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至郡多平原少丘壑,粮食产量高,每年收获季可见粮食随着漕运水路被运往北边,有“南湖熟,天下足”的美誉。
在未到南至郡时,孔英就见到了沿途平坦辽阔的农田。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自然觉得十分新鲜,到了南至郡才发现连城里都有不少农田。
她往田边菜场里走,有的瓜果蔬菜和在京城护国公府里见到的居然差不多。有些在京城被奉为“菜中鱼脍”的嫩菜芽,在南至郡一抓一大把。
“这也难怪,最最好吃鲜嫩的,自然是要在其产地才能吃着。”楼修生解释,“就算是有心送上京城,运送的船在水上飘几天,入口的风味也肯定大不如前。”
孔英感叹:“真是,要不是出来走一遭,我在京城还吃不到这些呢。”
楼修生以折扇掩面笑道:“难道你在京城吃的好物少了?也会看上这些家常小菜。”
孔英道:“话也不是这么说,各地都有其独特的美味。京城好在啥都能吃到,但是正宗的却也不多。
“再说,你要觉得不好吃就把筷子放下,别跟我抢了啊!”
回应她的是楼修生又夹了一筷子她面前的菜芽。
安清姿离开后,两人回到从前习惯的相处模式。虽然最开始知道楼修生的男子身份还有些别扭,总觉得眼前人怎么看怎么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只是随着相处时间越来越多,她对这件事情的接受度也越来越高。毕竟世界之大,有她这样的女人,也会有楼修生这样的男人。
正在二楼临窗吃着饭,突然听见楼外大街上传来喧闹。孔英好奇探出脑袋去凑热闹,却见一番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
一男子捂住一面脸颊,愤怒道:“好啊万两金,你个破落户敢打我!”
对面被旁人拦住双手的人梗着脖子,气得满脸涨红,啐了一口:“打的就是你!你个背信弃义的奸诈小人,要不是我,你还不知道在什么街头巷角讨食呢!”
对面的男子带了小厮,一声令下就出来几个仆人压住万两金,脚踹着对方的膝盖,要强迫他跪下认错。
有路人看不下去上前帮忙,一时间许多人混杂在一起,尘土飞扬看不清谁更甚一筹。只能听见时不时传出的尖声叫骂。
“放屁!你说的好听,不就是把我当狗使唤。”
“郭方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比摇尾乞怜的狗还贱呐!”
“哎你还敢骂!给我狠狠打他的嘴!”
孔英从上往下看,目明如她也只能看到几只扭打在一起的手脚。不由得咂舌,莫名想起先前在容水县山寨里的打斗。幸好那时没有以一挑多,不然如此狼狈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哎呀呀,她这种英雄豪杰还是更适合一对一的正义决斗。
街边的混战还在进行,劝架不过的路人只好速速离开,不去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个名字叫做“万两金”的人渐渐处于下风,最终被郭广的小厮压倒在地。
郭广也没多好,身上衣衫在乱斗中被扯得破破烂烂,脸上挨了好几拳,最严重的就是万两金最开始打在他脸上的那记重拳,整个半张脸肿得想馒头。
他说话口齿不清,但也能听出是在嘲笑以脸着地的万两金:“你再骂啊!现在乖乖跟我道歉,我还能给你个体面。”
孔英见被按倒的万两金,心想着这人说话好笑,都闹成了这副样子还能如何体面。
“楼下的戏就这般好看,让你连饭都舍不得吃了?”楼修生冷不丁开口。
孔英猛然回神,才发现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只是刚被挑起八卦的心思,她草草塞了几口饭菜就撂下筷子。
“这样的戏码可不常见,我下去近距离看看。”
楼修生咬了咬牙,对孔英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无可奈何,知道对方又燃起了仗义助人的情结,只好唤来小二结账后急匆匆跟着下去。
还没等他到楼下,却碰见了失望回来的孔英。
“害,我不就迟了几步,那些人居然都散光了。”
楼修生停下脚步,见孔英念叨着回去再吃点儿,无奈地摇摇头。
这人真是……
这样想的不只是楼修生,还有偶遇万两金的孔英。
孔英原本是去买辆更大更宽敞的马车,却居然瞧见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万两金。她好奇上前,那人正衣衫褴褛躺在巷子里的阴影处,疼得满头冷汗。
好惨。
压抑不住多管闲事的心,孔英真诚发问:“你可还好,要不要送你去医馆?”
万两金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道女声,勉强睁开眼,只觉得视线被冷汗模糊。他被郭广的人丢到这处小巷,没想到还有人正巧路过,颤抖着手拉上对方的裤脚:
“救我……”
这话简直就是戳在了孔英心上,她最爱好的就是救人于水火。虽然她还没搞清楚万两金和郭广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会被打得这么惨,但并不妨碍她帮个举手之劳。
万两金再次醒来已是在医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处已经被敷上草药,清清凉凉泛着苦涩气息。
“终于醒了。”
万两金顺着声音望去,见是一位美得雌雄莫辨的冷面郎君,对方好像不怎么待见他,看向自己的眼里尽是不耐烦。
万两金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你救了我?”他怎么记得是个声音挺好听的小姑娘。
楼修生没好气得翻了个白眼:“我可没这么好心,救你的人有事要忙,让我来照顾你。”
楼修生心里还气着呢。明明孔英只是出去买辆马车,说以后赶路更便利,却突然差人给他带口信说速来医馆。
他担心得要死,火急火燎赶到医馆,却得知孔英是让他来照顾另一个受伤的男人。
“你醒了就快点走,我又不是闲得没事做偏偏要来照顾你。”楼修生皱着眉头催促。
被嫌弃的万两金:“……”
他轻咳几声,声音里还带着虚弱:“至少让我亲口向恩人道句谢,不然我实在心里难安。”
楼修生冷嘲热讽:“谁稀罕似的。看你这伤肯定是惹了什么仇敌,真和你扯上关系,保不齐还会被你仇人恨上。你若真要谢她,就识相点自己离开。”
万两金脸色微变,自己也知道眼前人虽然说话难听,但是句句在理。
郭广小人行径,大庭广众下都敢将他打成重伤,简直是目无王法。越想越气,万两金恨不得再重回和郭广的对峙,虽然对方人多势众打不过,至少嘴上骂得再出气些。
若是连累恩人,自己真是过意不去。
万两金叹气,挣扎着忍痛起身:“兄台说得对,那我便不多打扰。请您向恩人转告一句,若是有麻烦,尽可来城西找我万两金。”
楼修生没把这话当回事。万两金自己都成这幅样子了,难道还能解决什么麻烦?只是句不找实际的海口罢了。瞧着对方一瘸一拐走出医馆,定定坐着,并不打算搀扶。
孔英带着新的气派马车回来医馆,发现只剩下楼修生一个人。
“欸,那人呢?”
楼修生和颜悦色:“他自觉好了许多,就先行回家了。”
孔英不疑有他,只是愣愣点头:“那也好,不过他那伤怎么好得这么快,大夫还说要静养好些天呢。”
“或许是家中有急事?真在医馆躺上几天反而耽误了事。”
孔英点点头表示理解,看对方被揍得这么惨,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着急回家也合理。
转而将万两金抛在脑后,兴奋道:“你去看看我们的新马车,我可是挑了好久呢。”
楼修生对她话中的“我们”感到十分受用,不由自主被对方的欣喜感染。他本人倒是不在乎这些旅途上的享乐,只是孔英见他这几天接连赶路唇色发白,主动说着要去买辆更稳当的马车。
见到轮子比寻常马车宽得多的新马车,楼修生心下触动。
孔英见楼修生围着马车转,自得道:“造车的木匠可是说了,这马车就算在崎岖的山路行走也如履平地呢。”
楼修生心头蔓延出一股又酸又甜的情绪。明知道孔英的所作所为只是出于责任感,但对方恰到好处的细节总是让他动容。
怎么办呢孔英,如果有一天我让你失望了,你会责怪我吗?
“为什么会对你失望?”
听到回复,楼修生才惊觉自己竟然将心里话问出了口。
孔英满脸不解:“你作为小弟不就是一直没帮上什么忙嘛,这我都习惯了。况且你也不是一无是处,晚上按摩得还挺好呢。”
楼修生想起孔英偶尔还是会让他帮着放松肌肉,思路被跟着带歪,不自在地红了脸:“……算了,你喜欢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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