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形在夜里隐隐绰绰,叫人看不真切。唯有烛火珠灯将四下漆黑点亮。
两旁竹叶柳条如画,陈惊鹊随着背影向前却不见竹叶变动,脚下似是盘根错节的枝条,粗糙枝条交错,恍惚间伊竟觉得它们在动,情形诡异,实在叫人心生寒意。
背影一直未曾回头,就当陈惊鹊差点将手搭在背影肩上,背影却道:“随我来。”
陈惊鹊瞬间收手,又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音调有种熟悉感,却格外空灵,格外让人安心。
“娘子聪慧,也通晓人情世故,但有些人心不好读懂。”
陈惊鹊歪头。
背影自顾自说着,“……这种人心,多遇见几次就懂了。”
陈惊鹊不言,伊便听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又道:“江湖上的人,可不是收了好处就都会帮忙的。”
陈惊鹊眉头一动,“阿姊?”
画面一滞,瞬间即逝,水声骤起。
陈惊鹊睁开还疲惫的眼睛,第一耳听见一阵流水声,后才发觉自己正依靠着一棵溪边的柳树。
哪里有阿姊。
“我怎么……”伊脑袋晕晕乎乎,脚步也甚是凌乱,太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我梦游了?”
伊左右看看,却不见任何生物,更别提天衣的踪影……
忽得脚下东西发出响声,将伊惊得清醒,伊顺着方才踩到的树枝向身后看去,这不正是伊寻了许久的山崩之处。
陈惊鹊再次确认内兜物品都还在后,便慢慢朝着山崩之处走去。宣乐的母亲住在更高的地方,想来这里坍塌并没影响到伊的母亲。
这也确实是条上山之路,宣乐真的……不,伊不会死在这儿的。
此处没什么人,想来是没人敢靠近,陈惊鹊也不怎么敢,于是伊打算先在边缘上看看,顺便摘些野菜,看这情况没准儿要长久作战。就算刨也得想办法把人刨出来。
呸!又瞎想!
“去那边摘!这边早都摘没了!”一道吼声传来,陈惊鹊慌忙左右查看,找了个能躲的地方藏起来。
脚步渐近,竟是朝伊这边过来的。
树断的断,石头碎的碎,这边已经没别的地方可躲了……
什么人会来这里采摘?陈惊鹊将头上发髻拆开,探出一只眼睛过去。女子葛衣木钗,想来就是附近村民。可当陈惊鹊见了那个泼夫吼叫的男人,却觉得自己看错了。那人枯木一般的样貌,穿的却是罗衫……
伊皱眉,回神时正见弯着腰的老妇人那双昏黄的眼睛看着自己。
冷风一吹,伊不由得一抖。
而那老妇人只是悄悄摆摆手。
什么意思?
老妇人皱着眉毛,微微摇头又摆摆手。
这是……示意伊走远些?
似是见陈惊鹊还不动,老妇人小心翼翼回头望一眼那老枯木,压着嗓子急声:“快走!”
“别做小动作!赶紧摘了回来!别再上那边走了!”
老枯木的吼声传来,老妇人身体一抖,脚不自主向前一步。
“你还走?!以为我不敢过去是吗?!!”
陈惊鹊听话地将自己藏起来,匍匐着爬向更能隐藏自己的地方。
老妇人揪下几棵野菜,沉默地朝老枯木走去。
地上窝得很不舒服,但陈惊鹊一定要等人走了才敢出去。
“胡老齐?”
“老胡!”这声音……喊人的是老枯木。
“干嘛呢?喊你半天!”
“胡四,人不见了!”另一个男声响起。
“那穿得不差的孕妇?”胡四问。
“对,我一个时辰前刚发现伊不见了,然后和人去找,快一个时辰了,不仅那女的没找到,一起去找人的几个兄弟也不见了!”
“那几个兴许到镇上吃酒去了,干嘛这么急,这在山上,那女的跑不远!”老枯木并不像对面人一样急。
“不,不是这么个事,老三说他当时在河边见到他们了,他们几个也见着老三了,还跟老三说话,话没说完,几个人凭空消失,凭空!”
“我怕那边有什么东西,咱们今天去镇上吧!镇上离那地方远!”
“你去吧。也看看那女的是不是往镇上跑了。”
“你不去?”
“我东西都在村里呢。”老枯木解释。
“命重要!算了……你去吧,我先走。”
陈惊鹊将自己露出来的眼睛挡在树枝后,伊听了全程。
凭空消失,这现象一听就是有骨梦……看着几人都走后,伊将身体摆正。也不知道这处骨梦是什么时候的,宣乐……宣乐会不会在?
伊随手把发髻盘上去,又随便找个柳条绑了绑。
伊一步步绕着崩塌之处四周挪动脚步。这地方也没见有马车或者什么碎尸的痕迹,“宣乐?”
陈惊鹊再次确认周围无人,“宣!乐?”
林中鸟雀惊起,只余伊自己的回声,陈惊鹊踮脚狂奔,整个人只敢抿着嘴梗着脖子,逃也似地又躲到能遮挡自己的树后。幸好伊有先见之明,穿了个草绿色的衣裳。
“胡四!”
又有来找人的?
“胡老四!”那穿着似是家厮的人叉着腰叫喊。
“出来,我看着你过来了!”
这是来找那老枯木的?
“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出来的话,我可能找京城来的大官告你去!到时候你整个村的都别想不当回事!”
这人不知看到什么,没一会就朝着方才老枯木和老妇人离开的方向走去。
这是看见什么了?陈惊鹊当即决定跟过去看看。
此处之前下过雨,山崩后敢过来的人并不多,此时地上正是些尚且清晰的脚印,一对自山下来,正是那家厮的,一对到山下去,正是那胡老齐的,再就是两对进山的,定是老妇人和老枯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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