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诸伏景光从回忆中回神，手上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春川朝泽蓬松的卷发，语气如往常一样温温柔柔：“真的不能告诉我们吗？”
春川朝泽下意识地抖了抖，心虚地四处乱瞟，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呐呐道：“嗯……可以不说吗？”
啊，看来还是个双黄蛋。
萩原研二若有所思地想道，也笑眯眯地看着他。
一旁的松田阵平颇具黑.道大佬姿态地哼了一声，鸦青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春川朝泽：“嗯？有话直说。”
“对不起耽误了你们这么多时间还让你们担心了真的十分对不起！！！”春川朝泽迅速低头道歉认错，语速快得让人担心他会不会咬着舌头，“我马上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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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五个人就发现不对劲了。
任谁看到一向神采奕奕的好朋友突然变得没精打采的，甚至眼睛底下还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时都会察觉到不对吧。
只是生活并不是一成不变的，难免会出现一些突发事件，况且警校五人组又不是什么变态，会时时刻刻关注朋友的一举一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大惊小怪，简单问了下后便没怎么在意了。
但接下来的情况令本就敏锐的五个人感觉到了反常，萩原研二更是苦不堪言。
时不时被极具存在感和热度的视线盯着的萩原研二压力极大，甚至在与女同学聊天时分神没能及时贴心接上话题。
其他四个人也早已注意到了春川朝泽频频望向萩原研二的动作。
绝对有什么不对劲。
而在接下来的格斗课上，这种感觉越发明显起来。
先是春川朝泽与诸伏景光对练时，明明状态不错，这次也占了优势，到后面赢下练习根本十拿九稳，却出现了一个能发生在他身上可以说是荒谬的错误，被诸伏景光抓住机会一举拿下对练的胜利。
诸伏景光记得很清楚，春川朝泽在听到萩原研二被伊达航过肩摔掼在地上的动静时，下意识的偏过头朝那边望去，天蓝色的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担忧，连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经历了这么久的相处，他知道春川朝泽是一个格外尊重知识和他人的人。在与朋友的练习上，他一向是拼尽全力，因为放水既是对朋友能力的不尊重，也是对学习内容的不尊重。
在练习过程中，春川朝泽会集中注意力在他的对手身上，不会分神去关注其他好友的输赢，直到练习结束。
如果他赢了，他会在练习后去找朋友，安静地陪在他们身边，或是递上一杯温度刚好水，或是拿来一条擦汗的毛巾；如果他输了，他会认真反省练习过程中自己的错漏，努力训练，争取下一次获得胜利。
所以在与诸伏景光对练时因萩原研二分神对于春川朝泽来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而他之后的表现更是跟平时大相径庭。
松田阵平向他要饼干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怼回去！其他四个人对于两者关于饼干的一系列爱恨情仇可是一清二楚，乃至将观看两个人之间的斗嘴变成了每日活动。
松田阵平当场被春川朝泽一反常态的态度激得当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后来他与萩原研二的练习进一步证明了他的异常状态。
不论是与平时相比放轻了不少的动作，还是对练末尾明明挣脱了束缚不乘胜追击却把自己垫在摔倒的萩原研二身下，无疑都说明了他的不对劲。
据当事人萩原研二反映，因摔倒而仰躺在地的春川朝泽哪怕逆着刺眼的灯光也要看着他的执着，和那充满后怕和关心的眼睛，差点儿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名贵易碎需要细心呵护的瓷器。
而在这天晚上，春川朝泽的搭档兼好友的井上找上了警校五人组。
井上：“今天春川君竟然拒绝了我的邀请选择去参加研二的联谊，明明他以前从不拒绝我的，我深切怀疑他要背叛我和他的单身狗联盟，但最近我实在抽不出时间，能请你们帮忙多关注一下他吗？”
在一连串宛如说rap般的话后，井上才说出了他真正的目的：“春川君他的状态着实不太对，我的右眼皮还一直跳，我总感觉他会出什么事，有点担心他。”
本就有所打算的五个人自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五个人悄悄观察了春川朝泽几天，最后在班长伊达航的寝室齐聚一堂交流发现。
降谷零率先发言：“在那天晚上的联谊上，在研二出去后没多久，朝泽也急匆匆的出去了，最后是跟研二一起回来的。”
萩原研二紧接其后：“我是在回来的路上看见小朝泽的，我记得当时他走得很快，看到我后就停下来打了个招呼，后来就一起回来了。”
伊达航总结道：“走这么快不像是出去透气，也没有到厕所，那朝泽出去干什么？”
松田阵平眯了眯眼：“联谊回来后他曾到我宿舍问hagi的下落，问完就走了；而且，他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白天一直盯着研二看。”
诸伏景光有些忧心地皱了皱眉：“而且朝泽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了，也越来越没精神，总是走神，好几次我喊了他几遍他都没听见。”
“还有，”松田阵平补充道，“凌晨的时候我出去过一次，远远在hagi的寝室门口看见了一个身影，但那个身影听到脚步声就逃了，速度很快，我没来得及看到他的样貌。但那个身影的体形身高都和朝泽很像。”
诸伏景光接着道：“而且，朝泽说‘对不起’的频率显著增加，一天能说几十次‘对不起’。”
五个人异口同声道：“果然朝泽有什么不对劲！”
降谷零伸手摸了摸下巴：“结合所有已知信息分析，朝泽明显格外关注研二，甚至到了一种诡异的状态。”
伊达航：“但还是不明白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现象，而且可以根据他的表现分析得出朝泽他自己对此也不甚了解。”
“还有什么好讨论的？”松田阵平揉乱了本就乱翘的卷发，啧了一声，“现在情况已经很明了了，直接去问朝泽不就得了，如果他不愿意说的话就跟他家人讲吧，看他这遮掩的样子肯定没把最近发生的事和他弟弟说。”
诸伏景光沉吟了一会儿：“先不急，再试探一下，看看他对研二的关注程度。研二，这需要你的配合，你愿意吗？”
“当然。”萩原研二比了个帅气的wink，“就看研二酱的表现吧。”
首先是在组装课上分组组装模型时的试探——诸伏景光负责拉春川朝泽入组和在后面的行动中把他留在教室里，萩原研二负责在课程中途离开一段时间，降谷零则负责观察春川朝泽的神态和动作。
一开始还一切如常，但在萩原研二找借口出去后不久，春川朝泽随着时间的推移表现得越发坐立不安，频频望向门口，在帮忙递模型零件的时候出了不少错误，还提出了要出去找萩原研二，凭着诸伏景光的安抚才没有实践自己的想法。
第二次试探发生在食堂——这次的计划是让萩原研二试着向春川朝泽索要他所喜欢的菜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计划实行前萩原研二咕哝着：“这么干研二酱在小朝泽眼里的形象会变成贪吃的胖橘猫的吧，太伤心了，研二酱的形象要长脚跑掉了。”
然后被松田阵平用手肘压着胳膊毫不留情地吐槽了回去：“说得好像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不是这样似的，反正你在朝泽面前一向也没有什么形象。”
和幼驯染吵嘴的萩原研二还是服从了组织的安排，结果显而易见，春川朝泽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所喜好的菜全都夹给了萩原研二，只留下了他平日里最讨厌的西兰花，还说自己吃这些就够了，怎样都不肯接受萩原研二的菜。
最后萩原研二借打汤的借口支开了春川朝泽，把自己原本的菜夹到了他的餐盘里，三口两口吃完饭跑掉了，以免他发现后硬是要把菜还回来。
再一次聚在一起讨论的五个人一合计，便有了现在的局面。
————
“从家里回校那天做了个噩梦开始，我就出现了这种情况。”春川朝泽老老实实地讲叙道，“格外关注研二，总担心他出事，晚上失眠想去找研二，第二天早上经常发现自己睡在研二寝室的门口。”
“一开始我没发现自己对研二不自觉的关注，是在阵平的提醒下才知道的。我试过控制住自己，却收效甚微。”
五个人默契十足地相互对视了一眼，发现事情比他们所想得还要严重。
春川朝泽抽了抽鼻子，以令人措不及防的速度站起鞠了个躬并大声说道：“我知道我的行为对你们造成了麻烦，实在是对不起！”
“特别是研二，我的行为可能在你眼里非常变态，带来了困扰，我这就去报警阐明自己的搔扰行为，真的十分对不起！”
“等等！”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往寝室门走去想要到宿舍楼下公共电话处报警的春川朝泽，颇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介意这些，没必要这么严肃。”
他向春川朝泽伸出手，春川朝泽熟练地低下头，任凭那双手落在他蓬松乱翘的黑发上：“我知道这一切的行为并不都是你自己的意愿，道歉什么的就不用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解决掉这个问题。”
“对不起。”春川朝泽歉意道。
萩原研二双手揪住他的脸颊往两旁拉：“以后不准再说‘对不起’了，听起来多生疏啊。”
春川朝泽犹豫了一下：“Sorry？”
“Je suis désolé（法语：对不起）？”见萩原研二的脸色不对，他歪歪头换了个语种。
“извините（俄语：对不起）？”
“对不起？”这次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中文。
见萩原研二没有反应，春川朝泽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些都不可以吗？我只会这些语种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不说‘对不起’吧？”
“停停停！”萩原研二连忙道，“你该不会理解为我不让你说日语的‘对不起’了吧？”
春川朝泽迷茫地歪头看着他，眼里明显透露出“难道不是吗？”的意思。
“平时也蛮机灵的啊，怎么这下又转不过弯来了。”萩原研二吐嘈道，松开捏住他脸颊的手，将手搭在他的两肩上，紫色的眼眸认真地盯着他，“朝泽，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一直道歉呢？不要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啊。”
“不要总是担心别人，对别人的一举一动都诚慌诚恐，却忽视了自己。”
萩原研二：“我问你，假设报警之后你会被从学校开除，甚至被其他人指指点点，你会有什么感受？”
春川朝泽：“……会很难过、很伤心。”
“那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了解了事情经过就会厌恶你、甚而报警的人吗？”萩原研二又问道。
“绝对不是！”春川朝泽猛地摇头。
萩原研二叹息了一声：“那你为什么会提出报警呢？”
春川朝泽语塞：“我……”
“因为你觉得你自己不重要，所以下意识地选择了最能补偿别人的方法，却没有考虑过自己要付出的代价。”萩原研二忽然笑了起来，“小朝泽还是笑起来好看，所以少说点‘对不起’吧？”
“对……”春川朝泽下意识就想道歉，突然寒毛竖起。他看了看前方笑眯眯的萩原研二，又看了看旁边温柔笑着的诸伏景光和冷笑着的松田阵平，非常从心地闭上了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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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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