厚的茧。
“我还让FBI在洛杉矶找你。”
“把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
“没想到，”他嘴角勾起，“你在日本冒头了。”
稚名泽也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杯底与桌面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怎么？”他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很惊喜？”
赤井的嘴角扯了扯，像是笑，又像是别的什么。
他偏过头，让窗缝的风刚好吹在颈侧，试图压下那股因失血而泛上来的热意。
“确实惊喜。”他的声音轻了些，“惊喜到想不通。”
“你在美国把琴酒从包围圈里捞出来，转头又在日本把我从鬼门关拖回来。”
他直视着稚名泽也的眼睛，墨绿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波澜，“你想干什么？为什么？”
稚名泽也没立刻回答，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
夜风涌进来，吹动他额前的碎发。
他望着远处模糊的霓虹，声音被风吹得轻了些：“原因并不重要。”
“不重要？”赤井重复了一遍，尾音上扬，嘲弄道，“那什么重要？”
“这件事，不能让江户川柯南知道。”
稚名泽也转过身，灯光落在他眼底，平静得像深潭，“洛杉矶的事。”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个名字。
他低低地笑了，笑声很轻，震得胸口发疼，却没停。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语气懒懒散散的，“你是他的谁？”
他眼睛向右瞟，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接机的那个人，不会是你吧？”
稚名泽也不置可否。
赤井秀一目光锐利，“据我所知，柯南在组织的对立面。”
“你呢？”
稚名泽也的指尖在窗沿上轻轻敲了两下，节奏均匀，听不出情绪。
他没接话。
“我救了你。”他说，声音依旧平稳，“这个人情，你得认。”
“人情？”赤井挑眉，故意往沙发里陷了陷，姿态放得更松，像只受伤却依旧警惕的豹。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当时我晕得厉害，说不定是哪个路过的好心市民救的。”
他看着稚名泽也，眼里带着点无赖的笑意，“你说是吧，‘好心市民’先生？”
稚名泽也没接他的话茬，走到沙发前半蹲下身。
这个高度刚好与赤井平视，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子，也能闻到他身上消毒水混着淡淡烟草的气息。
“帝丹小学新转来一个小女孩，叫灰原哀。”
赤井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周身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她本名叫宫野志保吧。”
赤井盯着他，眼底的冰碴子几乎要溢出来，却没动，只是呼吸沉了些。
“如果我告诉组织，他们苦苦找了这么久的雪莉，其实就藏在眼皮子底下。”
他的视线落在赤井紧抿的唇上，“你说，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待在那个小鬼身边吗？”
“你敢。”赤井的瞳孔猛地一缩，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下去。
他想抬手，却被稚名泽也按住了手腕。
“别这么紧张。”他笑了。
“我没兴趣动她。”
“但我需要你闭嘴。关于我去美国救琴酒的事，一个字都不能让江户川柯南知道。”
赤井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威胁的戾气，反而带着近乎玩味的笃定，像是吃准了他不敢赌。
“你在威胁我。”
“是交易。”
稚名泽也松开他，“我守着你的秘密，你守着我的。”
“我保她平安，你就当从没见过我。”
“双赢。”
他看着稚名泽也近在咫尺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你知道我是谁。”
“敢拿她来跟我谈条件，就不怕我现在拖着这身伤，也要把你留在这里？”
“你不会。”
稚名泽也很笃定。
“你现在动不了我，更赌不起。”
“你到底想干什么？”赤井秀一问，“救琴酒，用灰原威胁我……”
“又救了我。”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稚名泽也直起身，退开半步，重新拉开距离。
他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袖口，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记住，要么闭嘴，要么……我们一起玩完。”
“这个房间归你了。”
赤井看着他转身走向门口的背影，看着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忽然开口：“稚名泽也。”
对方停住了脚步。
“你是谁，想干什么，背后站着谁，我会一个一个弄明白。”
“你要小心哦。”赤井秀一挂着抹挑衅的笑，“小心我。”
稚名泽也盯着他看了几秒，拉开门，声音裹着门外的风灌进来：“那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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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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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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