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课结束,姜蜜桃抱书随着人流挤出教室门。
“蜜桃!”
姜蜜桃抬头,是赵蛋糖。自己是被人流推着往外挤,她是被人流推着往里挤。非常不方便说话,眼看两人越来越远。
赵蛋糖着急地用另一只手指向高高扬起的手机。
姜蜜桃低头看手机,赵蛋糖的消息与此同时弹出。
「有空吗?中午一起吃饭?」
「好。」
姜蜜桃和她的队友们平时都需要上课,不同专业不同班上课时间也不同,基本都是有空了自己回基地训练,晚上都有空的时候再一起集中训练。
但霍格请了做饭阿姨每天一日三餐都会为全队准备。谁下课晚需要留饭或者不来吃微信说一声就可以。
白米奇、部角、周卡有时候会因为其他事情或者学习不来吃,霍格除了去参加比赛那次,其余每一天都会同姜蜜桃一起用餐。
今天霍格早上很抱歉地跟她说他哥哥今天要来,今天可能不能陪她一起吃饭了。
姜蜜桃才惊觉她已经习惯了霍格的陪伴。
这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等待老师整理完资料提着公文包跨出门,学生们一窝蜂冲出了教室门。
教室里排着拥挤的队伍堵在门口,姜蜜桃合上书还坐在座位上,除了她的座位,所有的位置都空着。
她齐了齐书推到上桌线上,正准备给赵蛋糖发消息时她便从门口探出头唤她。
赵蛋糖一如既往地热情,没有半分生疏。
她带姜蜜桃来到她最推荐的窗口,这个窗口人异常地多,人流不断地从姜蜜桃身前挤,姜蜜桃被越推越远,而赵蛋糖早已划到最前排点餐。
等姜蜜桃再抬头时,赵蛋糖高高端着两盘餐艰难地挤出人群。
麦黑的脸流淌着汗水,笑容却耀眼。
姜蜜桃伸手打算拿一盘,赵蛋糖偏开,“没事,我可以的啦。”
她带姜蜜桃走向提前让熟人用筷子占好的座位上。
餐碗里热气腾腾往上升,使原本闷热的环境看起来更加热。赵蛋糖却始终笑容耀眼。
“你最近怎么样?训练还顺利吗?上次比赛我看你状态不是特别好。”
姜蜜桃的眸色掩藏于雾气,语气也听不出情绪。
“你看了我上次比赛?”
“那当然,你每场比赛我必须捧场的!有时候晚训我就会看重播。要不是资金不够我绝对要抢前排的票实地观看。”
面对她显而易见的真诚,姜蜜桃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淡淡礼貌回复。
“谢谢。”
“好吃吗?”
察觉声音近了些,姜蜜桃抬头,赵蛋糖期待地等着她的回答。
姜蜜桃很给面子地提起嘴唇:“好吃。”
她的笑很内敛,也很淡,不了解她的人会觉得很疏远,但赵蛋糖知道姜蜜桃在真的笑,便放心地继续大快朵颐。
用餐的过程中一直都是赵蛋糖说得多,姜蜜桃淡淡地回应,赵蛋糖没有一点不开心,临走前还意犹未尽,直到两人在分别的岔路口才不得不停下话题。
转身前赵蛋糖突然道:“对了蜜桃,你下场比赛我可能看不了直播,不过你放心,到时候回来我会看重播的。那天刚好我有个朋友来找我玩,如果是其他朋友我可以拉着她们一起看,但是这个朋友有个发小打游戏很厉害,差点进职业队,后来她发小好像因为这个出事了,我怕她触景生情。”
姜蜜桃感觉到有复杂的滋味在心中蔓延。
“没事,没时间不看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你比赛加油哦!”她做了加油鼓劲的动作就风风火火跟上叫她去训练的同学。
微风拂过,斑驳的树影在姜蜜桃脸上摇曳。
她抱着书回到基地,弯腰换鞋,恍惚间她听到霍格像往常一样来到她身前,像一只小狗迎接主人的回家。
她抬头,却只见大厅明亮通透,阳光从窗边爬进室内,而室内空无一人,除了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仿佛她什么也没有。
姜蜜桃换鞋的动作一顿。
她太习惯霍格随时在身边了。
窗外,被风吹落的树叶在空中划过惶恐的弧线,霍格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树叶,愉悦地进了司机为他打开的车门。
“哥哥来了吗?”
“大少爷已经在约定地点等您了。”
“那快点吧,别让哥哥等太久。”
司机等他系好安全带坐稳,才轻轻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上车。
这是和哥哥分别最久的一次,以往住在家里的时候最少也能一个月见到哥哥一次。今天哥哥来看他,霍格连看着窗外无聊的绿化带都变得有趣起来。
到达目的地,车辆还没完全停稳,霍格就跳下了车,直奔大门。
这是一家在僻静处专为有钱人开设的餐厅。大门两旁艺术地种植着绿竹,曲径通幽,寒潭澄净。
被工作人员带着穿绕过能看见无数风景的走廊,霍格终于来到哥哥的包厢。
他兴高采烈地开门。
“哥!”
果然见到熟悉的身影,绿竹与楠木相得映彰的室内,一个成年男子身着深蓝近黑色西装,侧对着他,通体矜贵,正在稀疏的光影下阅看手中的文件,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一只名贵的钢笔,钢帽上的金属闪烁着柔光。
霍格飞奔到他身前稳稳停住。
霍温侧过头,眼眶前的金丝眼镜抢过钢帽的光芒。
见是霍格,原本清冷的人嘴角扯开温柔的笑意。取下工作时戴上的眼镜,连着桌上的文件一同交给下属。
他摸了摸霍格的头。
“长高了。”
霍格不满地甩了甩头,“哎呀,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霍温好笑地看着弟弟边整理发型边入座。
“好,我们的小格长大了。”
在霍温的指示下菜很快井然有序上桌,“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哥!”
兄弟两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同步的动作优雅。除了轻微的咀嚼声再无其他。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一餐结束,霍温用帕子轻轻擦唇,接过热毛巾净手。
“见到peach开心吗?”
霍格点头,“开心。”
“她上场比赛发挥不是特别好,是遇到什么了吗?”
“可能是因为电梯停电,哥,蜜桃是不是怕黑?”
“她怕黑,还怕密闭空间。”
“我想一直陪在她身边。”
霍温嘴角淡淡的笑容一直存在,为霍格倒了一盏茶。
“她已经在对你敞开心扉了,不过,被她发现估计又要竖起防备了。”
“哥,她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面对霍格急切的发问,霍温依旧有耐心。
“小格,她的经历会影响她是peach吗?”
霍格摇头,却隐约觉得不对劲。
“既然不论她经历了什么她都是peach,何必去追究过往呢?你在她身边,陪着她,不是你的梦想吗?”
霍格眼神迷茫,“可是,我想让伤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霍温饮茶的动作一顿,茶水的雾气晕染上他好看的睫毛。
“小格,你已经在她身旁,那么过往就不要再翻了,这是她的伤口。你想保护她,那就快点成长吧,强大到有一天能够站到她身前。”
“可是哥哥,我想保护她,却只能努力站在她身旁。没有人配站在她的身前。”
“等你们一起拿了冠军,谁又能说你不在她身旁呢?”
“不,哥哥,我不在乎旁人,只在乎她,我想要她身旁的位置,一直,一直,一直陪着她。”
霍温的笑容如雪山温泉,“哥哥等着这一天。”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他的弟弟已经从仰望渐渐改变,生出了并肩的欲.望。或许,他真的在慢慢长大。
从初见时的可怜小团,长成了翩翩少年。他真诚纯洁,总有一天,终将会成为peach身旁的人。
霍格犹豫开口:“哥,我想去黑泥湾看看。”
霍温眸色深了几分:“黑泥湾?”
“对,可以吗?哥。”
霍温疑惑:“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里,蜜桃以前是不是住在那里?”
“听谁说的?”
“就有次谈话提到一下这个名字,具体什么没说,所以想去看看。”
霍温放下茶盏,是罕见的严肃。
“小格,不要去,所有关于peach的过去都不要去碰。”
云卷云舒,变换着各种形状,悄然在蓝天下移动。
霍格回到学校敲响老师办公室的门,前两天老师就发消息说国际知名艺术家邀请他加入他的工作室,他没理,昨天课后老师当面又提了一遍,让他们见一面。
霍格获得准许后进门,看到一个带着黑色礼帽的白发老头坐在老师桌前。
对方操着带着外国人普遍口音的普通话,带着欣赏的目光,“您就是Hogge吧?”
霍格蹙眉,“我拒绝。”
转身就走。
老头拄着拐杖连忙起身,“加入我们百利无一害的,你依旧自由。”
霍格坚定道:“我不画人物,也不会让我的作品沦为商品。”
“小伙子,生活与梦想不是相斥的,梦想与生活相融是幸运的,你该庆幸,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您错了,画画不是我的梦想,但它确实对我有特殊意义,不会让我的作品沦为被标价的商品。”
“事实上,它们被人看见的那一刻就被标上了价格。”
“是吗?那以后不会有任何我不想见到人再见到了。”
霍格走的果决,对他来说,画画或许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可绝不是他的梦想,可这是哥哥送给他的,他不会让他的作品被世俗践踏。
老头急切地在身后喊:“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
李尔恰好在办公室,见到了这一切,追上霍格。
“霍格,你为什么不画人物啊。”
对此,霍格只淡淡回复:“不想画。”
走廊人来人往,却自觉和霍格隔开一段距离,仿佛他不属于这个世界。
霍格并不是从来都不画人物,他从开始画画的第一天就尝试画各种各样的事物,他不关注人物,就如同他的世界除了哥哥什么人也放不下一样。
直到peach闯进他的世界,他开始画peach,比赛场上她所有的角度和神情他都想好好画下来珍藏。
有一天,他在落地窗前描摹着耀眼的peach,不知道什么时候哥哥已经站在他身后。
“哥哥。”
哥哥带着温暖的笑意,握上他拿着画笔的手,画笔跟着哥哥的意志游走,渐渐成型。
等霍格回过神的时候peach已经跃然纸上。
见过哥哥画的peach,才惊觉自己的笔触有多冒犯。
哥哥画出的她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而他那些曾经作出的画是多么黯淡无光。
画架被阳光浸透,墙上飘飞的画暗淡如尘埃。
他突然意识到,他作出的画,玷污了pea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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