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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枪响与玻璃碎裂

城西锈蚀巷区如同一个巨大的、病变的血管网络,狭窄、昏暗、弥漫着永不消散的潮湿和铁锈气味。江添尘的身影在其中快速穿行,如同幽灵般融入每一个阴影角落。

他脑海中清晰地烙印着江叙白传递过来的“地图”:第三个岔路口左转,穿过那个堆满废弃轮胎的院子,从破败的围墙缺口钻过去,就能进入一段相对隐蔽的、废弃多年的地下供暖管道入口。

这是他逃亡路线的第一个关键节点。

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紧贴着皮肤,冰冷黏腻。他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耳朵捕捉着远处模糊的警笛、近处老鼠的窸窣声,以及任何不属于这片废墟的、不协调的声响。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肋下尚未完全消散的闷痛。

他能感觉到,那条连接线如同生命线般微弱地颤动着,另一端传来的不再是具体的意念,而是一种持续的、高度绷紧的担忧和警惕。那个家伙,正在另一个世界,屏息凝神地“陪伴”着他这场生死逃亡。

这种感觉很陌生。他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将后背交给冰冷的墙壁而非活人。此刻,却有一个意识,跨越了无法理解的距离,在与他共同承受这份压力。

他甩甩头,将这些杂念压下。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

按照“地图”指示,他敏捷地左转,矮身穿过挂满破布条的晾衣绳,眼前出现了那个堆满黑色废弃轮胎的院子。空气中橡胶的臭味更加浓烈。

一切顺利。

然而,就在他的脚即将踏入院子的瞬间——

一股极其强烈、如同针扎般的危机预感,猛地从连接另一端传递过来!几乎同时,他自身在无数次街头厮杀中磨练出的野兽直觉也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院墙阴影里有人!

不是普通的流浪汉!是带着杀气的埋伏!

“操!”江添尘瞳孔骤缩,硬生生止住前冲的势头,身体凭借本能猛地向侧后方一扑!

砰!

一声沉闷的、安装了消音器的枪响,撕裂了巷区的寂静!

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耳畔飞过,灼热的气浪刮得他脸颊生疼,狠狠击打在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铁皮垃圾箱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对方有枪!而且毫不犹豫地开枪了!

江添尘重重摔在地上,就势翻滚到一堆腐烂的木箱后面,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冷汗瞬间湿透全身。

妈的!来得这么快?!悬赏令的效果也太恐怖了!

研究院休息室内,江叙白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通过连接,清晰地“看”到了——不,是感知到了——那个从墙角阴影中探出的、模糊却充满杀意的枪口轮廓!以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瞄准江添尘的死亡预感!

他甚至比江添尘本人更早零点几秒察觉到危险!

那种感觉无法用科学解释,更像是一种基于强烈连接而产生的、对另一方致命危机的共感预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全部的精神力化作一声无声的尖啸,试图跨越世界去警告:“躲开!”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声沉闷的枪响!感知到了子弹擦过耳畔的灼热感和死亡的擦肩而过!

江叙白的手死死攥住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仿佛能闻到硝烟的味道,能感受到对方摔倒在地时身体的撞击和肾上腺素飙升的剧烈心跳。

这种身临其境的危险感知,比任何恐怖片都更令人胆寒!

他帮不了他!他只能在这里,像个无能的旁观者,感受着另一个世界的子弹射向他唯一能感知到的、那个别捏又暴躁的年轻人!

一种深深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无力感和恐惧感,攫住了江叙白。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种连接带来的不仅是奇异的体验,更是将对方的生死存亡,直接压在了他的心上。

江添尘躲在木箱后,大口喘息,眼神锐利如刀,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对方躲在墙影里,位置刁钻,硬冲过去就是活靶子。

不能停留!枪声一响,更多的鬣狗很快就会围过来!

他需要反击,或者至少制造混乱突围!

他的目光落在了几米外一个半塌的、布满油污的橱窗上。橱窗后面似乎是个废弃的修理铺,里面堆满了乱七八糟的金属零件。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形成。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木箱后探出半个身子,不是瞄准墙影(根本看不到人),而是对着那扇破烂的橱窗,扣动了随身携带的一把老旧手枪的扳机!他需要声音!需要吸引注意!

砰!啪啦啦——!

刺耳的枪响之后,是整扇橱窗玻璃被击碎、哗啦坠地的巨大声响!在寂静的巷区里显得格外突兀!

几乎在开枪的同时,江添尘如同猎豹般从地上一跃而起,不是向前,而是向着侧后方另一条更狭窄的岔路狂奔!

墙影里的枪手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玻璃碎裂声吸引了瞬间的注意力,迟疑了半秒才调转枪口!

就是这半秒!

砰!砰!

子弹追着江添尘的背影,打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尘土,却终究慢了一步!

江添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岔路的黑暗中。

江叙白“听”到了江添尘开枪还击的巨响,以及那震耳欲聋的玻璃碎裂声!

紧接着,是对方亡命的奔跑,和身后紧追不舍的子弹呼啸声!

他的心跳几乎与江添尘的脚步声同步!每一次子弹落空,他都感觉像是自己躲过一劫;每一次感受到对方肌肉的爆发和急促的呼吸,他都仿佛在亲身奔跑!

这种极致的同步感,让他完全沉浸在了对方的逃亡中,忘记了自身的存在,忘记了“上面”的监视,整个世界只剩下那条连接线和另一端那个在枪林弹雨中挣扎求生的身影。

他能做的,只有将全部的意识聚焦,试图将自己的冷静和判断力“共享”过去,哪怕只能起到一丝微弱的作用。

【左!有掩体!】【压低身体!】【别回头!】

他传递过去的不是具体指令,而是一种态势感知的强化,帮助对方在高速奔跑和紧张中更清晰地把握环境。

江添尘在黑暗中狂奔,肺部火辣辣地疼。身后的脚步声和叫骂声越来越近,不止一个人!

就在他冲过一个拐角,几乎要撞上一堵矮墙时,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清晰的“左转”意念,同时矮墙侧面一个废弃的大型金属配电箱的影像被强化标注出来!

没有犹豫!他猛地侧身滑步,几乎是贴着地面钻进了配电箱与墙壁之间的狭窄缝隙!

几乎在他藏好的下一秒,杂乱的脚步声就从拐角处冲过,叫骂着向前追去。

江添尘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捂住口鼻抑制粗重的喘息,心脏狂跳。

刚才……是那个家伙?

那种清晰的方位感和环境提示……简直像在他脑子里装了一个实时导航和危险标记系统!

虽然情况依旧危急,但一种奇异的、并非独自一人的感觉,悄然给了他一丝支撑。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连接那头,在脑海里骂了一句,语气却带着劫后余生的复杂:

【妈的……算你又救了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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