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我们认识吗?很熟吗?麻烦你让开,谢谢。”越澄非常有礼貌的对苏起说,还特意加重了同学两个字,准确的来说是二十岁的苏起。
“你生气了?”苏起没让开,微微低下头,丹凤眼里带着点无奈。
“没有。”越澄维持假笑,“我们都不熟,我生什么气?”
她没有生气,只是觉得很没意思,她是喜欢苏起不假,但更喜欢没有在一起时候的那种总让她心里酸涩的感觉。
最美好的时光不是在一起,最美好的时光是没在一起之前的那一段渴望在一起的时间。
“是不是比起我,你更喜欢十三岁的我?因为十六岁以后的我,你认识的我,是个没什么意思的人,对吗?”苏起很清楚,越澄骨子里是一个喜欢刺激,还有点儿偏执冷漠的人,尽管她表现出来的都是温和平静,可是他给不了,给不了她想要的炽热的感情,他要时刻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以免自己变成一个精神病。
越澄停下脚步,转过身。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很轻、却很清晰地开口:“对。”
“我昨天跟那个你聊了很多很多,我发现原来你也可以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样子的,不是那个永远游刃有余,时刻注意表情管理的苏起,他比你坦诚很多,也更有趣,很生动。”越澄把自己想的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她不再隐瞒。
她喜欢苏起,更喜欢想象中的苏起,可是明明现实中的他那么好,她还是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现在她知道了,差缺点,他好的像个假人,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这样想很矫情,非常矫情,特别矫情。
“但并不意味我不喜欢这个没什么意思的你,所以苏起,别再问我更喜欢哪个你,无论是十三岁,还是十六岁,甚至于二十岁,只要你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会被你吸引,就会想要了解你,我只是觉得有些迷茫,现在我们有的是时间,我想跟你做一段时间陌生人好好想一想,行不行?”
“行。”苏起没有任何犹豫,他不会拒绝她的请求。
“你怎么那么听她的话啊?二十岁的我这么恋爱脑吗?你到底有没有原则和底线?”十三岁的苏起在他脑海里很吵。
“闭嘴。”苏起在脑海中回复,“你很吵。”
“我闭什么嘴啊?你每次一见到她就开心的不行,我又不是感受不到好不好,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考虑过我心脏的感受吗?”
苏起不搭理他。
“欸,我刚才听见你问她是不是更喜欢我了,我靠,合着她喜欢姐弟恋啊!”
苏起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只是觉得十三岁的我更直白,不像后来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那还不是更喜欢我一点,谁让你话那么少,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是高冷,结果你是纯粹的闷葫芦,我真靠了,我怎么变成你这样了?我抗议!”
“抗议无效,你再吵我就听你最讨厌的歌,单曲循环。”
十三岁的苏起终于安静下来了。
越澄上课只听数学课,她怕自己在解题过程中无意识的用了太超纲的解法,语文课和英语课都用来写作业了,英语练习册和语文练习册都可以一直往后写,就是语文留的字帖不允许,硬性要求,每天完成两页,这样练字才有效果。
因此越澄每天放学前就能把作业都写完,有更多的时间去做自己的事情,比如一直想看但还没来得及看的书,最近一周,她看完了两本小说,一本名著,还认真的做了读书笔记和摘抄。
用的是一个压箱底的本子,米菲兔图案的,一次考试的奖品,她对那个笔记本印象很深,因为一直没舍得用,后来弄丢了她很伤心。
这次她没有丝毫犹豫的使用了这个本子,对于自己珍视的东西,一直不去使用也是一种浪费。
她没有再写日记,上了大学后她就不写日记了,因为痛苦的减少,倾诉欲也在减少。
脑子里总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有一次她幻想世界末日来临,人人恐慌,她或许会是最冷静的那一个,她想象过死亡,也不是很难以接受,可她无法接受亲近之人的死亡。
恶心,这个世界真的很恶心,大家奉承,小心翼翼,趋炎附势,欺压比自己弱小的人,又匍匐在自认为比自己强的人面前。
最厌世那一年,她在日记本中写下这段话,那天她被一个相交不错的朋友背刺了,因此觉得这个世界很恶心。
真正恶心的,是人性,我讨厌那种骨子里的劣根性,死教不改,当我认识到自己身上的血液几乎已经完全的,流淌着这种我讨厌的东西,我只想让自己消失。
这是被越文俊恶心到的那一次。
当我屏气直到无法呼吸,然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之后,我想的是,窒息好难受啊,活着真好。
这是她作死那一次。
死亡不好决断,我搜了很多方法,任何方法我都无法接受。苟延残喘,我不接受。
这是思考人生意义那一次。
我试图自救了,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打碎过往,跟自己和解,被孤立不是我的错,被父母忽视不是我的错,被逼迫,被压榨,不是我的错。我有缺点不假,但是其实没什么,如果连自己都不理解自己,那很悲哀。
……
她当年真是很消极,除了越泽和少数的朋友,没什么能让她开心的人。
所以她要上大学了,就把这本日记销毁了,想开启新的生活。
“越澄,怎么又在写作业,我讲的你都听懂了?你来写这道题,步骤完整一些。”数学秦老师有点儿严肃的把粉笔递给她。
越澄这个学生她知道,入学考试是第三名,每次作业都完成得不错,就是喜欢选择性听课,时而认真时而低头写练习,这样怎么行。
如果没掌握好知识点做这道题的话确实会掉坑里,不过越澄提前做了练习,很顺畅的就写完了。
教室里一片安静,都在低头写题,不敢跟数学老师对视,怕成为下一个上黑板写题的人,更怕自己被挂在黑板上。
“步骤很完整,没什么问题,不过上课还是要认真听讲,巩固基础很重要。”
越澄乖巧地点头:“知道了,老师。”
知道了,但是不听。
她有自己的一套学习体系,顺利的考上了澜江大学,以全校第二的成绩,证明没什么问题。
初中的第一次考试是月考,越澄答完了卷子也就知道自己考多少分了,除了语文,阅读理解和作文应该会扣一些分。
她没有任何悬念的成为了全年级第一名,数学150,英语150,语文140.
比第二名高了十五分。
而那个第二名,是苏起。
“靠,数学150,英语150,这是人能考出来的成绩吗?”苏起的同桌路南书对于越澄的这两科成绩表示瞠目结舌。
他这一嗓子,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也纷纷侧目,看向用耳塞堵住耳朵正在写东西的越澄。
有输入,就应该有输出,她最近琢磨了几篇中篇小说,准备再打磨打磨就拿去投稿,赚点稿费补贴家用,孝顺老哥。
苏起很高冷的给了他四个字的回应:“是很不错。”
“这是双满分啊,有句话说什么来着,有的人靠145是他只能考145,有人考150是因为卷面就150。”
考了145的苏起:“……”
苏起表面高冷,脑子里的想法是一点儿没停,他疯狂的在脑子里刷屏:“这对吗?她考高分我理解,她考满分确实有点离谱了吧,这次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我都写错了,还扣了五分,太离谱了。”
“你个废物当然不能跟她比。”二十岁的苏起轻描淡写的嘲讽他。
“靠,你骂你自己是不是?”
路南书诧异的看着同桌:“你疯了,你在跟谁说话?”
苏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激动把跟脑海里的苏起说的话脱口而出了。
“考得不好,我疯了,自言自语呢。”苏起想了个很差的理由。
“不至于啊兄弟,你想啊,虽然越澄同学每一科都比你考得高,但是你好歹还是个悲催的第二名啊,你看看人家,考双满分都淡定得很,你再看看你,考个第二就开始神神叨叨的……”路南书痛心疾首,“为了缓解你的情绪,你把我错的这四道题给我好好讲讲,我有的地方还是不懂啊!”
“以后你改名叫苏来吧,别叫苏起,我嫌丢人。”十三岁的苏起对二十岁的苏起说。
“你再说一遍?”二十岁的苏起在脑海里冷冰冰地回应。
“苏——来——”
“喜欢你的新名字吗?速来,多符合你恋爱脑的气质,随叫随到。”
“滚!”二十岁的苏起气急,他没想过自己十三岁的时候这么烦人气人。
“越澄同学,能不能给我讲一下这道题啊。”苏起用笔轻轻的点了点越澄的后背。
越澄摘下耳塞回头,看着他错的那道题,眉毛微微挑起。
她用铅笔轻轻勾画了一个步骤,“这块儿错了,你把题目中的一个条件漏看了,要代入进去……”
“听明白了,谢谢你啊,越澄同学。”苏起冲她露出一个笑。
越澄心跳漏了半拍,记忆里苏起从没有笑的这样开怀的时候。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喜欢她了。”苏起默默的对二十岁的自己说。
“为什么?”
“因为她真的是个很值得欣赏的人,我刚才看到她的桌面,她写了很多很多页纸,字迹工工整整的,很好看,桌子里的书摆的整整齐齐的,连一点突出都没有,笔盒里只有红蓝黑三色笔,橡皮可以看出来用了一半了,但还是很干净,校服袖口没脏,据我观察,她的校服从来没脏过,一点儿都没有,指甲也是修剪的恰到好处,喜欢穿白鞋帆布鞋搭配不同颜色的鞋带,一周都不重样,看的名著稍一没留意就换了一本……”
“感觉像是跟大多数人都一样,又处处透着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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