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闻希月都有如此震撼的感受,直面闻鸿远的黑瘦老者更是心下骇然,只觉一股刺骨寒意顺着脊梁窜了上来,那逐渐逼近的马蹄声犹如沙场战鼓般震得他胸口发闷。
他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拐杖,枯瘦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此人浑身煞气凛然,绝非寻常盗匪之流。那森然气度,必是自尸山血海中淬炼而出,刀锋舔血、九死一生方得铸就。双目如电,隐现血色寒芒。这般气势,非历经千百场生死搏杀不能养成,寻常人近身三丈便觉寒意彻骨,如坠血狱。
那黑瘦老者这才惊觉,此人先前竟是刻意将一身杀气压在皮囊之下,此刻稍稍泄出一丝,便如泰山压顶般令人窒息。
能将一身气势收放自如,这般境界,绝非他能企及。
他知道,此人是在警告他,不要试图反抗,否则后果不是他能承受。
还好,还好,黑瘦老者心道,还好刚才没有轻举妄动,否则他们这些人,今日怕是要全都折在这里。
“由您决定。”黑瘦老者颤颤巍巍地道。
竟连称呼都换上了敬称,闻希月默默在心里鄙视他,什么狗屁祭司,一点骨气都没有。
黑瘦老者要是知道闻希月心中所想,估计要来上一句—你行你上。
当然,那是因为他不知道闻希月和闻鸿远之间的关系。
要是知道,他就会明白,闻鸿远来这一趟为的就是闻希月,那他大概就会改成一句—姑奶奶您好走不送,别再来祸害小老儿了。
闻鸿远浑身气势瞬间一收,“好,识时务。”
泰山压顶的感觉消失,黑瘦老者终于舒出一口气,他心道:我倒是想不识时务啊!可您老人家给我机会了吗?
识时务,我失去的只是一马车的人牲,不识时务,我失去的可能就是我这条老命啊!
人牲失去了,我还能再找。
老命没有了,找谁哭去啊?
闻鸿远驾马绕着车队转了一圈,做出一副认真挑选的架势,半晌后,抬手指着闻希月所在的马车道:“就要这辆,连人带车。”
闻希月:“……”好嘛!她大哥这是要把她连人带车一锅端啊!
闻希月:要不你再瞅瞅?后面那辆车更好。
闻鸿远:不用,我看这辆就不错。
闻希月:“……”呵,跑不掉了。
“好。”黑瘦老者痛快应下,还让随从拿来纸笔,三下两下就写好了万两银票的欠条,让人恭敬地交到了闻鸿远手里。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远处又响起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两拨人都是心下一惊。
怎么回事?
还有人想来分一杯羹?
等马蹄声靠近,看清最前面那匹马上的人后,闻希月眯了眯眼,好家伙,又是个熟人呢!
闻鸿远看到那人,瞳仁骤然收缩如针,勒缰的指节蓦地收紧。
“谢盛...”他齿间碾磨着这个名字,每个音节都浸着刺骨的寒意。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找了他那么久,没想到他今日竟自己送上门来了。
不是有胆子追杀他妹吗?那他今日就看看他有没有胆子对上他。
闻鸿远抛给闻希月一个你老实待着,哥去去就回的眼神,然后将视线转向谢盛。
他握紧手中长枪,嘴角扯出一抹森然笑意。
“既然来了...”闻鸿远的声音很轻,“就把命留下吧。”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周身杀气骤然爆发,宛如实质般的气浪震得地面尘土飞扬。
双腿骤然发力,战马嘶鸣声划破天际,手中玄铁长枪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转眼间,一人一马就离谢盛只剩数丈距离。
谢盛眯了眯眼,哪来的土匪,竟敢一人一马挑战他精挑细选的一百亲卫军,勇气可嘉,但,不自量力。
他随意挥了挥手,淡声下令道:“杀了。”
话落,他身后的亲军立刻拔出腰间长刀,打马上前。
闻鸿远冷笑一声,敢轻敌,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长臂一挥,枪尖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嗡鸣,听得人头皮发麻。
当先冲到的三个亲卫还未及举刀,咽喉已然绽开三朵血梅,竟是连他一招都没能接下。
谢盛瞳孔一缩,好厉害的枪法。
“拦住他。”他沉声下令。
数十亲卫立即上前,将闻鸿远围在了中间。
“身手不错,可愿跟随于我?”谢盛道。
他突然动了惜才的心思。
凭此人的身手,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他手底下正缺这样一员猛将,若能收入麾下,将来举兵起事,此人必能成为他的得力干将。
“可以,”闻鸿远道,“拿你的命来换。”
谢盛眸色一厉。
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杀!”
谢盛话落,一众亲卫立刻向着包围圈中的闻鸿远杀去。
谢盛叹了口气,可惜了,这样的人才,今日就要折在他手里了。
可下一秒,他的瞳孔陡然张大。
眼前出现了一道猩红的血帘,亲卫统领被长枪贯穿天灵盖,白花花的脑浆溅上他的绣金斗篷。
一杆长枪瞬间递到眼前,谢盛心胆俱裂。
一名亲卫冲过来,用身体将那长枪撞开,随即,鲜血从那亲卫脖颈间喷溅而出,泼了谢盛一头一脸。
谢盛愣了一秒,紧接着发出一阵破了音的嘶吼,“拦、拦住他,快拦住这个疯子。”
谢盛喊完,猛地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开始夺命奔逃。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号人物,更不知道此人为何一照面就要杀他。
他只知道这个人太可怕了,他之前看走了眼,这人哪是能以一敌十?就这战力,怕是以一敌百都不在话下。
亲卫们拼了命地上前阻拦,却拦不住那人手中一杆长枪,但凡枪尖所过之处,无一人能生还。
惨叫声,哀嚎声,和那枪尖划破皮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仿佛索命的丧钟。
断肢与头颅齐飞,鲜血共脑浆一色,场面血腥到令人胃里阵阵翻涌。
谢盛吓得脸色惨白,拼了命地挥舞手中马鞭。
“一起上,全都一起上,死也要给我拦住他。”
谢盛的嘶吼裹在风里,破碎得不成调子,听得人心惊。
烟尘裹挟着血雾逐渐远去,战场中独留一地尸体,似是为了证明谢盛和他的亲卫们曾经来过。
从谢盛雄纠纠气昂昂地带着亲卫出现,到丢下一地亲卫尸体狼狈逃窜,全程用了不到三分钟。
一人追杀一百多人的场面太过匪夷所思,以至于追逃的队伍已经冲出视线范围,目睹了这一场面的众人都还呆愣在原地。
所有人都心情复杂。
闻希月:我家大哥这么生猛的吗?
所以,我这么生猛的大哥真的会用到我来保护吗?
那帮南蛮子真有本事治得了我这么生猛的大哥吗?
突然有点为南蛮子担心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emmmmm……
谢宣:大舅哥这么厉害,以后可不能得罪。
不对,媳妇儿还没弄到手,这位还不定能不能成为大舅哥呢!
糟心!
红玉、绿翡:大少爷威武,大少爷加油,大少爷戳死他丫的。
扮成劫匪的闻鸿远部下:我家将军英勇无匹、所向披靡!!!
一众少女:救命啊!杀人啦!呜呜呜我要回家!
控龙族人:大宁的匪徒都这么厉害的吗?多来几个这样的,大宁江山岂不是要易主了?
这样厉害的匪徒都没能颠覆大宁江山,他们真的行吗?
要不还是别入侵了吧!留在族里更安全_(:з」∠)_
当然,想归想,该入侵还是要入侵的。
人要是没有追求,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大宁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比他们那穷乡僻壤的可好多了。
他们想要在大宁的土地上生活,这点追求不过分吧?
“那个,你们要不要去帮帮你们老大?”闻希月探出头对闻鸿远身边那个狗腿道。
狗腿瞥了闻希月一眼,不屑地道:“就那么一群三脚猫,还不够我老大练练手的,有什么好帮的?”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底气十足。
闻希月观这狗腿对她的态度,就知道这狗腿肯定不知道她的身份。
想必是闻鸿远担心知道的人多了会走漏风声,令她陷入危险,所以连自己的亲军都没有告诉。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了。
“有句话叫穷寇莫追,你家老大那么不管不顾地追过去,万一那边有埋伏,你老大可不就危险了?”闻希月道。
“操!”狗腿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
他一扬手,大喝一声道:“兄弟们,跟我走。”
说着,手中长刀用力一拍马屁股,身下马儿霎时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出,向着闻鸿远和谢盛离开的方向追去。
其余“劫匪”也纷纷跟上。
眨眼间,“劫匪们”就呼啦啦跑了个干净。
“嘿嘿,搞定。”闻希月望着远去的烟尘,高兴地打了个响指。
可下一秒他就对上了谢宣那双冷沉的眸子,脸上笑意瞬间收敛,“那个,我说我在练打响指,你信不信。”
谢宣:“呵呵!”
闻希月:“……”
控龙族人愣愣地看看“劫匪”们远去的背影,又愣愣地看看闻希月所在的马车—所以,这马车,他们还要不要了?
没了劫匪挡道,车队再次出发。
至于闻希月这一车人……
反正“劫匪”都跑了,看样子是不想要了,那他们就原封不动地把人带回去吧!
大概是受了惊吓,控龙族人这次赶路的速度快得跟逃命似的,闻希月坐在马车里都快颠吐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闻希月想去控龙族的态度太过坚定,还是因为已经到达了边境线,谢宣没再坚持要送她走,而是埋头认真赶起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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