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消息，宿主没死！
坏消息，宿主残了！
说是残了也不太准确，毕竟系统能量是万能的，就算只剩半个身子了，只要够能量就能把人修复得十成新。
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刚契约的时候，系统能量就只有总量的一半多，为了逃脱那个疯子的追击，我们选择了跳崖，这一摔几乎把身子给摔成泥，全靠自动程序用掉了大部分的能量保住了全尸，并触发了锁血。
所以，活了，但没完全活。
按照那个医生的说法，宿主现在处于全身骨折的状态，器官完好，且恢复速度神速。
这除了奇迹，没有别的解释。
当然，在柯学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反正返老还童的药都能研发出来，也存在手接子弹、摩天轮打架、狙击弹道能拐弯的超级赛亚人，多一个能呼吸回血的宿主又怎么了？
所以，我是这么让宿主解释的。
“因为我是体育生。”
八月一日信人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诚恳一些，希望“医生”能够相信这个理由，但很明显，连自己都骗不过也骗不过别人。
哦，E-1174倒是挺自信的。
“……嗯，好的。”
在病房门口远远站着的“医生”沉默了好一会，敷衍地应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了。
这种奇怪的交流方式已经持续了几天时间。
最开始“医生”根本就不说话，固定时间来检查、换药，然后就迅速离开，好像床上的不是病人而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第二天等八月一日信人主动开**流时，他才不情不愿地自我介绍，自称为“医生”，并简单讲解了病情状况，随后又恢复了沉默的状态。
在八月一日信人坚持不懈地当E-1174嘴替骚扰下，“医生”似乎终于烦了，开始有限地进行交流，但只能由“医生”提问，八月一日信人回答。并且“医生”从不肯近距离对话，总要站得远远的，生怕对方能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先前“医生”问了姓名和身份，均被八月一日信人用头疼、失忆等理由搪塞了过去。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认真回答的问题，结果是这么个答案，直接终结了话题。
[我觉得挺幽默的啊。]
[在玩梗前，你得确保对方能听懂你的梗才行。]
八月一日信人语重心长地劝说起E-1174，希望对方别再玩这些半个世纪后的烂梗了，他为了理解系统在说什么，已经补了两天的网络梗文化。
到现在也没看完。
[但我觉得总会有人懂的。]
E-1174心虚地给自己找补，绝不承认自己是在测试“医生”会不会是自己老乡。
为了宿主的名誉，以后还是要慎重选台词，还是得用老一套的暗号，比如“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什么的，就算对面听不懂，也能保持逼格。
[或许吧。]
相处了这么几天，八月一日信人也已经摸透了E-1174的脾气，完全就是小孩子心性，偶尔灵光一现，出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主意，问起来如何实施就支支吾吾、没了下文。
但八月一日信人是个贤明的宿主，无论主意多么离谱，他都会认真思考，尽力想出实现的方法。而事实证明，E-1174在这方面确实是个天才。
就比如最近针对“医生”的一个小计策。
在八月一日信人的身体修复到足够苏醒时，E-1174就开始了对周围环境的探查与分析，意外地发现这个病房的设施非常齐全，甚至有些设备先进到不像这个时代拥有的，这并不符合一个山村诊所的水准。
最大的异常，便是放在床头的监听器。
这当然不是柯南同款的小贴纸，而是正儿八经的，这个时代科技水准的监听器，仗着普通人认不出来，就明目张胆地和呼叫器放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要监听什么一目了然。
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意义不明，监听一个重症病人能听得到什么？
直到他们发现身体只用了一天时间就修复到了可以坐起身子，瞬间理解了“医生”这么做的用意，这速度就连身体主人本人都感到匪夷所思，也难怪“医生”的态度这么谨慎和恐惧。
是的，恐惧。
谁能想到，衣冠楚楚、冷若冰山的“医生”在面对一个重症病人时，内心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呢？
E-1174能够探测的不止物体的结构，还包括了生物的思维，在时间足够的情况下，简单分析下一个人的情绪和精神状态还是轻轻松松的。
至于准不准？
不要小看了系统的算力啊！E-1174可是兢兢业业地观察分析了两天的诊所来客，进行多次考证，才确认了这个功能的准确性至少达到了百分之七十，足够了。
而这个“医生”，反而是最容易分析的，因为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处于恐惧和紧张的状态，即使在睡眠状态也不例外。但在与他人交涉时，他一直表现得平和、愉快，看不出任何异常，实在是个狼灭。
针对这一情况，E-1174一拍脑门，想出了一个损招：对监听的“医生”说怪话。
既然为了八月一日信人，“医生”特意安装了监听器，那么“医生”一定会非常重视八月一日信人的动静。按照E-1174的探测结果，“医生”时时刻刻都戴着耳机，连睡觉都没放下，说不准连梦话都没放过。
那么E-1174就可以利用这一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废话去骚扰“医生”，消耗他的精力。为了防止对方就此放弃监听，E-1174还故意在废话中夹杂一些有用的信息，狠狠地吊对方胃口。
[唉，我可真是个天才。]
E-1174照常感慨了一句，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让八月一日信人开始今天的隔空对话。
八月一日信人点点头，尽职尽责地调整好状态，清清嗓子，用自认为富含感情的声音念起准备好的台词：
“啊，亲爱的医生，今天你依旧没有对我微笑。”
“不过，你终于回应了我的回答，是巨大的进步，我非常高兴，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能够笑着向我提问。”
“我是那么期待你的笑容，为何要对我区别对待，明明你对着别的小孩是那样温柔，就如天上降……”八月一日信人卡了一下壳，实在不会念后面那段长长的中文，“这怎么念？哦不用念，那下一段。”
“咳咳，如果你实现了我的愿望，那么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这座山上的弃尸的一些情报吧。”
说完最后一段关键台词，八月一日信人干脆利落地倒头就睡，不给对面任何更多的信息。
身体是睡着了，意识却在意识空间内看起了漫画，悠哉悠哉地等着某人上钩。
他们有这个自信。
果然，约莫一个小时后，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医生”轻步走了进来，然后再重重关上了门，震起一阵回响。
“医生”特意整理整洁了白大褂，一身淡蓝色的衬衫烫得平整，配了条卡其色的领带，银色的领带夹上雕刻着牡丹的暗纹。一头微卷的黑发梳成三七分，露出有些消瘦的脸型，淡褐色的双眸隐藏在眼镜下，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他的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儒雅随和，富有亲和力，俘获了村里的每一个小孩子，让他们能够乖乖地打屁股针。
全新皮肤，崭新上线，一开口就是温柔得过于甜腻的声音。
“我来看你了，小家伙。”
“按照约定，你可要好好地……告诉我，那些尸体的事情。”
——?——?——?——?——
“终于肯和我好好说话了？”
八月一日信人睁开双眼，上下扫视了一眼人模狗样的“医生”，调整了一下躺姿，让自己能够舒服点和人谈话。
“这话该由我说才对，”“医生”皮笑肉不笑，用腿勾了个板凳到床边坐下，“谁教你那些浑话的？”
“怎么不能是我天生聪明？”
“医生”被噎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此人如此厚颜无耻，眨了眨眼，换了个思路开口道：“阁下确实聪明伶俐，在下钦佩无比，诚惶诚恐而来，只求兑现许诺之事。”
这段话用足了敬语和谦词，语法上与现代句式稍有不同，翻译成中文就显得文绉绉的，像在演什么古代剧。
显然，这是一个简单的试探。
[我暂不追究你背后是否有人，也愿意放低姿态，只要你能把情报告诉我。]
八月一日信人只稍想了几秒，便流畅地用上相似的语气和句式回应：
“医生可别耍我了，小生年少辈微，不过得了先机，才有与您交易的底气，只是各取所需，莫要怪罪。”
[我听得懂你的文言文，智商没问题，你也别道德绑架我。]
“这下我倒是信了，你确实是个天才，”“医生”摆出惊讶的神情，眼中却流过一丝狡黠，抬起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即使失忆了，也没有丧失原有的本事。”
[你说你失忆了，又是怎么记得情报，还如此口齿伶俐的？]
八月一日信人不为所动，淡淡地防了回去：“医生你比我了解，失忆也分程度，有些人是不会遗忘知识的。”
[我的设定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医生”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几分，眼神从八月一日信人用枕头垫高的上身，转移到藏在被子中的下半身，恰到好处地露出关切的神情，目的明确地问道：
“知识亦有不同，不知小家伙你是否只是空有头脑，而无实践之能？”
[我信了，那你除了情报外还有什么能给我的？]
迎着期待的目光，八月一日信人思考了一会，坦然回复：“对，我是生活废物。”
[没了。]
“嗯？”
“我说，我是生活废物，”八月一日信人怕对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连走路都没法好好走的废物。”
[不仅情报只给一点，我甚至还要赖在你这里，要你庇护。]
又被噎了一回，“医生”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转过头用手按摩了下肌肉后，又是一个崭新的斯文败类。
“无妨，治病急不来，养病的时候你也能慢慢学。”
[可以，我认了，但是你在别的地方派上用场。]
“包吃住？”
[我要报酬。]
“医生”使劲地笑，双手相互插着，互相较劲，都想掌控脑子的想法。这场仗打得是天昏地暗、刀光剑影，鏖战许久不得胜负，最后只从嘴里憋出一个短句。
“只包吃住。”
[不收你食宿费都算好的了，别得寸进尺。]
八月一日信人夸张地叹气一声，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一要求。
“那我可要好好养病，早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了，你看，一个月时间如何？”
[庇护我一个月的时间。]
“这可不是我能说了算的，”“医生”没有正面回复，目光投向病床旁的仪器，指头叩了叩屏幕，“得看上面怎么说。”
[我不能确定，有人在监视我，要看我上级的意思。]
八月一日信人毫不畏惧地盯着“医生”，与其对视：“死物总是不靠谱的，若是不准了，还得换台新的。在医学上，还得医生你决定。”
[这里是你的地盘，想要干掉监视的人对你来说并不难。]
“很高兴你对我的信任，”“医生”低声笑了几声，似乎非常愉快，“但我也做不到时时照料着你，多相信一下这些勤勤恳恳的机器吧，没有它们，我一个人也救不了你。”
[我与背后的人合作还算愉快，救你的事也得到了他们的许可，你还有利用价值，不必担心性命问题。]
说罢，“医生”拿出八月一日信人的手，展示上面固定着的输液管和检测夹，除了此处，还有许多管道连接着身子的各个部位，共同为其输送营养和药物，维持生命。
八月一日信人动了动指头，最终还是没有抽出手，而是掰着“医生”的手做出拉钩的动作，拿自己另一边的手与其勾上，笑道：
“好吧，那就——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医生”僵住了。
该如何形容这个笑容呢？说不上倾国倾城、一笑百媚生吧，至少也能说得上是凶神恶煞面目狰狞，让人看了不寒而栗，半夜都要被吓醒。
如果不用夸张的手法形容，现实主义点去描述……你见过订书针吗？
八月一日信人的嘴角就和头朝上的订书针差不多，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面部变化，难以置信怎会有这样的表情存在于世上。
就算是二次元也不可以。
“好的好的，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这笑容太过震撼，以至于“医生”都没细究这句话的不对，直接复述了一遍。随后他快速摇了摇手就将手给抽了出来，小心地擦了擦衣角，背手而坐，不给对方再次偷袭的机会。
八月一日信人遗憾地收回了笑容，又躺了回去，摆出一副有些疲倦的神情：“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好的情报呢？”
“医生”也不维持笑容了，微皱眉头，语气沉了几分。
“急什么，我好歹也是个病人吧，”八月一日信人放轻了声音，好似真的因病困倦了一般，眼睛的精光却亮得很，“你也有要招待的人，不是吗？”
“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我也把病人看完了，别……”
话说到一半，“医生”坚定的语气迅速弱了下去，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中非常清晰，越来越近。
来者脚步轻快，能听出明显的木屐质感，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女性的声音：
“喂，医生，医生你在吗？”
写不长，真的写不长（悲）
——2024.8.20
修改了部分章节内容顺序
——2025.1.27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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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医生”（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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