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武回宫后暂时不管护军营的事务，但仍住在这里。自从去了香山，已经月余没见到陈爽，如今终于见上面，格外高兴。
护军营的人有跟他关系好的，也有知道他攀上了二阿哥的高枝想凑拢的，一起添钱弄了些酒菜。众人喝酒谈天，闹到半夜。大家睡了之后，孔武把陈爽拉到屋外，问送货的事怎么样了。
“好得很。大哥，这一个月你不在，咱们又赚了几百两。我都给你留着呢，诺，就在那大树底下。”
“没有人起疑吧？”
“放心。该打点的一点儿没少。现在往外运货的人越来越多，有时候灵公公接不过来，就直接过来找我。我也跟着收些。”
孔武道：“还是小心些好，也不能太过了。万一...”
“这紫禁城的宝贝，还不是天底下搜罗来的。哪样是这些主子们造来的，挣来的？如今给咱们运出去，才算顺应天道。再说，如今你跟在二阿哥身边，就是赚些银子，别人谁敢说什么。”
孔武见他酒劲上来了，生怕说出些更逾矩的话，连忙打住。陈爽道：“大哥，你放心。我也不是没够的。等再攒些钱，我就辞了公职，回苏州老家去。”
孔武知道他住不惯北方，也没什么野心，一直想回老家过安稳日子。当初如果不是自己想了办法非要留下来，两个人被曹镇南赶出去，也就圆了他的心愿。孔武用力搂了搂陈爽的膀头：“好。你先回去。等我在京城待不动了，就回乡下找你喝茶。”
“孙大人，这次真的不带我去吗？”
孙白杨在御药房写着药材清单，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对，不带你去。”
阿讷上来攥住他笔杆：“为什么？你讲清楚为什么，我就让你写。”
“皇上要去热河避暑，带谁去不带谁去，难道是我说得算？若不是如妃娘娘刚出产褥期就要随驾，要格外照料，恐怕我也不能去的。”
阿讷入宫有一段日子了，但跟在孙白杨身边，被他关照看顾，还是小孩子心性。虽然知道安排已定，但总是不高兴，拉着孙白杨的袖子撒娇打腻，忽听得一声咳嗽。
“孙大人在忙呢？”
孙白杨抬头看到来人，不由得眼带笑意：“孔兄。”
孙白杨把阿讷从袖子上剥下来，打发他拿着药材清单去找小礼子。孔武道：“这个小御医，总是缠着你吗？”
孙白杨见他脸色隐隐不悦，笑道：“孔兄你大人有大量，别同个小孩子计较。来找我有事？”
“嗯。”孔武点点头：“我是想跟你说，皇上去热河，钦点了二阿哥同行。二阿哥已经奏准，也带着我去。”
“如此甚好。”
孔武笑道：“你说，好在哪里？”
“孔兄一直想飞黄腾达，出人头地。如今跟着二阿哥，或许有亲近天子的机会，难道不好？说不定热河回来，又要高升。”
孔武见他拿话戏谑自己，轻轻啐了一声：“我说好，并不是指这个。”
“那是？”
“听说热河行宫依山傍水，林泉茂盛，景色甚美。”
他见四下无人，越过桌子握住孙白杨的手：“当时跟二阿哥在香山，看着山林霞雾，满天繁星。我总是想，如果你在一旁，该有多好。如今你我同去，若能抽得些时间同游，岂不是好？”
这世上一大乐事，就是两情相悦。明明是两颗心两个人，却能心意相通，回环往来。身在其中，便觉得万事俱足，纵然即刻天崩地裂，也算是体会到了做人的好处。
孙白杨听到这话，手掌慢慢翻转，也将他的手握住了，觉得在宫中碌碌多年，实以这一刻最为难得。两人四目交投，相顾无言，心里既欢喜，又满足，像飘在云端似的，希望光阴便停在这一刻，再也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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