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的画面飞速地运转，本是血海中的凌霄阁又恢复如初，一草一木一比一的还原回来。
云清岚正惊叹着这无比玄妙的法术，发现一个身影走过他身边，低头一看，原本成人的萧烬竟又变成了孩童的模样。此时的他正和那个李昭争吵，什么魔修后裔，不止李昭，还有四周那些人影，他们没有脸，却有着一张张肆意妄为的笑容，嘲笑着萧烬的身份。
“贱骨头，”李昭比划了一下。
萧烬一怒，拿起地上的树枝一转，动作快到看不清，直指他的咽喉，李昭被吓了一跳，跌倒在地，旁边的跟班赶忙扶他起来，李昭见自己的面子丢了，吆喝着其他人一同围住他，要好好揍他一顿。
“哟，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现在变得那么弱了，真是没用。”一顿拳打脚踢之下，萧烬默默地咬着嘴唇承受着。
云清岚看在眼里，心急不已，周围就没有路过的人帮帮忙吗？
好不容易等他们走了，萧烬还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云清岚晃了晃手，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似乎不是很严重，他皮实的很，虽然有些淤青和破皮。
“快些起来，找我上药啊！”云清岚扇了扇手，鼓励着他根本听不见的话，疑惑中，他小时候不是很粘人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嗯？”云清岚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他能听到他的声音，能对的上话了，正喜出望外的时候，却是萧烬一人的自言自语。
记忆在脑中翻涌，他痛苦地蜷成一团。
原来是这样的吗？云清岚顿住手中的动作，于心不忍，久久地伫立在原地。
一世又一世的记忆承载下来，恍然又回到血海中他的自问自答……
“今日的功课，你怎么没有完成？”‘云清岚’推门而入，见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萧烬，皱眉，“天气晴朗，可不要懈怠了，嗯，还是身体不适？”说着，他探手进来，却被萧烬侧身避开，隔着棉被闷着声音说着，“没病，也不想练功课。”
“……”‘云清岚’蹙眉，猛地拉开被子，露出里面的人儿，萧烬温怒，想要抢回被子，而‘云清岚’动作更快，单手按住了萧烬的头，飞快地用被子将他的手脚包裹起来，只露出一个头，萧烬刚要挣扎，又被某人紧紧地抱住，忽然感觉一阵深深地无力感。
“师尊，我快要喘不上气了。”萧烬投降。
‘云清岚’笑了，松开了被子，“所以不是大毛病，力气也挺大的，那就该去做功课了。”
“我能不去吗？”
“怎么，功课太繁重了吗？”
“不是。”
“那还有什么理由？”‘云清岚’若有所思。
云清岚也若有所思，好端端地怎么不去练剑了，一日不练，懈怠就会生疏了，他不是要变强了吗？黏黏糊糊着跟在他身后，这想起了前世的记忆怎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上一世，他不是和他诉苦谁欺负他，还一一列出名单，要他帮忙去和聂师兄算账来着。
“哎，”云清岚二人双双叹气，‘他’摸了摸萧烬的脑袋，说道，“今日不愿练就不练了，好好休息，有事喊我。”
“……”萧烬默默地低着头，将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一些。
“呃……”云清岚见自己离开，走时还把门关上，屋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透过萧烬的视线，好像也把萧烬关在里面，这一瞬间，似乎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一日不练功课，并无太大的过错，第二日，第三日，此后的日子里，萧烬还是不愿意练，终日在竹烟斋小屋里不愿多踏出来半步。
时光荏苒，‘云清岚’似乎也被消磨了耐心，留下一句话，“会有人来接你的。”便出了一趟远门。萧烬这才后知后觉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云清岚’这一走就是好几年。戒律堂那边来人通报要接萧烬过去，一身倔强的萧烬死活都不肯过去，但架不住聂鹏海亲自过来要人，揍了他一顿带回戒律堂。
“哎……”云清岚叹息，一边想着自己去哪儿了要去那么久，一边看着萧烬日日坐在竹烟斋廊下等候自己，有心无力。好在萧烬在戒律堂过得还算可以，就是时不时跑回竹烟斋，等到天亮又跑回戒律堂。
直到萧烬十五岁那年，‘云清岚’回来了，云清岚很高兴，也不知道替谁高兴，总之就是很高兴，看见一侧的萧烬，他开心地笑了，难得露出像样的少年模样。不过很快地，下一秒他便耷拉着脸。
云清岚望了过去，一个翩翩少年，约莫十三四岁左右，从‘他’身后走出来，‘云清岚’摸了摸他的脑袋，介绍着，“来，你们互相认识一下，他是你的师兄，叫萧烬，萧烬，这位是你的新师弟，叫……”
“师尊何时收得徒弟？”萧烬声音气的有些发抖，拳头紧紧地握着。
“前些年遇见了便收下了，是个好苗子。”‘云清岚’慈爱地摸着新收的徒弟，萧烬眼睛都红了，盯着某人的一举一动，那分明是……
“……”看到这一幕，云清岚忽感大事不妙，又对自己的迟钝非常纠结，眼神在两边转来转去，在他看来，他没错，可萧烬的反应又实在是……
“大师兄好！”谢云舟上前，腼腆行礼。
萧烬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直勾勾地看着‘云清岚’，而‘云清岚’微笑着看着谢云舟。
“见人要问好，萧烬，不可失了礼数。”‘云清岚’轻声斥责。
萧烬缓过神来，幽怨地回礼，“师弟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萧烬几乎是看着谢云舟围在‘云清岚’身边转，就像当初的他一样，一旦他有什么苗头想上前帮忙，谢云舟总会在恰好的时间突然出现，给师尊捶背，整理文件，浇花等等日常琐事。
那本来是他该做的事，萧烬无能狂怒，在屋子里捶着被子发泄，一瞥窗外，谢云舟又找师尊练剑了。他好不容易从戒律堂回来了，不能被这个新来的师弟牵着鼻子走。
“我与你对练！”萧烬从屋内走出，拿起木剑。
“你？”‘云清岚’望了望萧烬，有些担心的口吻，随后看向谢云舟，“也罢，云舟，你小心一点，不要伤着了。”
师尊竟然关心他！！萧烬怒火蹭一下子上来，握紧手中的剑，凌厉的剑气缠绕在剑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他是真的看不出来了，他都看出来了，云清岚一脸黑线滑落，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段记忆似乎格外的清晰，萧烬一招一式全是他教过的流云十八式，板正的很，‘云清岚’脸色未变，似乎一副没想到萧烬的天赋竟然如此之高，很快地，谢云舟被萧烬压在下风处挨打。萧烬不曾尽兴，追着他不断用剑又戳又弹。
“疼疼疼！师尊救我！！”谢云舟实在忍不住，往‘云清岚’跑来 ，扑通一下跳进他的怀里，指责萧烬下手太狠了。
“喊什么喊！快起开！！”萧烬中气十足，提着木剑，架势凶狠走来，一把拽着谢云舟的衣领要把他揪出来，但谢云舟就是死活不肯松手，抱着‘云清岚’的腰。
“好了好了，别闹了，”‘云清岚’抓住萧烬的手，示意让他放开，这一细微差别，让萧烬心里发生了某种变化，他今日就非要揍这个谢云舟不可，撕扯着他的衣服，拉着谢云舟嗷嗷大叫，‘云清岚’怎么劝萧烬松手都不肯，直到萧烬一个用力过猛，把谢云舟的衣领撤了下来，同一时间‘云清岚’也用力推了他一把，萧烬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布条，跌坐在地上，望着站起来的‘云清岚’抱起了哭闹中的谢云舟。
“萧烬，玩闹太过了，和你师弟道歉。”‘云清岚’冷声说着，转而看向谢云舟，柔声说道，“云舟，有没有伤到哪儿，疼不疼。”
“痛，脖子好痛，”说着，谢云舟抬起脖子，露出一圈红色。
见萧烬还是一动不动，一双眼睛注目着他们二人，一副倔强的神情。
“回去领罚，抄写《清静经》十遍。”‘云清岚’也不等他的回应，立马领着谢云舟往屋内走，留下萧烬一人在原地。
……
云清岚也站在原地，望着一脸落寞的萧烬。
“哼！”萧烬将手中的布条揉成一团并扔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踩了踩，似乎这样还不够解恨，眼角沁出几滴泪水望向某个方向。
当日夜里，萧烬抄写完，没有等到师尊来检查，眼皮耷拉着好久依旧坚持着，直到深夜，他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云清岚’才走进屋内，把散落的纸张收回在一起，将人抱回了床上。
“师尊，”萧烬迷迷糊糊呢喃着。
‘云清岚’一时默不作声，接着低头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萧烬眉头紧锁，紧紧地拽住他的衣襟，不肯放人离开。‘云清岚’放缓了动作，一一掰开他的手指，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什么，边说边安抚着萧烬。萧烬也渐渐安静下来，浅浅的呼吸声。
好奇，云清岚歪着脑袋，盯——
是因为萧烬意识不清，他也听不见吗？
还是选择性忘记了？
说完，‘云清岚’站了起来，在桌子上伏案批改起功课来。
似乎他眼中的自己，并没有过多苛责萧烬的意思，看着纸上那潦草的字迹，他和‘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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