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阅常此去凶险,封西岩没心思在写那些掺杂水分的破采访,现在主人公都生死不知,还写个鬼。
封西岩关掉电源,走到了何平萤的房间,这多年没有住人的卧室,即便打扫干净了,也还有些沉闷的味道。斜靠在门框上向里望去,看着她和西望熟睡,多久了,才听到这间卧室里传来匀称温柔的呼吸。
封西岩留了字条,拿上车钥匙出门。
把母亲和弟弟带回来了。
是她最开心的事情。
刚从电梯里走出,就看见在地下车库的通道里,站着的孔骥。
孔骥身边还有一个人。封西岩以为自己看错了,定睛去看。
越看越觉得熟悉,对方还对她微笑。那个腼腆的笑容,真像那个在莱江山失踪的周鲆啊。
“孔骥,这位是…”封西岩没敢认,偏头问孔骥,可她又说出心中的猜想,“我怎么觉得,他像一位故人。”
孔骥温和地笑笑,歪头看周鲆,坦明他的身份,“是他,小郭总安排我照顾他,他现在有点适应这边的环境了。”
“周鲆,还能再见姑娘。” 周鲆上前一步,眼眶红润,声线也颤了几分:“公子他们,还好吗?”
听他激动的言语,激动到眼泪垂落,封西岩心中不忍:“他们都好。”
周鲆喜极而泣,“好就好,我就放心了。”
“你这是,要去哪?”孔骥望着封西岩。
孔骥这次带大病初愈的周鲆来寻回来的封西岩,看见她提着简易的手提包出门,想来不会那么着急去西宋。
“我…”封西岩迟疑了一瞬,才说:“去医院,产检。”
孔骥听到医院二字,回过味来,点点头,提出承担司机的想法:“嗯,那我帮你开车。”
周鲆在一旁听到产检,到这里之后,就因高烧不退在医院躺了几天,也了解到这边的各种事项,现在听见产检,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来,视线也短暂地在封西岩的腹部看了简短的一瞬。
“你们有事找我?”封西岩攥紧车钥匙,看着面露担忧的孔骥,和神色诧异的周鲆。
孔骥犹豫片刻,望向周鲆:“周鲆,是小郭总安排到王院长这边的,是我们这边的人,外勤人员的职责,是守卫内勤的职责,现在,他的新工作是跟你一起前往西宋。”
“嗯?”封西岩愣住:“发生了什么?”
孔骥为难道:“现在是两个阵营。”
“王院长腹背受敌,她现在没有心思采集史料,只想把滞留在西宋的人带回来。”孔骥言语诚恳:“我们这边只有元林,黄西婈,周鲆,于新年,要去解救滞留西宋的十几人。我和郑瑶,负责在外面接应你们。”
封西岩反复思索着他说的话,觉得有些细节是不是遗漏?
她拉开车门,见孔骥坐进副驾驶,周鲆局促地坐在了后座。
孔骥系好安全带,偏眸看封西岩,继续说出,“王院长的意思是,等解救那些人回来之后,就关闭所有设备,清除相关数据。而现在的处境是人手少,危险也很大,之前是郭微清暗中保护,但他有私心。本来是元林保护你的,他曾假扮王溆让多年,很多王公贵族认得他,不宜露面,只能在暗中。”
“西岩,得抓紧时间…”
“你先等等,先等等,先等等。”封西岩头胀,反应比寻常慢很多,孔骥说了这么多,没能一下消化。急忙伸手制止他,“孔骥,你先等等再说,行吗?”
孔骥止住话头,深沉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看她不安地转过头,面对着窗外。
封西岩烦躁地向后靠着,抠紧安全带,想了之后,终究是没有理清楚,问题卡在郭微清和黄西婈这里。
“黄西婈,不是和佘蒙书成亲了?”封西岩发出不解,凝视着孔骥,直视他的眼睛,“他们的事迹,我听说了的。”
孔骥望向被很多事情蒙在鼓里的封西岩,伸手摁摁肿痛的眉心,又敲了两下,“这是郭微清的决策。”
“嗯?”封西岩接过他递来的手机,里面的文档,记录着被选进名单的人,有十几页,都是西宋的一些小人物。
有几个认得,也见过,有一些还没听说。
封西岩皱着眉头,伸出手指,放大文档里的名字一个一个看去,生怕漏了谁。
等看完之后,收回手指,也垂下了手机,仍满脑袋问号,细想那几个似乎是听到过的名字,手机递还给孔骥。
孔骥见她不讲话,静静地卧着,两手握着方向盘,不等问话,她已经驶出了地下车库。
孔骥想了很多措辞,眼见她现在这个状态,在等红绿灯时,趁机问出,“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我也才明白,郭微清之前跟我说的话了。”封西岩丢下这一句话,就陷进沉默。
‘我只是想,希望你站在我这边。’
可能从始至终,一直是站在郭微清的战队上,可听孔骥的说辞,怎么又和王离扯上关系?
封西岩本意是去医院,可有很多疑问,找了临时停车点,拨通了郭微清的电话。
他的时间和自己的一致,这个时间,他是在这边的,也有可能,跟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
拨通后,封西岩深呼吸一口气,什么假装问候的语言都没有,直接了当,“我能不能问你些事?”
“往前面的停车场走一点。”
郭微清嘶哑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封西岩摇下车窗,往后看一眼,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正从旁边驶过,还有一声响亮的鸣笛。
封西岩追上,寻了空位停车,走到郭微清的面前。
郭微清摘下墨镜,沧桑的面容,眼窝泛青,看到封西岩时,温柔地笑了一声,“你总算,明白了?”
封西岩摇头,有些惋惜,忽然觉得自己的理解能力倒退,“很抱歉,还是没有。”
“没事。我告诉你。”郭微清四处观望了,想着她如今的情况,指了指前面,“去前面的公园,坐着聊。”
封西岩怎能坐得住,抬眼望他,又低下眼睛,“就在这说吧。”
郭微清望了她身后的周鲆和孔骥,温和一笑,“你要问什么?”
“黄西婈。”封西岩为她的遭遇愧疚很久,“我想知道她的近况。”
“你只问她吗?”郭微清笑着问,长松一口气,“我‘作恶’那么久,你不该什么都想问吗?”
“我不是主审官,没必要什么都问,我只想知道她的就行。”封西岩蹙眉,看他拐着弯的不想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周鲆和孔骥在的缘故,他才不愿意说的。
郭微清浅笑一声:“想知道一切,到西宋再谈论吧 。这里处处监控,监听器,不方便,会透露我的筹划。”
封西岩失神地回到家,刚打开门,看见穿着卡通小熊长袖睡衣的西望,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眼神茫然,四处打量,见环境大有改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封西岩蹲下拥抱着他,轻柔地拍着他的背,“不哭不哭,怎么了?跟姐姐说说?”
西望脑子晕乎乎的,有些嗡鸣的耳朵里,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停住了哭声,低下脑袋,震惊地看了一眼封西岩,声线惊喜,“姐姐?”
“姐姐,这是哪里?这是哪里?”西望惊惶无措,搂紧封西岩。
封西岩揉着他的后脑勺,柔声宽慰,“这是我们的家啊!”
西望再次打量这个陌生的摆设和环境,再一次摇头,声音颤颤,“姐姐,这不是……我们的家啊!”
西望眼神呆滞,四处环望,多番查看,确确实实,这陌生的环境,太过诡异,曾到过窗前看过,处处皆是高楼大厦,也全是他从未见过的奇怪东西。
越看越觉得可怖,浑身颤抖起来,阿娘说他这几日都发了高热,还没退热,以至于此时的他都昏沉非常,看什么都有虚影。
包括眼前的姐姐,以往日思夜想,都不易见到的,这会儿竟能轻松相见。
思及此,混沌的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多日未见的慈祥容貌,那个惯会对姐姐唱白脸的爹爹。
这偌大的屋子里,除陌生的摆设,和在厨房内忙活的阿娘,再不见老爹。
西望拽着姐姐的手指,再次谨慎地查看四周,确定爹爹不在,心情焦灼,“姐姐,爹呢,他老人家呢?”
封西岩摸摸西望发烫的额头,又揉揉他的头顶:“我会把他老人家接回家,你在家里乖乖等着,好不好?”
西望迟疑了一瞬,似理解似不理解地颔首,“嗯,好。我在家等。”
他话音落下,疲软的手松开了姐姐的手,脚下没有半点目的地向那让他眩晕的落地窗前走去,小手趴在几近透明的窗玻璃,向下俯瞰,还没看一会儿,眩晕感袭来,脚下站不稳,整个人倒了下去。
倒在了封西岩的怀抱中。
封西岩瞧着这乖巧的弟弟,目睹着他憔悴的面容,深深地叹口气,指尖轻抚他的面颊。
光滑的玻璃窗上,在眨眼间的时间里,雨水的痕迹纵横交错,也响起一声声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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