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逢的高中生涯画了个完美的句号。
高考成绩尚未公布,即便她一再强调自己想去西平医大,但校领导始终不放弃,轮番上阵劝她改志愿填TOP院校。
陈逢不堪其扰,和许过开视频抱怨:“哥你当初怎么做到坚定的?我都动摇,快被说服了!”
许过起初笑而不答,后来终于架不住陈逢撒娇:“可能,有些东西对我来说更重要吧。”
不等陈逢再问“什么东西更重要”,视频那头有人唤许过。
对话戛然而止。陈逢涌起一股子冲动,周张扬电话来得巧。
“我们去西平去看看西体和西平医大怎么样?”陈逢看似询问的语气,其实早已做好决定:“周张扬,去吗?”
从收拾东西到坐上动车,全程花了不到三小时,差点没赶上车,周张扬捂着心脏大叫受不了。
陈逢无语周张扬的夸张,斜眼睨他,周张扬将两人行李箱往陈逢面前一推,眼神示意“你行你试试”?
陈逢识趣抿嘴,收回视线装无辜。
中途转车需要等几个小时,陈逢正吃着午饭接到许过的视频,想想拒绝了,回拨了个电话。
“听爸说你突然决定毕业旅行?目的地是哪里?打算玩几天?一个人吗?”许过克制语气连番发问,听得出急迫。
陈逢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更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解释,迟疑逐渐演变成缄默。
坦白的话都在唇齿间徘徊,最终情感战胜理智,只余静默在空气中蔓延。
“爸和爷爷奶奶很担心你,问我知不知道你去哪里。”
许过叹了口气,拿陈逢毫无办法,只能妥协:“注意安全知道吗?到地方立即给爷爷奶奶和爸爸报平安。”
“也会给哥报平安。”陈逢松了口气,插科打诨。
周张扬作为没眼色的典型,猜到对方是许过,凑了过来:“是许过哥吗?”
“周张扬?”许过松弛的语调骤然绷紧,带着不易察觉的锐利:“你们两个是,单独旅行?”
陈逢没来得及解释,更没来得及阻止周张扬。
“许过哥,就我和小逢。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小逢。”周张扬对气氛的变化丝毫没有感知,自顾自地拍胸脯保证。
陈逢抢不过周张扬,气鼓鼓双手抱臂站立,瞪着周张扬。
“许过哥今天怎么怪怪的?”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挂断电话,周张扬不明就里挠头,后知后觉:“你怎么突然间想到去西平?”
陈逢眯起眼,微微张开嘴,表情迷茫,确切来说,她自己也说不上什么理由。
视频中她听见了女孩子的声音,女孩称呼许过为学长,说晚上在一家酸菜鱼订了包厢,邀请许过参加,言语间有不难察觉的亲昵。
一瞬间,陈逢便被某种情绪控制了大脑,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想见许过。
好在检票通知打断了两人,陈逢为不用找借口回答周张扬松了一口气。
到达西平不算晚。
下了车,周张扬拎着两行李箱勉强跟上陈逢,问是先去医大还是体大,陈逢没有回答,径直拦了辆出租:“去西平政法。”
西政不禁止外来人员入校,两人很顺利进入学校,陈逢直接找到许过的宿舍楼下。
“小逢你来过西政?”周张扬讶然,小声嘟囔:“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陈逢顿了下,下意识问了自己的同样问题,很快她便找到答案:因为许过为她详细介绍过西政的每一处。
偶尔视频时会告诉她详细路线:他去了哪里,要去哪里,要做什么。
西政的地图刻在她脑子里,即便没有到访过,但也不需要太多迟疑。
在周张扬催促下陈逢拨出电话,第一个电话被自动挂断,第二个电话才接通。
陈逢以为这时许过应该在生日会上,并没有,电话那头出奇的安静,沙哑的嗓音像是刚睡醒,不难听出其中的焦躁。
“哥,我在你宿舍楼下。”
陈逢没来得及说第二句,电话径直被挂断,没多久,许过出现在陈逢面前。
“不是,去旅游吗?”
许过竭力控制着外泄的情绪,眼底还带着半醒未醒的红,目光掠过陈逢,在周张扬面上打转。
“旅什么游?小逢喊我来逛逛医大和体大,我就来了。”
周张扬摸不着头脑,片刻后恍然大悟,解释得略显慌乱:“哥,哥,哥,我保证我和小逢真是纯洁的革命友谊。”
周张扬情窦初开时对陈逢确实有点不一样的小心思,但那是很早很早以前,他早想清楚了,在两学霸的眼皮下生存,容易滋生自卑。
悬空的情绪落下,有了接触地面的踏实感,许过点头,随即自然从周张扬手中拿走陈逢行李箱,终于正式看向陈逢。
再开口,一如既往的温和缱绻,和方才判若两人:“饿了吗?带你们去吃晚饭。”
暮色降临,学校附近的商业街迎来最热闹的时候。
煎饼摊上一秒白浆面,下一秒焦黄出锅,小炒摊“滋啦”下锅,腾起一阵带着锅气,与煎饼的米香纠缠漫过,既松弛又热闹。
行李随身携带不方便,先去酒店放下,许过递上身份证,和前台说开三间房,陈逢和周张扬异口同声:“啊?”
前台眼神探究,在三人身上徘徊打量。
“哥,你不回宿舍吗?”陈逢疑惑许过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外宿。
许过接过前台递还的身份证和三张房卡,将最边的房卡给陈逢,自己则留了陈逢和周张扬中间的房间:“不回了,陪你们。”
“想吃什么?”商业街都是附近的学生,许过走在最外侧,尽量护着陈逢。
周张扬看什么都有食欲,陈逢歪头,扯了扯许过衣角:“哥,我们去吃酸菜鱼好不好?”
许过记得陈逢因为吃鱼卡嗓子后很少主动吃鱼,浅浅蹙眉,陈逢见状找补:“你上次说的那家,哥!我想去尝尝。”
前段时间新开的店,许过去过几次,发现鱼没刺且味道不错,视频时提过陈逢开学了一起来尝尝。
但陈逢拒绝了,一本正经说她对鱼的讨厌,已经上升到对所有鱼,鱼身攻击的地步。
“附近有家店不错,鱼不输那家。”不明白陈逢为什么突然提起那家酸菜鱼,许过只当陈逢一时兴起,有意岔过去。
“哪家酸菜鱼?走走走。”周张扬兴致冲冲,没给许过拒绝的机会。
酸菜鱼在离商业街不远,走路不到十分钟,站在店外,许过再次询问陈逢要不要换一家店,陈逢想了想,坚定地摇头。
店招牌只有个大大的鱼标志,透过玻璃看进去,内部装修简单,几张桌子坐满了人,热火朝天的。
服务员告知,如果没有预先预定,得在店外等位,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可能需要一小时往上。
陈逢张望几眼,颇为不甘心,无奈接受事实:“好吧。”
“走吧,带你们去吃别的。”话刚落音,有人叫许过的名字。
“许过,抬头!”杨颂半个身子探在窗外。
陈逢听见动静仰头,杨颂在楼上窗户边热情挥手,“小逢是你啊!怎么没提前说?我和许过一起去接你啊!”
杨颂误会许过提前知道,许过没解释。
说话间窗户前围了几张陌生脸孔,几人说了些什么,杨颂不是很赞同,似有顾忌,但架不住那些人她一言他一语,杨颂瞄了许过一眼,问的却是陈逢:“小逢要不要一起来吃鱼?你哥都认识。”
在许过认识的那些人的情况下,杨颂应该询问的人许过才对,然而杨颂却抛开许过问彻头彻尾是陌生人的陈逢。
陈逢意识到,许过肯定是拒绝过了。
“杨颂哥,不了,我还有个朋友。”没有缘由的心情大好,陈逢礼貌婉拒。
杨颂不等那些人再说话,率先道别:“行,晚点联系,带你吃夜宵啊!”
走在许过身侧,陈逢试图从许过面上看出些什么,但让她失望了,许过从始至终都很平静,以至于她想旁敲侧击都找不到借口。
新换的饭店味道也很好,酸菜鱼上桌周张扬一人吃了大半,陈逢没动筷,许过也不催促,单独为她点了个甜品。
从饭店出来天正好黑透,陈逢吃饱喝足,忍不住打哈欠,周张扬贱兮兮摩擦两下下巴:“吃了就困,这作息很像某种动物。”
“周张扬,我真想把你这张嘴缝上。”陈逢恶狠狠握紧拳头,随时都要招呼周张扬。
周张扬一个闪身躲到许过身后:“哥,看看你妹妹,这么暴力!”
许过笑容不变,向旁边挪挪,将周张扬暴露在陈逢面前,对上周张扬震惊的表情,没有丝毫歉疚。
没办法,谁让他是她哥。
“你好,我是传播学院新闻学专业的展恬,请问我能要个你的联系方式吗?”猝不及防出现的女孩打断周张扬。
周张扬会错意,推许过到女孩面前,扭头和陈逢小声蛐蛐:“小逢,哥交没交女朋友?”
陈逢感觉到太阳穴神经突突直跳,期待许过的回应。
许过正要说抱歉,女孩移了步,站在陈逢和周张扬面前,直勾勾盯着周张扬,落落大方:“同学,我问的是你。”
周张扬刹那脸色涨红,反应慢了几拍,手忙脚乱扫码加好友。
“真没眼光。”
女孩和周张扬加完好友离开,陈逢眼神不着痕迹划过许过,眉眼放松下来,“啧啧”两声吐槽:“白瞎了学姐这朵鲜花。”
周张扬捧着手机憨笑,横了陈逢眼,沉浸在喜悦中半晌才反驳:“哥的魅力你无从知晓。”
“呕!”陈逢有被恶心到。
灯光为陈逢镀上一层朦胧光晕,发丝轻轻摇曳泛着微光,眸光狡黠且生动,许过面色微红淡了些,适时插话:“我送你们去酒店,回宿舍一趟再过来。”
陈逢一副见不得周张扬的模样,嫌弃拉开距离:“那让周张扬自己回酒店吧!我陪你回宿舍。”
夜晚的风带着尚未消散的暑气,比白日要凉爽得多。
半路遇老师,许过被老师叫到一旁说话,陈逢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踢小石子,许过时不时分心扫一眼陈逢,惹得老师打趣:“交了小女朋友?这么紧张,我们学校的?”
许过愣怔,笑容顿时多了几分涩意:“不是,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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