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音,你又给我跑去哪儿了?”
列车匀速行驶着,窗外的风景平缓地向后移动,玻璃上隐约浮现出女孩儿的轮廓。
听见妈妈质问的声音,刚脱离没多久的烦恼又尽数找上门,傅雪音攒着眉,抬手随意地抚弄着那头及肩短发,在撒谎和实话实讲之间,还是选择以后者作为答案:“青岛。”
“那儿不是你大学读书的地方吗,你今年不是已经毕业了,又跑去青岛干什么?”
早已料到对方会这样说,傅雪音将细发别再耳后,忍不住翻白眼的同时,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话术:“您不是总让我相亲,总问我喜欢什么样子的吗。那我说,我不喜欢家里亲戚给我介绍的那些个歪瓜裂枣,我喜欢有青岛户口的,我去青岛给您找女婿好吗?”
她很是解气地说完,没有再给妈妈回话的机会,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烦人。”
为防止那边电话不断,傅雪音直接将手机静音揣兜里,她头抵车窗,窗外,熟悉的青岛站台已达,叛逆与烦躁的心情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兴奋与激动的情绪。
无论今后的日子怎样,总之不必再听老妈的念叨,她暂时自由了。
到站后,略显兴奋的傅雪音把手机从兜里翻找出来,她在看见手机上属于妈妈的未接来电后,全部自动忽视,再转去绿泡泡,估计是老妈和老爸吐槽过,受不住老妈怒火的老爸也给她打来一条语音,不过也是未接听而已。
傅雪音努努嘴:“我不就是不想考研了,至于吗……”
夫妻双双把她往婚姻路上推,再宽阔的大路也都变得窄起来。
“哎呀——”
傅雪音被撞得连连后退几步,可惜浓郁的咖啡还是溅到白鞋上,她仅是粗粗地关心自己两秒,转而就将视线看向摔倒的孩子。
“你没事儿吧?”她急忙伸手把摔倒的小姑娘拉起来,再立即蹲下身,轻轻拍打粘在孩子身上的灰尘,“真是对不起啊,我走得太快了,没注意到你能出现在我眼前。”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被撞懵了,既没哭,也没叫,反倒是手足无措地看向身边的女人。
“怎么回事儿啊,让你走路看路,怎么不听啊?”女孩儿的妈妈恨铁不成钢道。
小姑娘懊恼地低头,看着满地的咖啡。
这份冲突中也有自己的原因,傅雪音怕小姑娘因为一杯咖啡掉泪豆,便重新将视线调转给小朋友:“是我没有看见她,是我的错。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姐姐再去给你买一杯!”
傅雪音拍拍小姑娘的手,示意她放宽心,在临走前还嘱托两人一定不要离开。
早就听好朋友徐嘉笑说过,青岛站附近新开了家私人咖啡店,店长长得非常帅气,虽说招牌不错,但许多人都是为一睹真容而去的。
他家咖啡店是在傅雪音读大学时就一直经营的,而大学四年,不太喜欢喝咖啡的傅雪音都没有来这里品尝过一杯。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她倒要看看,这家咖啡店的老板究竟有多好看,能让对帅哥百般挑剔的徐嘉笑,舍得夸一夸。
她找到朋友早先发来的地址,循着导航找了过去,抬头,简约的店名便映入眼帘。
“听海饮咖……”傅雪音已经想象到坐在海边喝杯咖啡的场景了,“还挺有意境。”
像种的咖啡店,原木色的外脸,墙上挂着块儿招牌,朴素得让傅雪音自动将其归类于简约派,哪知推开门,却是另一番天地。
比醇香的咖啡豆先扑来的,是屋内的热闹光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家店这么火!
纯色的木桌旁,无论老少男女,都聚在一起默默等待,偶尔发出低低的谈笑音,都没有在她开门的时候,悬挂的铃铛有劲儿。
众人纷纷回头朝门口扫来视线,随即又漠不关心地各忙各的。
傅雪音同样也没有太关注他们,而是径直走向吧台:“你好。”
“你好啊,”说话的是位清秀的女生,她指着桌面上的二维码,微笑道,“可以扫码。”
在点单期间,傅雪音回身,从拥挤的人群中找出一个可以装得开她屁股的位置,点好之后,她便好奇地抬头打量这个咖啡店。
要说外部基础,内部就不基础,外部简约到认为要荒败的咖啡店,里面竟是如此的古朴典雅。面积不大,东西却不少,甚至角落还有书籍陪伴,在温润灯光的照耀下,所有的装饰都变得古色古香,足以抓人眼球。
但以傅雪音的绘画功底来看,室内有些地方有待改进,否则太过于凌乱,继而人多就会显得拥挤,像这样有名头的咖啡店,必然要把装修搞好,她认为有必要给老板提提意见。
不过她还是会在心中默默赞叹:这位老板有品味,员工能在这里工作也是一种幸福。
想到这儿,她的视线再次凝聚吧台,那里共驻足着三个人,两男一女,此时都在忙着。
但她还是一眼就被其中的某一个吸引。
那个男生侧对着她,他低着头,专心忙活着手里工作。许是那边灯光过于温和,照得他的同事都和谐甜蜜起来,唯有他,似乎是不能被灯光穿透的,明明与别人穿着一样的衣裳,也并非格格不入,却还是宛如有一道隐形的屏障,把他和另外两名店员隔开。
如此显眼突出,傅雪音在心中猜测,这个男生八成就是徐嘉笑口中说的那店长了。
正当她想要再进一步看看,这位店长是否如徐嘉笑说的那样,谁料许是感到她热烈的注视,对方竟直直地朝着她这边抬起头。
两人对视的刹那,傅雪音能清楚地听见心中“咯噔”一声,像拔高的心猛地跌落在地。
她心虚地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打开手机划拉着,给别人营造自己异常忙碌的假象。
可划来划去,她的眼中都是空洞的,因为她的大脑全都被刚才对视上的男生占据了。
她还没有忘记那道犀利且漠然的眼神。
这让她不禁怀疑,对方真的是店长吗?
做贼心虚的傅雪音再次抬头,小心翼翼地朝吧台看去,没有想象中的目光对视,男生已经重新低头工作,仿佛刚才只是幻视。
没有心情再四处打量的傅雪音,终于想起来她的任务,眼看已经等待几分钟,她怕时间一长,那母女二人就会等不及地走了。
于是她将目标转向身边的漂亮大姐姐。
幸运的是,对方的号码就是下一位,且与她点的饮品相同,更重要的是对方愿意与她交换,这让傅雪音真的要喜极而泣,恨不得赶快鞠几个躬。
傅雪音道过谢,在叫到号码的时候,她挎着包,快速走到吧台准备取物。
谁成想还没碰到咖啡袋,她的耳边便突然冷不丁地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
“我记得你是刚来的吧。”
声音冷冽清晰,普通话很标准,所以他表达的意思,傅雪音就能够听得明明白白。
傅雪音转头,与男生二次对视。
相较于刚才那次,这次距离更近,男生的面容就更清晰,虽说他戴着口罩,但那双眼睛,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正如他的声音,又如刚才对视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
傅雪音把刚才与别人换号的事情说明。
如此一来,男生把咖啡礼貌地递出,在她还想再细看的时候,男生说:“慢走。”
随后,他便又回归自己的工作当中了。
“……”傅雪音撇撇嘴,就要拿着咖啡准备离开。
谁料还没等她碰到,咖啡店的店门再次被人推开,吵闹的铃声足以说明用力之大。
“是不是就是这家店啊?”男人说道。
来者不善,这是傅雪音的第一印象,她愣是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第一天来这家店,就能遇见这样胡搅蛮缠的顾客,便不由得退到一旁,默默地举起手机记录着这一刻。
手机摄像头对准的主人公,是一位中年男子和十岁左右的姑娘。
男人个子瘦高,浓眉凶眼,明眼都知不是好惹的货色,而他牵着的那个小姑娘,皮肤麦黄,脸蛋丰腴,偏偏脸上却没点儿笑意,显得眼睛小而无光。
此刻,咖啡店里正上演一出父亲因女儿喝坏肚子而向负责人讨要说法的爱女情节。
“怎么不是在你们这里吃的,怎么,是想着跟我耍赖吗?”这位父亲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从口袋里利落地掏出手机,向店员摆出支付的证据,“看看,是不是消费过,是不是在你们店里买过咖啡喝?我和我闺女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就是因为咖啡不干净。”
吧台内的几人面面相觑,为首的冷脸店长率先扫了一眼手机,随即他看向身边的男生,满脸堆砌着的表情除了隐隐的无奈,还有早已习惯的淡然。
他把已经制作好的咖啡放在桌上,抬眼向傅雪音的位置看去:“咖啡不要忘记拿。”
站在不远处的傅雪音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要做呢。
但还没等她走到半路,前来闹事的男人就因为店长的态度而大发雷霆,他先是重重地拍打在桌面上,力度之大让桌面上的咖啡抖了三抖,不出意外,有的溢出杯外,连咖啡上裱好的拉花都被无情地摧毁,若是顾客需要在现场打卡拍照,必然是要当场黑脸的。
而傅雪音却是不幸的,她的咖啡因为临近边缘,在震颤后,倏然洒落在地——
白色的鞋子再次被咖啡无情地沾染。
见此一幕,满座唏嘘,傅雪音也情不自禁地咬紧牙关,要因为被破坏东西而恼火一次。
“你这——”
“你这儿又是什么意思?”傅雪音立即冷脸堵住男人的话,她指着地上的咖啡和自己的鞋子,“闹事就去警局,你把我的咖啡洒成这副模样,让我怎么喝?”
怒火的矛头被傅雪音转移,男人凶恶地瞪大双眼,没什么亮点的眼直勾勾地盯着傅雪音:“我怎么闹事儿啦,我闺女在这里喝坏了肚子,我来这里讨要说法,难道还算是我的错误不成了?你不要太搞笑啊,还有我也劝你一句,少喝吧,别也喝进医院里!”
见人有跟自己争吵的趋势,傅雪音当即就要撸起袖子讲道理,不料她刚回瞪眼,身边的桌面上就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敲击声。
声音是从吧台那里发出来的,始终面无表情的店长把沾水的抹布拍在吧台上,冷冷地抬眸看向男人:“怎么证明就是喝咖啡喝的,谁知道你昨天除了喝过咖啡还吃过什么脏东西,医院里可以没有一项检查能说明就是咖啡中毒引起的。”
“来来来,”男人揪着不放,恨不得把手机的支付记录怼在郁海声的脸上,“九点在你这儿买的,十点我们就去医院里了,这期间我们可没有吃什么,除了喝过你这里的破咖啡,还有什么能让我的孩子去住院?”
男人是誓死揪着咖啡的事情不放,被他扔在身边的姑娘一言不发,始终低着头。
闻声而来的女店员和另一个男生也在奋力帮着自家店长,与男人讲道理,偏偏男人就是死活咬着咖啡害人的事情不松口,就打算赖上了。
正欲继续讲道理的傅雪音心中实在愤怒,岂料还没等她开口,手中的手机便振动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