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面对她的失误,江悠行不以为意道,“反正这顿饭是师傅我买单,你们尽管就跟着吃就好了,一会儿饭局结束你再去店里拿。”
他这话听起来好像并不在乎,除去忽略他在话后猛然撞向郁海声:“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老傅身上没挎包你没看见?”
“不是你请客吗,”郁海声淡淡地转移话题的重点,“我看见你拿手机就好了。”
闻言后的江悠行顿时立定原地,他看向郁海声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兄弟,而是更像在看一块儿根本就没有成功开窍的榆木疙瘩。
“真是榆木疙瘩成精了。”
他吐槽着,向下撇撇嘴角,然后侧身转到傅雪音的身旁,与她徒劳地蛐蛐着某人。
本来在一旁当听客的傅雪音,被迫卷入这场议论。
若江悠行说得无聊也就罢了,偏偏他讲得绘声绘色,将傅雪音从前对郁海声态度的不满都勾了出来,今日的柔和滤镜荡然无存,只剩与同道中人共同吐槽的快感。
经过这一趟,傅雪音可是打心底要认江悠行为自己的师傅了,抛开是否传授恋爱经验不谈,就单凭能聊聊郁海声,她也高兴。
这一顿饭,郁海声活像是被孤立,而傅雪音则与江悠行快要处成陈年老友的感觉。
“那我和璐璐就先回家了。”三人回到咖啡店后,江悠行搀扶着李璐与两人告别。
目送两人离开的背影,站在咖啡店门口的傅雪音没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回家,她立马掩嘴瞟向身边的男生。
郁海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自顾自地低着头,细心整理着衬衫上的纽扣。
傅雪音发现,从她认识郁海声起,对方身上的衣服除了衬衫,就是衬衫,且颜色大致偏淡蓝,还都是条纹样式,这不禁让同喜欢穿衬衫的她好奇。
对方不像她似的,从小就被妈妈说穿衣服没有模样,尤其是这类开襟上衣,拉链还好,扣子却总扣不全,不是随意敞开着,就是底部纽扣不系,打个结系起来,或是杂乱地掖裤里,露出些许腰身。
郁海声穿衬衫可谓是一丝不苟,他是有几个纽扣就系几个,从领口到衣摆都不曾松开半颗,衣襟平整服帖,穿在他的身上只能被评价一句端正,要是说哪里突兀,恐怕也就只有偶尔挽起的袖口能不符合这份端庄。
但总体来说,通身上下,他都不会像傅雪音那样,透露着随性的洒脱与闲适,衬衫穿在他的身上,只有一种工作服的郑重感。
这让傅雪音不禁猜测,郁海声到底是生性本就冷漠,还是他是属于闷骚那一挂的?
想到李璐曾对她说过的话,她还是认为郁海声偏向于后者,如此便忍俊不禁起来。
听到她轻笑的郁海声当即回头,将透露着笑的女生抓包,不由得皱眉,脸色稍显凝重了些:“笑什么,你不打算回家了吗?”
傅雪音瞬间收起笑容:“没什么,看着你的衣服挺好看,哪儿买的,有链接吗?”
“没有。”郁海声撂下这么两个字,从吧台上拿起抹布就开始围着室内东擦西抹。
凡是两人独处,聊天的话题必然是要由傅雪音生成,偏偏今天她忙得腰酸背痛,现下在吃饱喝足后,她只想赶紧回床上休息。
听到郁海声还是老一套的寡淡语气,傅雪音懒得眼都没有抬,也没打算再跟他继续聊下去,把沙发上的挎包利索地抓握起来。
现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在消耗生命。
岂料她还没有说再见的话,脚也不过是刚踏出去两步,就听见吧台的旁侧,走廊尽头靠近卫生间的位置,传来轻微的撞门声。
她的目光掠过同她一样扭头,看向走廊尽头的郁海声,最终停在杂物间似的门上。
活的。
难道郁海声在里面藏人了?
傅雪音不禁充满恶趣味儿地想着。
但表现得不咸不淡的郁海声,却从容不迫地说:“Coffee,等十点再带你出去遛弯。”
Coffee?
房间内发出如此奇怪的声响,傅雪音反倒是来了精神,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以没有选择立即离开,反倒是追着郁海声问,Coffee到底是谁。
当真是难缠如她,何况不做亏心事也就不怕鬼敲门,郁海声坦坦荡荡,开灯,主动接近声源把门打开,将科菲从卧室放出来。
而科菲在出门的第一时间就是朝着傅雪音所在的位置奔来,直直地撞入女生怀抱。
不难看得出来,科菲很喜欢傅雪音,甚至在她喊它的名字的时候,更是摇着尾巴围着她旋转,完全就是一副见到熟人的模样。
科菲是郁海声养的一只边牧,这只狗儿有着一双褐色的眼睛,毛发是黑白配,浑身透露着机灵,不怕生人,还喜欢围着人转。
至于为什么郁海声要喊它Coffee,那是因为这只边牧不喜欢中文名,它似乎认为英文名更时尚。如果郁海声违背它的意思,喊它科菲,它就不会搭理,若是喊它喜欢的英文名Coffee的话,它就会驯顺地黏贴着人。
傅雪音捧着科菲的脸颊揉来揉去,心中不禁产生疑惑:“可是Coffee和科菲的发音差不多,有的时候它难道不会听串了吗?”
郁海声靠在吧台旁,看着一人一狗蹲在地上互动:“Coffee不搭理口语差的人。”
“Coffee还是只聪明的小狗。”
傅雪音奖励似的轻拍它的头,科菲则享受地眯眼。
“不过它倒是很喜欢黏着我,”傅雪音有意地提起,“看来我的口语还算准确。”
科菲喜欢傅雪音,傅雪音也喜欢科菲。
听到傅雪音的自我夸奖,郁海声难得不再冷漠着脸,而是情不自禁地哼笑着,在傅雪音看过来的时候,说:“确实挺好的。”
像傅雪音当初夸赞李暄妍的长相,她那是打心底的褒奖,而如今郁海声说的话的内容看着没问题,但语气可不是一般的讽刺。
傅雪音皮笑肉不笑:“你口语好吗?”
“好啊,”郁海声倒是自信,他抱胸看着表示质疑的姑娘,“我也是拿过奖的。”
“既然这么好的话,干嘛高中辍——”
傅雪音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内心为刚才的话忏悔,她想自己今天确实是有些飘了。
但没有意料之中的冷脸,郁海声表现得还算自然,他只是懒懒道:“不想读了。”
傅雪音摸着科菲被打理好的毛,略显迟钝地点点头:“……其实现在也挺好的。”
“不好。”
郁海声的话让还未缓神的傅雪音一噎。
趁着她愣神之际,郁海声屈膝下蹲,把摇着尾巴的科菲轻轻地唤到他自己的身边。
面对科菲的他不再像平时那样疏远,贴合在他脸上的惯有的冷漠消失不见,嘴角只余下一弧极淡的笑容。他抚摸着爱宠,手掌像梳子似的,顺理着科菲的毛发。科菲在他的手中乖乖地蹲着,偶尔会拿头蹭蹭他,或是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
与科菲在一起的郁海声是有温度的,虽然画面宁静,却还是让蹲在不远处的傅雪音感觉,郁海声在这刻仿佛才算真切地活着。
背地里,她曾问过江悠行,郁海声为什么要在高中辍学,但江悠行并不知晓原因。
郁海声辍学的原因,似乎他谁也没说。
但傅雪音特别想知道真相,于是她主动靠近科菲,斟酌后问:“为什么要辍学?”
郁海声道不清情绪地瞅她一眼,随后又轻飘飘地落在科菲的身上:“刚才说过。”
傅雪音回想:“所以为什么不好啊?”
郁海声没有回答她的话,好像对她这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表示不耐烦,又深感无奈,索性不再费口舌,只是直勾勾地抬着眼盯着她,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眼中自然也看不出喜怒哀乐,就单纯是静默地看着。
傅雪音忽然有点儿被他盯得不自在了。
“你很无聊?”忽然,郁海声询问道。
“不无聊的话我能问你这些问题吗?”
郁海声若有所思地点头,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如平常般冷淡:“你很喜欢狗吗?”
虽然不懂对方为什么会把话题转变得如此迅速,但傅雪音还是如实回答:“嗯。”
傅雪音是喜欢小狗的。从前家中养过一只田园犬,黄毛,看着活泼又精神,只是因为她的失误,这只小狗在陪着她遛弯的时候误食公园里的耗子药,被毒死了,或许是出于愧疚,从此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养过小狗。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停留在科菲的身上,好像通过它来幻视过世的小狗。
在科菲被她看羞得叫一声后,她带着柔和的视线,看向了郁海声,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她,这让她情不自禁地再次扭回头去。
她有点儿仓促地问:“所以你干嘛要跟我讨论小狗,还有你为什么不想上学了?”
“因为你很无聊才问的。”
到最后,郁海声也没有说他为什么选择辍学下来打工。
傅雪音扯了扯嘴角:“那你很闲了。”
“我也觉得,否则我不至于辍学。”
他拍了拍科菲仰着的狗头,从原地上站起来看了眼手腕,“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来到十点,傅雪音关掉手机,蹲着,毫不优雅地打了一个哈欠。
她今日忙碌一天,着实有些疲惫,蹲久后再站起来,腿都有些打颤,还是科菲在旁边好心地蹭得她,才没有让双腿抖成筛子。
但很快她就发现,科菲这只边牧这么做是有目的的,它不单是好心扶一把,它更想让傅雪音在今晚牵着它去咖啡店外遛一圈。
看着匆匆跑回卧室后,又匆匆叼着遛狗绳回来的科菲,傅雪音诧异地看向郁海声。
“Coffee它一直都是这么亲人的吗?”
同样的,郁海声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惊诧的情绪。
不过稍纵即逝,转眼间这抹情绪就被他迅速收敛,余下的只有镇定:“偶尔有时候会。但除我之后,它很少这么主动地邀请别人带着它出去转一圈,你是第一个。”
“我这么幸运啊!”傅雪音听到她是第一个被科菲选中的幸运儿,身体里所有的疲倦情绪当即都被擦除得一干二净,她亲手被科菲戴上牵引绳,再和善地摸摸头,“那我今天晚上和你一起出去走走吧,Coffee?”
科菲激动地叫几声,顺便又转了几圈。
傅雪音站起来的时候,科菲并没有着急地领着她出去,而是围在郁海声身边,象征性地仰着头,吐着舌头与他大眼瞪着小眼。
傅雪音看着面前的一幕,顿时明白科菲的意思,于是主动说:“一起出去走走?”
郁海声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答应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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