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洒在街市上，人群熙熙攘攘。这时一阵锣鼓声响起，将大伙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街心。
"看，来了！"
随着人群的骚动，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扛着个竹笼，缓步走到街心。笼上蒙着一层油纸，他将笼子放在地上，又摘下草帽揩了揩额头的汗。
"诸位看官，"他扯开嗓子喊道，"老汉今天特地带了位稀客来，乃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人群围拢过来，气氛顿时热闹起来。汉子解开油纸，一只雪白的孔雀出现在众人面前。它体态修长，羽毛润泽，但在笼子里只是低着头，眼神恹恹的。
"这是白羽孔雀，"汉子一只手扶着笼子，另一只手在腰间摸索着旱烟锅子，"诸位不信？待会儿叫它开屏，包你各位满心欢喜！"
人群中嗡嗡议论声不断。一个穿长衫的文人走了出来："既然是白孔雀，开屏可有讲究？"
汉子不卑不亢："自然是有讲究的高门阔户才能享用。不过老汉我，"他将烟锅子在手里掂了掂，"只要各位愿意，明儿个便在城外开阔处，请诸位赏脸。"
说话间他把那烟锅子往笼子里一指："看，这是血统纯正的白羽，羽毛根根分明，绝不含糊！"
人群里有人不屑："这小崽子才多大，能开什么屏？"
汉子却笑着不紧不慢："这位爷莫急，咱们走江湖的，靠的就是这三分诚信、七分本事。明朝若是不叫各位满意，老汉我这旱烟袋就折了喂鸟！"
他这话一出，倒是博得了不少笑声。人群中渐渐有人解囊，往他怀里塞铜钱。
这时，一个小男孩拉着父亲的衣襟往前挤了挤。那是个穿着粗布衣的中年人，宽厚的肩膀上站着个五六岁的孩子，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正盯着笼子里那只白孔雀。
"爸爸，"孩子仰着小脸说，"小白看起来好可怜呀。"
中年人蹲下身，对孩子微微一笑："你说的是这只白孔雀？明儿，你想不想看它开屏？"
"不要。"男孩摇摇头，"小白看起来好不开心，它一定很害怕。"
中年人摸了摸孩子的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明儿说得对，咱们不能让它受这份罪。"
次日清晨，凌如海天未亮就出了门。天刚亮，他就碰到了那个卖艺的汉子，将他堵在一个偏僻的拐角处。
"昨晚睡得可好？"他在汉子面前站定，语气里带着几分阴冷，"我说过，要给这只白孔雀自由。"
汉子浑身一抖，看见凌如海手里提着个布包，包里露出一截寒光，不禁膝盖一软："爷，爷饶命。"
凌如海将那布包里的物事拿出来，是一把亮晃晃的刀，"去年在关外见过这种货色，"他顿了顿，眼神冷了下来，"怎么对人下的手，也要让你知道知道。"
最后，凌天明果然如愿见到了那只白孔雀。它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上梳理羽毛，阳光穿过枝叶，在它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它的羽毛虽白，却白得发青，像是一块块剔透的玉。
"父亲，小白好漂亮。"凌天明站在梧桐树下，仰着小脸说。
凌如海望着那只白孔雀，眼神复杂。他想起那天夜里，在昏黄的马灯下，那只白孔雀蜷缩在笼子里，羽毛杂乱，眼神阴鸷，像是一具躺在手术台上的尸体。
这只白孔雀，是他在城郊一处废弃的祠堂里找到的。祠堂里供奉着一尊泥塑的神像，香火早已断绝。白孔雀被关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笼子上锁着铁链，铁链上沾满暗红色的血迹。
那一晚，他带着天明守在祠堂外，整整一夜没合眼。天明睡着了，他却清楚地记得，那只白孔雀的眼睛睁开过一次，那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比整个夜色都要深邃的黑暗。
从那以后，凌天明就和这只白孔雀做了伴。它不惧怕他，也不亲近他，只是日复一日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小白，"凌天明趴在窗台上，对着树上的白孔雀说话，"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别不开心了。"
白孔雀歪着头看着他，在斑驳的光影中，它的冠羽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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