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充实的活动中总是过得很快,一天的课程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结束。太阳朝着地平线坠去,夕阳的红光为各种各样的事物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像是报时的落地钟提醒夜晚的来临。
春川朝泽与朋友们打招呼分开后,早早地回到宿舍弄完洗漱,之后就待在自己的寝室里,全心全意地为处理这几天晚上的异常做准备。
经过这几天的分析,他怀疑自己患上了梦游症。
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晚上梦游这种情况,但很明显他不能放任自己的行为,因为那会给他自己还有研二都带来严重的困扰,所以采取措施来应对解决这件事是十分有必要的。
根据这几天模模糊糊的记忆推断,他陷入梦游前都会感到极度的焦躁不安、无法入睡,然后在某一刻意识会突然坠入黑暗,再次恢复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天光大亮、发现自己躺在研二的寝室门口了,中途的记忆完全没有。
警校的寝室门是可以从内部锁上的,警校生拥有对应寝室的钥匙,而宿管老师拥有所有寝室的钥匙。春川朝泽平时并不喜欢锁寝室门,也只有在周末放假回家的时候会锁一下,所以在刚刚出现梦游现象的时候他还没有锁门,但在后几次,为了防范自己再次跑到萩原研二的寝室门口,他反锁了自己的寝室门,却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自己仍然在老地方醒来。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采取更严谨的措施。
春川朝泽站起身来,走到寝室门口把门反锁好,然后回到床边,从床头柜拿出了一小截绳子,开始仔细地把自己捆住。
他先把绳子的一端牢牢地绑在床头的栏杆上,然后用剪刀把长绳分成两半,把剪刀放到一个小盒子里用几根皮筋箍好塞到柜子里,防止自己意外拿剪刀伤害到自己,毕竟浏览器上给出的梦游症状五花八门,他也不知道哪个是正确的,只能谨慎为上。
春川朝泽把未系在床头被剪断分离的那截绳子缠在脚上,在不至于过于难受的前提下简单粗暴地打了好几个结实的死结。俗话说最简单的就是最困难的,他买绳子的时候就已经测试过以自己的力气无法用蛮力扯断绳子,他就不信梦游的时候他还能解得开这绳结。
然后他抓住一端捆在床头的绳子的另一端,把手背在背后的同时将其绕在身后,凭借上课所学的知识给自己打了个复杂且颇具技巧的绳结。
做好一切准备措施后,春川朝泽稍微松了口气,但他还是有一点放心不下。虽然他推断自己梦游的时候脑子不清醒,但他也不敢保证梦游期间的他是否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又跑出自己的寝室。
春川朝泽: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要一觉起来发现又发现自己在研二的寝室门口醒来了,那样会显得他格外变态的啊QAQ!
不对,已经做出过这种事情的他已经是一个变态了,他对不起研二!
但他已经尽力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了,希望这次能够成功吧。
春川朝泽艰难地把身体挪到了床头,给墙上的开关来了个头槌,房间内顿时一片漆黑。他晃了晃有些疼的头,动动身子努力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在床上躺下。
因为手上的的束缚,春川朝泽并不能随意翻身,于是他只好平躺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发呆。一如前几个夜晚的情景复刻,疲惫裹挟着睡意如潮水般涌来,身体在不断渴求着休息,而精神却倔强地保持清醒,两种矛盾的感觉互相纠缠不休,使春川朝泽睡意十足却迟迟无法入睡。
灵魂深处生长出来的焦急一点点啃食着他正常的思维,急促地催促他去做什么。春川朝泽倏忽感到极度的不安与恐慌,像是有什么十分珍贵的东西即将失去了一样,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着行动。
他咬紧牙关,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什么危险和事情都没有发生,克制住自己挣脱束缚冲出房间的想法,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
冷汗在这一场无声的搏弈中爬满了脸颊,打湿了额发与鬓角,更多的汗水顺着脸部的轮廓滑落,在床单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印记,衬得春川朝泽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在某一时刻,窗外细细碎碎的风吹树叶的声音、走廊上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巡逻的教官对还在外面游荡的学生的呵斥等等,各式各样的声音在此刻全都离他远去,仿若浸入万米深海,一切外部的声音都无法传入耳中,只有寂静压力带来的耳鸣不断回响。
他感觉自己在不停地下坠,下坠,像是有一股引力在持续拉扯着他,将他拖入睡梦的深渊。春川朝泽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维持精神的清醒,却无济于事——天蓝色的眼眸逐渐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焦距慢慢涣散,眼皮顿时像是有千钧重,缓缓地眨动几下后便彻底的闭合上了。
他的意识陷入混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火急火燎的感觉唤醒了春川朝泽浑浑噩噩的意识,他顶着沉重的困意睁开眼,脑海中一片混乱,一心是对失去重要事物的恐慌和急切的保护**,下意识地指挥身体行动起来,却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动作。
也是这一绊,让他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些许。
自己是在哪儿?
他努力思考了许久,卡顿的大脑才后知后觉地给出答案。
哦,他是在自己的寝室里。
春川朝泽平时透亮的蓝眼里现在满是迷离和模糊,有几缕稍长的头发从前额垂落,有点遮挡视线。但此时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么多,只是在绞尽脑汁地整理自己纷杂的思绪。
为什么他不能动了?
春川朝泽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和委屈。
好像……好像这几天晚上自己一直在梦游,为了不给别人添加困扰,他在睡前用绳子把自己捆起来了。
他环视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发现还是熟悉的布局。看来这一次的措施还是有一些作用的,至少他没有跑出自己的寝室。
春川朝泽感觉现在的姿势有点不舒服,努力翻动身体调了个位置,然后被身后火辣辣的触感疼得不禁低嘶出声。
他动了动被反折到身后捆起来的双手,不出所料地又一次感觉到了那股难受的痛感。春川朝泽动用自己的经验和现在为数不多能调动的一部分智商判断,自己的手很可能磨破皮了,应该是先前在无意识的挣扎中弄伤的。
他不是抱很大期望的动了动脚,意料之中地也感受到了如出一辙的疼痛。
春川朝泽将身体侧向窗户的那面蜷缩起来,望着窗外仍是黑沉沉的天色不由自主地发起了呆。
他觉得自己与世界之间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膜,感官在膜的作用下变得迟钝无比。困意如潮水般一遍遍冲刷着他疲惫的神经,让他渐渐放松下来,可从灵魂深处传来焦灼如针般刺激着他无法安然入睡。
今晚没有月亮的踪影,黑漆漆的夜幕上只点缀着零零散散的几颗散发着微光的星星,根本无从判断现在究竟是什么时候。
春川朝泽略微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提前在床头柜上摆一个闹钟。
夜晚还有多长呢?人类血脉中对漫漫长夜的恐惧和畏惧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他尽力地团起身体,不算薄的被子恰好适合最近的天气,此时却显得分外单薄而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孤独感随寒冷一并侵入骨髓。
不知道研二现在怎么样了……
春川朝泽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种迫切的渴望,这使得他躁动起来,不安地挣扎着想要摆脱自己设下的束缚,顾不上挣动带来的摩擦使原本的伤口伤上加伤,就像是一只被绳索困住的小犬惦记着自己的主人,想方设法地要去往主人身边保护,但只能在仅有的活动范围里不停地呜咽着。
无论如何都无法去往牵挂的人身边使他的焦急不安越发深重,天蓝色的眼睛里的清明一点点褪去。春川朝泽毫无章法地在床上翻滚挪动,把原本整整齐齐的床单弄得乱糟糟的,却始终离不开这小小的床铺。
要去找……危险……不能失去……
可是他翻腾了半天,仍然是在原地踏步没有任何进展,不得不偃旗息鼓稍作休息。春川朝泽气喘吁吁地趴卧在床上,迷糊的眼睛盯着从背后延伸至床头栏杆的绳子,用如临大敌的态度认真思考着该如何弄断这烦人的阻碍。
只是盯着盯着,他的头也随着一点一点起来,最后一个脑袋栽入被弄乱的床单的折皱中,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发出几声未睡稳的梦呓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
“春川朝泽,出列!”
“到!”春川朝泽一个激灵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清醒过来,还未反应过来就下意识跟随指令迈出一步立正站好。等到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他慢半拍地抬头,才发现人高马大的教官正站在他面前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教官看着他的样子皱了皱眉,厉声问道:“怎么一幅没精打采的模样?”
春川朝泽吓得一抖,但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只有头上还晃晃悠悠的呆毛露出了一丝端倪。他睁大眼睛看向教官,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报告教官,昨晚有点没休息好,但是不会影响训练的!”
“入列!不舒服就及时报告。”教官没有多说什么,转头继续去维持队列的秩序。
春川朝泽退回队伍里,心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犯困起来,连忙小幅度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努力保持着标准的站姿。
虽然困得不行,但春川朝泽心里还是非常高兴——昨天晚上他终于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再一次跑到萩原研二的寝室门口。
是值得庆祝的伟大进步!
尽管手上和脚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一晚上无意识的折腾使得他现在头晕脑胀,浑身提不起多少力气来,但春川朝泽还是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甚至打算今天晚上继续依葫芦画瓢。
至少他这次没有麻烦到研二,自己难受一点儿算什么呢?反正他就是很高兴,莫名其妙的高兴。
不过,他好像现在都没有跟别人说过自己这怪异的梦游症……到时候到医院检查出了什么问题,不得不与朋友们分别的时候再说吧……那时还得跟研二道个歉,毕竟是那么羞耻且有点变态的事,他都不敢想象自己能做出这种事……希望听完后研二愿意原谅他,还能和他继续做朋友……应该还能做朋友吧?QAQ
春川朝泽想着想着,越发担忧了起来,像是一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颜色全都掉没了,浑身散发着凄惨悲凉的气息。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春川朝泽没有注意到教官宣布解散的声音,措不及防被搭上肩部的手吓了一跳。
“!?”
井上双手按住吓得要跳起来的春川朝泽,咂咂嘴,调侃道:“春川君,几日不见你变得更好玩了。”
春川朝泽无奈:“井上君,请不要用好玩来形容我。而且昨天我还请了你一顿饭呢,算不上‘几日不见’。”
“好吧,你还是那么经不起开玩笑。”井上耸肩,搭在春川朝泽肩上的手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转移到了脸上,扯住他的两腮往外拉,“最近有事没能和你一起,对于亲密的父子,这已经是漫长的时间了。来乖崽,叫声爸爸。”
春川朝泽顺从地由着井上在他脸上胡作非为,听见他的话只是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唉,这可是我从中国网友那学来的表达友谊的方式,你怎么就不愿意配合一次呢。”井上遗憾地放下手,塞了一包灯芯糕给春川朝泽,“给你,中国特产。对了,萩原君叫我给你带话,让你中午午休时去他寝室一趟。”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井上揉揉他手感极好的卷毛,“虽然不知道最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要多笑笑啊,焉巴巴的可不像你。”
春川朝泽一愣:“对不起……”
井上:“别说这些,来,笑一个。”
春川朝泽歪歪头,犹犹豫豫的露出了一个狗狗式亲人微笑。
井上:“嗯……差点儿味,但还凑合。行了,快点去休息吧,别忘了中午去找萩原君。”
春川朝泽乖乖点头:“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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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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