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林宅西翼的第一天,我发现自己的卧室正对着林之酒的书房。
"少爷的房间是夫人亲自布置的。"管家指着相连的露台说,"大少爷特意嘱咐要把钢琴放在能看到花园的位置。"
那架施坦威钢琴上摆着乐谱,是德彪西的《月光》。我翻开第一页,发现角落里用铅笔写着"S.Z.J"—沈之酒的首字母。乐谱间夹着张便签:
「音准很好,但第三乐章32小节节奏不对」
我猛地合上琴盖。他听过我弹琴?什么时候?
"喜欢吗?"林之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穿着居家服,头发微湿,锁骨上挂着水珠。"听说你考过演奏级了。"
我僵硬地点头,目光不受控制地追着那滴水珠滑进他的衣领。他走近时带着沐浴后的热气,伸手掀开琴盖,小指上的尾戒擦过我的手腕。
"试试?"
当我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时,他突然从背后俯身,胸膛几乎贴着我的后背,手臂越过我的肩膀示范正确的指法。这个姿势让我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里,心跳快得几乎盖过琴声。
"这里要轻一点。"他的呼吸扫过我的耳尖,"像这样。"
我弹错了四个音。当他终于退开时,我的后背已经湿透。
晚餐时父亲宣布了林之酒改姓的消息。"下个月开始,之酒就是沈氏的法定继承人了,别让你母亲失望啊。"他拍着林之酒的肩膀,眼里是我从未得到过的赞赏。
沈月——现在该称她母亲了——温柔地补充:"之心以后也可以跟着之酒学公司管理吧。"
银叉从手中滑落,在盘子上撞出刺耳的声响。我抬头对上林之酒的眼睛,发现他正用那种分析股票走势般的眼神审视着我。
"我会是个严格的老师。"他抿了口红酒,唇印留在杯沿,"不过,弟弟很聪明。"
那晚我辗转难眠。凌晨两点,露台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透过窗帘缝隙,我看见林之酒倚在栏杆上抽烟,月光把他吐出的烟雾染成蓝色。他手中把玩着那枚打火机——我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生父唯一的遗物。
当火星第三次亮起时,他突然转头看向我的窗户。我慌忙后退,撞倒了床头柜上的相框。玻璃碎裂声中,我听见露台门被拉开的声音。
"还没睡?"林之酒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睡衣领口大开。他弯腰捡起裂成两半的相框,那是母亲抱着幼年的我坐在钢琴前的照片。
"抱歉,我..."
"你母亲很美。"他用指尖抚过照片上女人的脸,"特别是戴'海洋之心'的时候。"
我怔住了。那条项链在母亲去世后就失踪了,父亲说是抵押给了银行。
"你见过?"
林之酒的表情突然变得难以捉摸。"拍卖会上。"他放下相框,突然伸手拂开我额前的碎发,"晚安,弟弟。”他把手里的热牛奶放下,"加了你喜欢的肉桂。"
牛奶杯底压着张字条:「小心赵雷」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我才发现自己的手心被玻璃划出了血。疼痛姗姗来迟,就像我后知后觉的绝望——我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秘密,而最致命的那个,是我爱他。
林之酒的房间就在我隔壁。
我站在走廊上,和他的视线相对,心跳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腔。三年前那个雨巷里的少年,如今成了我的哥哥。命运有时候真是讽刺得令人发笑。
晚餐时,父亲和沈阿姨谈论着公司合并的事宜,而我全程低着头,机械地咀嚼着食物,味同嚼蜡。
“之心,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沈阿姨温柔地问我。
我摇头,刚想开口,林之酒却先一步回答:“他可能有点不习惯。”
他的声音很淡,却让我指尖一颤。
他记得我。
记得三年前那个狼狈的我。
夜里,我翻出那本藏在床底下的剪贴本。
里面全是关于林之酒的碎片——他参加辩论赛的照片、校报上关于他的采访、甚至是他随手丢掉的草稿纸……我像个可悲的窥视者,收集着所有与他有关的痕迹。
而现在,他就睡在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钢琴声惊醒。
推开房门,声音从楼下琴房传来,流畅而冷冽,像冬日的溪流。我轻手轻脚地走下去,透过半掩的门缝,看见林之酒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色琴键上跳跃。
他弹的是肖邦的《夜曲》。
我记得校报上写过,这是他最喜欢的曲子。
“偷看别人可不是好习惯。”
琴声戛然而止,林之酒的声音淡淡传来,吓得我差点撞上门框。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没有恼怒,只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我只是听到琴声……”我结结巴巴地解释。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会弹钢琴吗?”
我点头。
“弹给我听听。”
这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我坐在琴凳上,手指微微发抖。
弹什么?
脑海里闪过无数曲子,最终却鬼使神差地弹起了《月光》第三乐章——激烈、挣扎、无法宣之于口的爱意全藏在疾风骤雨般的音符里。
弹到一半,我的手指开始发颤,一个错音,整个乐章崩塌。
我僵在原地,不敢抬头。
“弹得不错。”林之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就是太急了。”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温度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烫得我几乎战栗。
“下次,我教你。”
那天之后,林之酒开始每晚教我弹琴。
他站在我身后,手臂偶尔擦过我的后背,呼吸拂过我的耳际,却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像一道触不可及的光。
某天夜里,暴雨突至。
我在琴房练到很晚,直到整栋别墅都陷入黑暗。推开琴房门时,走廊上只剩下应急灯微弱的光芒。
“怕黑?”
林之酒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我吓得差点叫出声。
他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杯水,似乎刚从厨房回来。
“有……有点。”我低声承认。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走吧。”
他的手掌很暖,指腹有一层薄茧,磨蹭着我的皮肤,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我们就这样,在黑暗的走廊里,一前一后地走着。
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到了房间门口,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
雨声很大,敲打着窗户,像是某种急促的心跳。
“晚安,哥哥。”我说。
他垂眸看我,眼神深得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晚安,之心。”
这是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回到房间,我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心跳快得几乎窒息。
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我知道我在堕落。
可当光主动靠近时,谁又能忍住不伸手呢?
钢琴声在午夜戛然而止。
我盯着琴键上突然绷断的E弦,银色细丝像血管般蜷曲在黑白键之间。窗外暴雨如注,雨滴砸在露台玻璃门上的声音像某种摩尔斯电码。三天了——自从父亲宣布林之酒将成为沈氏金融联合继承人那天起,这座宅子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月光》第三乐章。"露台门突然滑开,林之酒的声音混着雨声飘进来,"德彪西写这首曲子时正在经历一场不伦之恋。"
我猛地合上琴盖,断裂的琴弦在食指划出一道血痕。他穿着睡袍站在雨幕前,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那枚从不离身的钛钢打火机此刻就放在钢琴上,表面凝结的水汽蜿蜒而下,像极了那天巷子里混着血的雨水。
"你知道母亲为什么给项链取名'海洋之心'吗?"他突然问道,手指抚过琴盖内侧的刻痕——那里有母亲用簪子刻的法文诗句。
我摇头,看着他的影子被闪电投在墙上,扭曲成巨大的暗影。
"因为最深的蓝,"他的指尖停在诗句最后一个单词上,"往往藏在最危险的漩涡中心。"
又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睡袍下摆的暗红色污渍。我倏地站起来,血腥味突然变得清晰可闻。
"你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他轻描淡写地解开腰带,丝绸睡袍滑落的瞬间,我看见他腰间别着的银色手枪——那是父亲去年从瑞士带回来的收藏品。"赵雷不会再监视你了,毕竟死人不会说话。"
我的耳朵突然嗡鸣起来。三小时前赵雷确实发过信息,说要去查"那件事"就再没回来。此刻林之酒的眼神让我想起非洲草原上舔舐爪子的猎豹,慵懒而危险。
"为什么......"
"他往你手机里植入□□已经三个月了。"林之酒用沾血的手指翻开琴凳,取出我藏在夹层里的日记本,"这些如果被父亲看到......"
我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本用摩斯密码写满对他妄想的日记,此刻正在他掌心散发着幽蓝的光——是紫外线显影剂,我这才注意到每页边缘都有荧光标记。
"你早就知道?"
"比你想的更早。"他忽然俯身,带着血腥气的呼吸喷在我耳后,"从你十五岁在音乐教室偷看我弹琴那天。"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睫毛,上面还挂着细小的水珠。当他的唇几乎擦过我太阳穴时,书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我们同时转头。沈月站在走廊阴影里,她钟爱的明代青花瓷杯碎在脚边,而她的目光死死钉在林之酒腰间的枪上。
"我以为你至少会等到股东大会结束。"她的声音像淬了冰,"就像你父亲等到我怀孕才动手一样。"
林之酒笑了。这个笑容让他看起来像完全陌生的人。他慢条斯理地系好睡袍,从琴凳深处摸出个U盘扔过去:"看看第37号文件,母亲。您一直找的遗嘱附录。"
沈月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她弯腰捡U盘时,我注意到她脖子上青紫的指痕——和赵雷的手型完全吻合。
"你们到底......"
"嘘——"林之酒突然捂住我的嘴。他的掌心有火药和血的味道,"听。"
宅子某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接着是防盗系统尖锐的警报。透过雨幕,能看见车库方向腾起的橙红色火光。
"终于来了。"林之酒松开我,从钢琴内部抽出一把消音手枪塞进我手里,"会开枪吗?我亲爱的弟弟。"
我机械地点头,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带我去打猎时教的要领。枪柄上刻着细小的"S.Z.J",是他在沈家时的标记。
"记住三点。"他快速检查弹匣,声音冷静得可怕,"第一,别相信任何说认识你母亲的人;第二,地下室保险箱密码是你的生日倒序;第三......"
警报声突然逼近,走廊尽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林之酒猛地把我推向露台,暴雨瞬间浇透全身。在玻璃门被撞碎的巨响中,我听见他最后的话语混着雨声砸在耳膜上:
"第三,我从来不是你哥哥。"
各位读者,这篇有点乱,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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