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人群将山寨空地围得水泄不通,没抢上前排的人踮起脚尖,伸直脖子,探出脑袋想看清场上的情景。
正值饭点,有人不愿错过精彩好戏,端着饭碗就出来,含着饭菜口齿不清道:“老大真要和她打啊?”
另一人不屑:“怎么可能,她虽然看上去有些把式,但还不值得老大出手。”
“那这擂台摆起来干嘛?”
另一人耐心解释:“还不是那小姑娘太难缠,说什么都要和老大打一架。老大不想以大欺小,问过小姑娘的年纪,就派六当家上了。”
那人扒了口饭:“咱老大还挺讲原则的昂。”
“那当然。吃啥呢这么香,给我来一口!”
“不给!这是我媳妇做的……欸你怎么还抢呢!”
不去管人群议论纷纷,孔英立在场上,眼睛牢牢盯住对面的少年。孟超说只要孔英能赢过对方就和她比划比划,她得好好对待这次比试,一举拿下。
山寨六当家身形偏瘦,长得像猴,平常做些上山下乡传递情报的事,为山寨立了不少功劳,因此年纪轻轻当上了山寨六把手。
比试开始前孟超还悄悄嘱咐他下手得知道轻重,别伤了小姑娘,也别伤了小姑娘的自尊。因此,六当家明面上做出一副严正以待的样子,实际却只想速速解决这场比试。
不然娘亲做的菜都要冷啦!
孔英正正经经地行了个抱拳礼:“在下孔英,请赐教。”
六当家一愣,也学着她回了个礼:“我,咳咳,在下石知杰,请赐教。”
行礼毕,石知杰率先出招,冲到孔英前,身子一矮,右腿贴着地面扫出。孔英轻巧跃起避开,落地瞬间欺近石知杰,不再给对方辗转腾挪的机会,右拳直击面门,逼得石知杰仓皇后仰。
趁他重心不稳,孔英左手精准扣住男孩手腕,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他重重摔倒在地。石知杰闷哼一声,还未及起身,孔英已单膝跪压在他胸前,双手制住他的肩膀。
“你输了。”孔英放开他,伸手将石知杰从地上拉起来。
石知杰面色涨得通红,不敢相信自己是败得如此迅速,气愤地吵着说要再来一次。
孔英不答应:“你根本没练过武,那记扫堂腿即便我不躲开,你也伤不了我,我不和你打。”说罢看向在场外看戏的孟超,“我赢了,现在该你和我打了。”
还没等孟超说话,另一个高壮男人抢先一步站出来:“等等,想和大当家打就先过我这关。”
人群又传来说话声:
“是二当家欸。”
“二当家向来和六当家感情好。六当家现在被落了面子,二当家肯定想着找回来。”
“但和一开始说的不一样呀,这不是欺负小姑娘吗?”
“你刚也看到她的身手了,还当人家是普通小姑娘呀。诶,再给我来点,弟妹做饭还挺好吃……”
孔英原本也不想答应,说好的就是她赢了就能和孟超打,结果现在又冒出来个什么二当家,撇撇嘴就想质问孟超。
高壮男生却突然趁孔英不备,一记重拳直击她后背。
突然的变故让众人惊呼出声,孟超也脸色大变,厉声制止男人:“孙泰!”
孔英察觉身后拳风,身子前倾避开要害,顺势一个肘击撞向偷袭者腹部。那人忍住疼痛,借势抓住她的手臂想来个过肩摔,想用刚刚石知杰落败的方式打败她。
“找死!”
孔英低叱一声,脚下使出绊腿,同时双手凌厉袭出,只听“咔嗒”一声,偷袭者的臂膀已被反制到背后。她手上使力,迫使孙泰双膝着地、狼狈跪下,
胜败已定,孔英放开他后还不解气,提腿踹向对方后背,一点都不收着力道。孙泰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痛得五官皱成一团,石知杰忙去扶他。
“哇……”
此刻旁观的人群已经确信了孔英的实力,且孙泰偷袭在先,也无人替他打抱不平,还有人替孔英拍手叫好。
孔英环视一圈:“你们还有谁不服?尽管上来!”
有人闻言脸上跃跃欲试,刚想上去却被孟超伸手拦下。孟超走上台向孔英致歉:“姑娘抱歉,方才是我们的不对。”浅浅向她一拱手,“按约定,你我二人来比试比试吧。”
孟超心里对孔英既有歉意又有好奇。前两场孔英赢得毫不费力,他还真想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在下孟超,请赐教。”
“在下孔英,请赐教!”
孔英见天色渐晚,有心速战速决,双拳如骤雨般砸向孟超,身手矫健,每一招都带着习武之人的精准与力量。
孟超沉稳应对,双臂格挡间寻觅破绽。多年的捕快生涯让他眼光毒辣,瞧出孔英攻势虽猛,却在步法上略显浮躁。他抓住机会侧身欺进,铁掌直击孔英肩右肩。
孔英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借势抓住他的手腕。
就在孟超惊愕之际,孔英猛然发力,将他整个人抡了起来。孟超想挣脱稳住身形,孔英不给他这个机会,双臂肌肉绷紧,把孟超重重摔在地上。
“承让承让。”
孟超只觉得五脏六腑移位,被孔英拉起来后仍是苦笑:“真是后生可畏。”
他输得心服口服,知道自己确实打不过孔英,便道:“你赢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但什么‘杀人’之类的话就不必再说。”
孟超是真担心孔英提出什么让他自杀的要求。
孔英之前被他提醒了山寨人多势众,也不纠结要取孟超的头去邀赏,双手叉腰:
“你跟我去衙门自首就行。”
她想得挺好,既然悬赏的是孟超,那人去和头去应该都一样吧。如果孟超能自愿和她走,孔英也不用担心被山寨人追杀。
在旁边休息观战的孙泰一听这话,忍不住骂道:“你别欺人太甚!”
孔英骂回去:“手下败将不许说话!”
孟超和孔英坦言:“姑娘,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我若走了,我这山寨可怎么办?”
她大义凛然地拍了拍胸脯:“我来啊。”她还挺想试试当寨主是什么感觉的。
孙泰呛声:“做梦吧你!”
孔英见他明显不服气,撸起袖子就要再揍他一顿。
眼见两人争锋相对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孟超抬手示意孙泰噤声,又默默挡在两人中间,好言相劝:“姑娘你上山一趟也不容易,我设宴请你好好吃一顿,你就不要再纠缠了,如何?”
孔英刚刚经历三场比试,肚子早就抗议,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赏金了,只好退一步答应孟超的提议。
本就是吃饭的点,因为比武耽误了许久。孟超招呼人拿出好酒好肉,索性借此机会让山寨热闹热闹。众人看了三场酣畅淋漓的比试也兴致高涨,纷纷拿出自家桌椅板凳,摆起长龙宴。
寨中点起灯火,在渐黑的夜色中驱散原本阴森的感觉。
孟超坐在主位,对着旁边的孔英拿起酒碗:“姑娘,你与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看你武功精炼,不知是师从哪位高手?”
孔英吃得正欢,听他问话,费劲咽下嘴里的肉,也拿起盛了低度数米酒的碗:“我是和我爹学的。”
“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想必令尊也是位人物。姑娘,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山寨呢?你也看到了,虽说山寨不算多富裕,但吃好喝好还是不成问题的。”
孔英夹了一筷子鲜嫩的春笋,摇摇脑袋:“你们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活,我做不来。我还要去闯荡江湖呢。”
孟超闻言皱眉:“我们虽然被叫做山匪,但从来只劫富济贫,不去欺负弱小。”
孔英反驳:“我今日上山时还被人打劫了呢。”
重重放下酒碗,孟超面露不悦:“我竟不知有这种事。姑娘你还记得那人长何种模样吗?”
孔英努力回忆:“……头大脖子粗,脸上有道从眼角到下巴的伤疤,拿把砍刀,武功不怎么样。”
听到脸上有疤,孟超心里明白了是谁,黑着脸让人去把那人带来。
“今天就是你打劫了这位姑娘?”
那人跪在地上涕泪横流,说自己也被打得不轻,身上现在还疼着呢。孟超背后的伤处也隐隐作痛,正要说话,孔英插了句嘴:
“你别为难他了,要不是他带路,我还找不到你们寨子呢。”
火上浇油的话一出,孟超彻底沉下脸,不顾那人如何哭诉,命人带着他去受罚。
“是我管教不严,向姑娘赔罪了。”说罢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孔英不解,怎么还借向她赔罪的机会奖励自己呢。但她吃饱饭后向来不拘小节,摸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我听说你曾经是个捕快?怎么来当山大王来了。”
孟超被酒气蒙了脑袋醉意上头,提及往事也不掩饰:“平民蒙冤,官府不作为,冷眼看百姓被恶霸凌辱。我当时正年轻,看不惯便出手教训。
“结果那人和县太爷沾亲带故,反污蔑我狐假虎威,害我被革职。我对官府失望,仗着自己有几分武功就上山创立营寨,后来为自己报了仇。
“不过山寨越来越大,我就在此扎根,做了山寨大当家。”
他说的是个报仇雪恨的好故事,脸上却难掩寂寥。孔英追问:“那你为何不开心?”
孟超又是一碗酒下肚,说话时酒气冲天,反问:“我在山里逍遥自在,姑娘见我哪里不开心?”
孔英直觉如此,说不出个所以然。
酒足饭饱,众人散去。孔英从锅里拿了许多还未下筷的干净吃食,想着老大吃饱不能饿着小弟,她要给给楼修生带点回去。
下山时,是之前的赵平送她。
赵平亲眼见孔英轻轻松松赢下三场比试,对她刮目相看,感叹:“英雄出少年啊,原来你还真挺厉害,怪不得敢单挑孟超哥。”
孔英听他对孟超的称呼特别,好奇道:“你和寨主很熟吗?怎么别人都叫他大当家,只有你叫他哥?”
说起这个,赵平露出几分得意:“我和孟超哥可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自然比别人亲近。”说着说着夸起孟超,“他从小就爱打抱不平,长大后进衙门当捕快,孟婶可骄傲嘞。”
“孟婶是寨主的娘亲?”
赵平点点头,继续道:“你也听说了,若不是那县太爷的侄子欺人太甚,孟超哥应该还在镇上惩恶扬善。可惜啊,外头都在传孟超哥是恶徒凶匪,连孟婶都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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