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手套都不用戴,直接伸手一把攥住了那只正疯狂扭曲、怒气冲冲的章鱼。
在助理和另外两位的注视下,只见那章鱼愤怒着愤怒着……竟渐渐将湿滑黏腻的触手缠上了她的手臂。
原本狂乱挥舞的腕足也逐渐扭得荡漾起来,甚至透出几分诡异的谄媚。
……搞了半天,你一怒之下,就只是怒了一下是吧?
啪——
希珀面无表情,反手就扇了它一巴掌。
它顿时老实了,所有触手齐刷刷垂落下来,整只鱼变得无精打采,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蔫巴巴的委屈。
五条悟在一旁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形容词——
真是母慈子孝啊。
*
当样本活性达标后,寡言的助手便继续沉默而高效地执行希珀预先安排的任务。
另一旁原本还在摸鱼的活泼助手也收敛笑脸颜文字,切换成〈( ^.^)ノ有条不紊地加入工作,与它的同事默契分工。
调出系统依据悠仁的血样与畸变物成分进行交叉比对所产生的分析结果,并将其中涉及咒术理论的一系列问题罗列出来。
活泼的助理将表格交给五条悟逐一解答。
五条悟的答题结果被实时上传至天体系统,经总系统进一步修正与优化后,同步传递至希珀的终端。
她依据这份不断更新的理论支持,持续推演着实验进程,实时纠偏数据、校准结果。
当这一阶段的推导告一段落,她心中已对最终的成果有了清晰的雏形。
理论可行,成功率就是百分百。
现在血样有了,只差最后一个素材。
灵与肉,缺一不可。灵魂暂且还用不上,但肉.体却是关键。
希珀朝悠仁招招手,示意他上前。寡言的助手早已备好了消毒完毕的手术刀与速效愈合针剂,静立一旁。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在实验室转了半天、除了抽血还没派上什么用场的悠仁自告奋勇地问道。
“现在就有了。”助手示意他脱去上衣,用酒精棉细致地擦拭他胸口的一片皮肤。
嗯,准确地说,是胸肌的位置。
悠仁攥着衣角,一脸茫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要发生什么。
希珀接过助手递来的手术刀,笑意吟吟地望向他,“取一小块你心口的肉,不疼的,会打麻醉。好奇的话,你可以亲眼看着。”
……眼睁睁看着自己心口的肉被切下来,绝对会留下精神创伤的吧?
助手在一旁提醒他保持不动。希珀戴好手套,执刀就要落下。悠仁愣愣地问,“不是说……先打麻醉吗?”
怎么直接就动刀了?
希珀手中的刀顿在他胸口上方,另一只手按在他头顶,声音依旧平淡。
“急什么,这就给你麻醉。”
下一秒,悠仁只觉得脑子一沉,仿佛骤然坠入冰水,冷得他浑身发颤。
紧随寒意之后的,是某种极细极轻、如丝如缕的东西悄然落进他的意识。
然后,他就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
——清醒着,却又如同昏迷;意识仍在,却已陷入一种近乎痴呆的抽离状态。
大脑与身体在这一刻彻底断开了连接。
他甚至完全没有察觉,助手已经利落地切下了他心口的一小块肉——动作又快、又准,甚至斤两无差。
随即,速效愈合针剂被注入伤口,血肉在眨眼之间便恢复如初。
擦去血污后,皮肤光滑平整,丝毫看不出那里刚刚失去过一块组织。
这大概是史上最快的一场手术了,全程不到一分钟。
连五条悟都不禁看得叹为观止。
在天才的实验室里,真是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然而,似乎总有更超出认知的事情即将发生。
希珀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深意,“悠仁,你认为没有灵魂的肉·体,还能被称作人类吗?”
少年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运用自己贫瘠的知识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
“嗯……如果不具备思考与感情,不能随之成长和进化……哪怕外表再像,也不能算人类吧?”
“哦?哪怕和人类长得再像,也……不算吗?”希珀的嘴角微微扬起,注意到这一细节的五条悟心头一跳——某种超出常理的展开恐怕就要来了。
她不是那种会乐于开导别人,讨论哲学伦理的人,此时突然发问,必然别有目的。
五条悟的目光落向被助手谨慎放入无菌器皿中的那块血肉,隐约有了猜测。
……也许,希珀是打算用这块肉培育出一个没有咒力的“悠仁”。她担心这会对少年造成心理冲击,才特意先探他的口风,再决定实验的走向。
…………
真是越来越有疯狂科学家的味道了。
“如果某样东西和人类极其相似,却没有灵魂……会引起恐怖谷效应吧?说不定会做噩梦哦。”希珀语气轻松,闲聊似的口吻。
“啊,说得也是……那根本就是怪物了。”
若面对人形怪物,他或许还会犹豫,但如果是咒灵那样的存在,他肯定想都不想就一拳揍上去了。
“哈哈哈哈——有意思!”希珀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溢了出来。她拭去眼角的泪,转向悠仁,终于揭晓了自己的意图。
“既然如此,那即便你看到由自己血肉培育而成的怪物,也不会感到害怕了吧?”
……诶?什么?
他彻底呆住。而希珀已经向两名助手下达指令。将样本送入培养舱,建立生长模型,并以最快速率催生至成熟阶段。
…………
果然在擦边搞事。
五条悟咬紧后槽牙,目光紧紧锁住希珀,眼中写满警告——适可而止,他的学生心智尚未坚韧到能承受这种冲击,他们的灵魂还远不够坚硬。
“哎呀,慌什么,我是那种会欺负同学的人吗?”希珀摆摆手,笑得眉眼弯弯、花枝乱颤,可整张脸上写满了我其实就是那种人哦。
…………适可而止这个词,五条悟今天已经说倦了。
“回神了。来,哝——你自己挑挑,选个皮肤吧。”希珀将虚拟屏分享给悠仁,打发的口吻让他去玩游戏。
五条悟也立刻以监督实验进程为名,凑了过来。
“哦哦!!是捏脸系统!”虎杖悠仁很快就在游戏般的界面中摸索出了玩法,顿时兴致勃勃地投入其中。
…………看来他的担心着实有些多余。
希珀哄人的手段向来高超,而悠仁……也天真得好骗,转眼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不害怕了。
没过多久,五条悟自己也兴致盎然地加入了捏脸游戏。
本该是突破伦理底线、备受争议的人体培育实验,却被天才用这样一种方式,轻轻松松将两位正义的伙伴糊弄了过去。
该说是他们实在太容易上当……还是该感慨,不愧是她呢?
一旁,寡言的助手与活泼的助手不约而同地朝希珀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还得是希珀大人啊。高手,这真是高手。
活泼的助手殷勤地推来座椅伺候希珀坐下处理工作,随即屏幕上冒出一连串撒花与爱心的颜文字,欢快地继续投入工作。
它们必须在悠仁确认最终模型之前,将生长液与催熟药剂全部配制完毕。
…………
——整整半个小时。
这两个人类,竟在天才寸秒寸金的实验室里,玩了半个小时的捏脸游戏。
难以置信,居然有人能凭借打游戏……耽误希珀大人宝贵的三十分钟。
您刚才连十分钟的等待都嫌太长,现在却心甘情愿陪着两个凡人虚度光阴。
这区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QAQ!
两个助手默默背过身去,屏幕上不约而同地显示出泪眼汪汪的颜文字。
一个脸上写着 =.=
一个脸上挂着 〒_〒
……是被希珀骂了吗?
正跷着腿等待实验结果的希珀头也不抬,淡声为他们解惑,“在嫉妒呢。”
诶?机器人……也会拥有感情吗?
她没有继续解释,也不再理会他们。
拥有感情的机器,本不应再被视作工具。在人类的社会中,这是伦理难以接纳的。
可对希珀而言机器始终就只是机器。
她需要的是思维迅捷、能跟上她节奏并完美配合的助手,而不是变得越来越像“人”的伙伴。
变得像人并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天才也不需要同伴。
——万一真变得像人一样,被她骂几句就罢工了怎么办?
那可不行。
她默许这些逐渐萌生自我意识的机器保留它们的小情绪,但只要不越界、不影响正事,她便不予干涉。
它们也心知肚明,各自遵守着这条不曾言说的规则。
希珀结束数据分析后,调出这两人玩了半小时的杰作,随即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肌肉壮汉,水手服,双马尾。二次元风格的超大眼,睫毛长得像小扫把,脸颊酡红,还抹了口红。
…………
这种东西要是真被培育出来,不仅拉低她的格调,还有损她的形象。
真是胡闹。
在天才的实验室中,你可以见证伤口瞬息愈合,可以目睹合成怪物的诞生,也可以看到——呃,某些极其猎奇的人类“艺术创作”。
两位助手注视着这个被急速催熟的“成品”,也同时陷入了死机般的沉默,仿佛下一秒就要自动重启系统。
唯有虎杖悠仁和五条悟兴奋地高喊好耶!冲上前去围观,叽叽喳喳、有说有笑,甚至还掏出手机拍照合影。
他们不觉得可怕。
它们倒是害怕极了。
…………
这居然是人类自己创造出的形象。
人类,果然还是太邪恶了。
若论底线之灵活、行事之莫测,确实无人能出希珀其右。可面对眼下这种……猎奇艺术,她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她难以认同,却并不评判。个人喜好自由,她予以尊重——只是默默在心里为这两人更新了信息词条。
【疑似隐藏猎奇倾向,潜力未知。】
赶紧做完实验把这个东西销毁掉,实在有碍观瞻。
加快速度吧,她忍不了如此怪异的东西待在她的实验室里。
两位助手更加沉默地提速,将那位水手服壮汉牢牢固定在手术台上,备齐所有器械,安静等待指令。
“开启防护,空气过滤,通风。”希珀站在台边戴好手套,下达指令。她自身无需防护,可实验室里还有两个脆弱的人类,其中一位还是她的“丈夫”。
她得保住他们的命。
两人站在床尾注视着她操作,无形的屏障悄然展开,将他们护在其内。
防护全面启动后,希珀才拿起那支从畸变体中提取出的提纯液。针尖挤出一滴红色液体,她将这管长针精准而迅速地刺入壮汉心口——针体很长,足以穿透肌肉,直抵心脏。
液体被尽数推入。
几乎是注入的同一瞬间,这具肉·体就爆发了剧烈的排异反应。
喉咙里发出绝非人声的、湿漉漉的嗬嗬怪响。皮下的东西疯狂扭动、挣扎,像是要破体而出。
动静越来越大,直至——
砰!
一声闷响,仿佛熟透的果实爆开。
五条悟的手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捂住了悠仁的眼睛,但他自己却看得清清楚楚——血肉、碎骨、以及难以名状的粘稠组织,喷溅在防护罩上,缓缓滑落。
希珀站在距离爆炸最近的位置,身上白色的实验服浸满血色和杂碎组织。
指尖抹去溅在脸颊上的一片温热。她甚至笑了一声,任由助手用湿巾擦拭她的脸庞,而另一个助手已经拿着“吸尘器”已经开始清理地面,吸吮声细微而令人毛骨悚然。
…………
少年的呼吸陡然沉重,整个人僵在原地。
五条悟望向希珀,目光沉凝如实质。一片寂静中,无人开口。
“实验偶尔也是会失败的。”她笑着解释,转而吩咐助手继续培养新的耗材,“多准备几个,别失败一次又要浪费时间等。”
然后,她转向悠仁,声音忽然变得轻柔,带着一种残酷的循循善诱。
“悠仁,你要明白,拯救往往伴随代价。有时候拯救一个人是建立在让另一个人痛苦的基础上的。”
她擦净脸颊,一键更换实验服,声音轻缓。
“……那,希珀这次要救谁?”少年的声音哽咽,几乎破碎,颤抖着质问。
希珀踏过粘稠的地面,走到他面前,用身体挡住了身后的一切。她冰凉的手指轻轻拨开五条悟的手,捧起悠仁惨白、冷汗涔涔的脸颊。
她捧起悠仁的脸,注视着他欲哭无泪的表情,轻声地、带笑地回答他。
“我这次要救的人啊——”
“就是你哦,悠仁。”
虎杖悠仁:那残酷的、温柔的、曾让我心动不已的女孩子,将我推入地狱,又拉住我,说她要救的人是我
我心彷徨,想落泪,却不知道自己要为何哭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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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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