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之国的天空太冷了，铅灰的云块都好像被冻得凝固。
细密的尘埃已经缓缓坠落到地上，露出残破的高楼。
一切看上去好像都落幕了。
然而李怀远知道，现在只是个开始。
四面八方忽然传来大地沉闷的嗡鸣，空气一滞，一圈圈能量迅速朝着周围扩散开。
托尼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惊愕抬头，“怎么回事？分明还没有开始才对！”
李怀远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随即转移视线，“来了。”
话音未落。
无数眼睛忽然从地面冒了出来，无数眼睛从大地凝望天空，暗红的虹膜、洁白的巩膜，一个个犹如线条浓重的抽象画作。
林苏的梦境好像再度重现了一般。
“**！”
托尼暴躁地骂了一句，他看到自己的手上冒出了一颗圆圆的眼球，那玩意看起来很纯真，在阳光下水汪汪的，像个漂亮的装饰品。
但它悄悄地把自己的视线对准了托尼。
托尼僵了僵，若有所悟般将目光投向自己身上其他露出来的皮肤。
很多很多的眼睛。
纯洁、漂亮。
但它们都无声无息地把视线锁定在了托尼身上，含情脉脉地、悄悄地。
托尼全身的汗毛炸开。
李怀远一巴掌拍在托尼的肩膀上，把他冲到喉咙里的尖叫拍回肚子里，托尼冷汗涔涔地抬头，在一片恍惚中对准了李怀远的眼睛。
瞬间天旋地转，周遭的风景如疾驰的隧道向后褪去。
等他的视线再度聚焦时，身上所有的眼睛都消失了，李怀远只留了一个背影给他，银白的长发如流云在空中漂浮。
托尼走了几步，又停住。
——他发现，李怀远的脚下大地睁开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大到人在它的面前渺小地像一粒沙。
那颗眼球转动了几下，眨了眨眼。
李怀远的耳边传来一片乱蛙鸣叫声。
属于十几岁女孩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着，“我们融为一体吧，去前进、去征服、去占有。”
“快来到我身边。”
李怀远抬头仰望天空。
原先那努武特的天空唯有永恒不变的铅灰色，冷到连飞鸟和流云都要冻僵在天空里，那是一种极其缺乏生命力的灰白。
但现在，力量冲刷下，天空变了。
玫红、深紫、灰绿、深蓝，绚烂的颜色撞到一起，在深空黯淡的背景下，漂亮得让人惊叹。
在同维度的西北地区，是观看极光的著名打卡地，现在那努武特好像有了同样的特性，只是天空中密密麻麻的星星都变成了睁开的眼睛。
同样闪亮，以不同频率注视着他。
李怀远头一次知道自己有密集恐惧症，头很晕，胃里涌上一阵恶心，他挪开了视线。
创生之眼。
真是可怕的东西。
李怀远的面前弹出了个浓黑色的对话框，里边有几行猩红的字。
【亲爱的主角，大剧情点正在到来。
冻土与苔原上，
贪婪者与野心家的掌心里，
牵着手的双生子，
被刺穿的荆棘鸟在歌唱。
黄金时代正阖上大门。】
嗯？
对话框？
李怀远有点无语。
红字这家伙还真是与时俱进，不过这些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我们应该先去地下看看？”
旁边传来一道弱弱的声音。
李怀远转头看去，托尼正揪着一个人的衣领对着他尬笑，而被他抓住衣领的人头发遮住大半张脸，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危险能力系熟人，万花筒兰斯特。
相比初次见面三无少年一般的形象，他现在看起来狼狈多了，整个人灰头土脸，但眼睛却亮亮的。
兰斯特抬起手，对李怀远摇了摇。
“嗨，S03？”
此刻，李怀远并不清楚，他的一举一动正被以漫画的形式向大众直播。
沙沙。
人物上色完毕，托尼揪着兰斯特领子的一幕被定格在纸上。
兰斯特的亮相激起了读者们的讨论。
【引路人又双叒出现了！gogogo！】
【我就说先前漫画怎么画了这么多次兰斯特，又是以前协助反派组织在小月亮身上做实验，又是在胡铭监控小月亮时蛐蛐他，又是给小月亮做危险能力系的引路人……】
【卧槽，他出场这么多次了？】
【等等，这家伙每次出场的性格都不一样！】
【有点毛骨悚然啊，所以他的异能和他的性格有关。不会是多重人格吧？】
【这是反派吧，小月亮小心啊！】
【我更在意现在那努武特地底的创生之眼怎么打败，看起来很吓人。】
林念卿点了点屏幕，直播界面的一侧，是一个私信聊天框，她发出去了一句，“红字老师您好，我是《异人传》的忠实读者，能不能问一下小月亮的致命危机是什么？”
这条信息最左边有个红色重发按钮。
在她发的信息下边有一行灰色的小字：
由于对方**设置，你无法发送消息。
怎么办？
林念卿在焦虑。
雾都黑山羊那边确实联系上了，负责外交的赵峰先生说正在集结雾都的力量，追寻Y组织的踪迹，有不少分队被派往澳洲，枫叶之国，这正是小月亮拥有的人工智能搜索到的Y组织踪迹。
她也联络到了山左程家，这是林念卿假装异能者潜伏异能者之家拼凑出来的，一点小月亮的痕迹。
坦白说，小月亮宿弦——或者说山羊之主、司风李怀远，对她来说十分遥远。
在异调局的网页上，李怀远的风评被害，看起来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她应该远离的，就像先前遇到的异调局工作人员祝瑶所说，普通人不该深入异能者的世界。
但，
她没办法忘记达里尼市的惊鸿一瞥。
那看起来像突然闯入世界的深山老林里小动物般的青年人，犹如天神降临一般出现在她们面前，将所有人从罪犯的手下解救出来。
除了那张俊美到比明星还耀眼的脸，看起来就是身边的同龄人，满足年轻人们对异能世界英雄人物的一切幻想，所以被小月亮拯救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光芒吸引，被他的炽热烫伤。
说起来挺巧的，
小月亮的真实姓名居然和她的舍友一模一样，要不是性别不同，长相不同，她肯定会把两人联系在一起，不过这也就是个美妙的巧合罢了。
林念卿揉了揉眉心。
一切分明进展顺利。
但她总感觉有一片阴云浮在眼前，挥之不去。
根据现有情报看，造成这次枫叶之国异变的应当是与小月亮关联的异能造物，创生之眼。
在漫画里，它是异能者林苏暴走后留下的无意识产物，混乱而驳杂，却拥有极强的力量，被反派组织编号为S02，甚至比小月亮的排名都靠前一点。
林念卿不觉得小月亮无法战胜创生之眼。
——他可是撑过了无数次磨难，甚至在海拉IV那种地方都能全身而退的人！
那么真正威胁到小月亮的究竟是什么？
头痛欲裂。
林念卿手指顿了顿，打开阔别许久的舍友的聊天对话框。
这种时刻，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她。
自从李怀远去疗养之后，林念卿发出的消息都石沉大海，最新一条消息还是林念卿发出的，在一个月之前。
“亲爱的李小姐，你已经有很久没有联系你亲爱的舍友了，哼！”
李怀远的头像是灰色的，提示对方不在线。
林念卿呼出一口气。
她靠在椅背上，周遭所有人影晃动。所有正为了遥远的枫叶之国所发生的事努力的人们匆忙的身影串联到一起，构成一组蒙太奇镜头。
嘈杂。
而她缄默地坐在桌前，像一道凝固的剪影。
……
另一头。
李怀远按下一个按钮，伴随着气阀泄压的闷响，厚重的铁门向两侧滑开。
这是一道黢黑的钢铁长廊。
头顶两侧的灯条一闪一闪，时不时发出滋啦一声漏电的声音，还有水滴从不知道哪边坠落，撞在地上，溅起一簇水花。
“这地方是组织储存高危异能体的地方，一直有重兵把守，胡铭教授他们有时候会出入这边。”
兰斯特道。
“呃，我说，兄弟，你怎么对这里这么了解？”
托尼咕哝了一句，并用手摸了摸脸颊，抬头看了一眼。
水滴从上方管道接驳的缝隙处滴落。
兰斯特道，“别看我不起眼，但还算比较喜欢收集情报，当然，再多的我也就不清楚了，但S03这次大概把地下基地也打废了，禁锢装置失效后，不知道里边会有多少惊喜在等我们。”
李怀远走在最前方，闻言看了他们一眼，
“不是我。”
“嗯？”
兰斯特睁大双眼，“S03你居然会搭理我？”
李怀远没有再理他，而是做了个警戒的手势。
托尼放轻了脚步。
正打算口花花两句的兰斯特闭上嘴，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无数炫彩的碎玻璃片在他身周一闪而过。
头顶的灯条闪烁了一下。
凭借这一瞬间的光亮，三人同时捕捉到了一个画面。
走廊下一重门的开关前头，有一个黑黢黢的身影背对着他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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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去往地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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