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一早,于露从MONY吧出来,回到新凤园,丽姐为她包扎了伤口,她给杭青和阿斌写了信,拉着行李离开了三月设计。她在三月设计工作了几天,不但年薪没赚到,还赔了一万块的手机钱,身上之前兼职攒下来的积蓄已经所剩无几了。她现在没有工作,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不想回厦门去,她害怕看到爸妈失望的眼神。但是在北京举目无亲,真真地愁死了。她想到之前练车的地方,阿斌帮她交了所有学费,车才练到了科目二,不练就浪费了。她来到驾校,准备继续练车。教练问她,怎么拉个行李箱来,她老老实实地说自己顶撞了老板被开除了,现在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教练看这个小姑娘文文弱弱的,竟然有这样的胆量,很是佩服。他说,他有个去处,看于露愿不愿去试试。于露开心得跳起来,连忙表示自己之前一直兼职,什么都能干。就这样,于露来到了一个叫奇朵华艺的花卉公司。来这里可不是干设计,这里正缺一个随车送货的人,于露不需要搬运,搬运有搬运的工人,她只要负责清点花卉,按照图纸指示,让工人放到指定的地方,而且包吃包住,周休1天,每月4000元,于露觉得非常理想。她非常感谢教练的帮忙,买了很多东西送给他。教练也很开心,表示于露可以利用休息的时间练车,自己也会好好地教她。
于露在花卉公司干得很开心,跟同事相处也很融洽。每次随车,她都很勤快地帮工人做这做那,大家都很喜欢她。她有时候想,还是这个工作踏实,这才是自己该干的事,设计的事,慢慢再说,现在关键得先稳定下来。杭青在微信上和她联系过,她告诉她自己现在还在北京,也找到了工作,过得不错,请她放心。她没有告诉她自己在哪里,她不能再让她为难了。于露坚决,杭青也无法,只能经常地跟她聊聊天,做最纯粹的朋友。
“白岩,大宅泳池旁边那棵海棠是哪一家园艺,我问了冉冉,她说不是她的,先生说那棵的颜色太艳了,要换一棵白海棠。”大宅的园艺一直都是冉冉公司在做,但是当时有一个品种的海棠冉冉没有,白岩临时到别的地方找的,现在白岩到上海去了,先生一句话,陈姨赶紧打电话跟白岩确认这事儿。“那个是肯找的,我打给肯,让他联系好,换一棵过来。”
这个提供海棠的公司就是于露所在的奇朵花艺。白海棠很快就送过来了,锦江大宅虽然不是这个花卉公司的大客户,但是能订得起这一株白海棠的客人就是他们潜在的大客户,他们不敢怠慢。所以,今天虽然只有一棵盆栽,于露还是随车看着。当小皮卡驶进这一片幽静的别墅区,于露不禁瞪大了眼睛。工人师傅反而没有她那么没见过世面,他们笑呵呵地告诉她,这里的每一户几乎不是上市公司的老板,就是公司的董事,他们吃一盘菜顶我们赚一年工资。于露点点头,她完全相信,她只要想起韩玉梅一张嘴就能吃掉8千万回扣,就知道那富人的世界,财富根本就不是夸夸其谈。只是还是惊叹,怎么有那么好看的房子和花园。当他们来到锦江大宅的门前,司机摁响了大门的对讲机,金色大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打开。车子沿着弯道前行,两旁都是草坪和绿树。走完了弯道,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广场,广场的中间一个圆形小喷泉,车子停在主楼大门口,陈姨在门前等他们。于露看见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子有褶皱装饰,上面还别着一个圆形胸针,一条黑色长裤,很有垂感,一双低跟皮鞋。头发盘起,非常有气质。她上前叫了一声:“太太。”陈姨看着她,年纪不大,眉眼灵活,笑着回应她:“我不是太太,我是这个房子的管家。你叫我陈姨就行。”“哇,陈姨你真美,这个房子也好漂亮。”陈姨看了一眼车上的白海棠,它一人多高,洁白如玉,温润宛如白衣少女,娇羞低眉,款款深情,色泽和活性都是绝佳。她点点头表示可以。“陈姨,这棵是在室外泳池旁边的,麻烦你帮我们引路。”“小光,你开上车,从大草坪绕到泳池那边。”陈姨则带着于露穿过一楼的大会客室,爬上连廊的阶梯,来到位于二楼位置的室外泳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我叫于露。”“于小姐,念大学吗?”“有,我是学平面设计的。”“那怎么做起这个工作?”“我冲撞了老板,辞职了。”陈姨笑了,又一个冲撞老板的傻孩子。于露跟陈姨讲着话,竟忘了好好看看这房子的室内装饰,只觉得,真的太大了,一个会客室就一套房。室外泳池是一个25米乘以10米的大池子,蓝蓝的水好清凉,四周装饰着花草,布置着灯光。那株红色海棠在泳池起点的角落,它开得正艳,落红满地。工人们把白海棠抬了上来,换下了大红海棠。白海棠衬得泳池更为清凉,心情也更为明静。陈姨在收件单上签了字,请他们到偏厅去喝茶。于露谢过陈姨的邀请,表示还有其他的客户要送货,希望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和她联系,和陈姨加了微信。
云天今天在主卧前厅呆了一个下午,刚站在窗前跟何律师通过电话,他看见白海棠送过来,本来想散步到泳池去欣赏一下这株美丽的植物。但当他要走下前厅的大楼梯时,陈姨和于露进来,拐进了大会客厅的走廊。他杵在那儿,不敢往前,生怕她们发现自己。他发现于露很有意思,好像在哪儿都能碰见她,她在哪儿都能和自己作对,这种感觉还真有点妙不可言。待到陈姨她们又经过前厅,于露上车离去,他才站到陈姨身后,双手插兜,倚着门框,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陈姨回转身,吓了一跳。她轻轻地拍打了云天的手臂,作色道:“先生,吓得我不轻。”云天嬉皮笑脸地说:“陈姨你胆子那么小。”“你这孩子!白海棠送来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于露的小皮卡正出大门时与一辆红色敞篷保时捷擦肩而过,上面的女人花色头巾蒙着头,戴着墨镜,于露看那五官像是韩玉梅,但转念一想,韩玉梅不是在国外吗?估计是长得像的吧。她也没多想,工人正询问她下个客户的安排。
云天和陈姨正要往泳池去,韩玉梅的车刷地停在门口。她摘下墨镜,气势汹汹地朝云天冲过来,到面前猝不及防地一挥手,打了云天一个耳光。陈姨看到韩玉梅失去理智,大声呼唤小光小九拉住她。云天摆摆手,叫他们放开她,都下去。他则在前厅的休息区坐下。他的温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从里到外的冷漠。韩玉梅看到他这个样子,放声大哭起来,她是真的怕了,从认识到现在20年,她从未见云天对她是这种表情。她跌坐在云天的腿边,带着哭腔和起伏的啜泣,哀求他:“云天,我错了,我不是真的想离婚的,你知道的,我都是跟你闹着玩的。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哭,眼泪弄花了她的高级彩妆,脸上显出高低不平的粉痕,眼影被眼泪晕开了,糊在眼睛周围,多看她一眼都会噩梦连连。云天仰着头,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云天,我可以回国内工作的,珠宝和住宅我都不要了,我搬回锦江好不好,我马上搬回锦江。云天,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云天。”她趴在他腿上大哭起来,花色头巾擦过了脸,比台上卸妆卸了一半的小丑脸还花。“云天,你看看我。我不再跟杭青和白岩他们作对了,我保证好好地对他们,我保证,保证和他们和平相处,不再为难他们。我保证,求求你,原谅我好吗?你说句话啊,云天。云天。”她使劲的抓住云天的裤腿,不停地摇晃,眼泪打湿了她的头巾和云天的裤子。这可能是她有史以来流过的最多的眼泪吧。云天睁开眼,掰开她抓着裤腿的手,目光凌厉地告诉她:“我们结束了。一切走法律程序,不用再浪费眼泪了。”说着站起身要走,韩玉梅爬过去,拽住他的裤腿,痛苦地喊道:“云天,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好歹陪了你20年,把我的青春都耗费在你的身上,难道你忘了我们的曾经吗?曾经你一无所有,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你,跟你厮守,你都忘了吗?我们曾经那么快乐,北大的校园里,有多少我们在一起的回忆,你都忘了吗?”云天不想再听下去,他怕自己听下去,会再一次心软。他示意小光把她拉走。他迅速地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韩玉梅撕心裂肺地喊着:“慕云天,你这个没良心的人,你不要想这样就把我打发了,我不服,你的家业有一半是我的,想让我净身出户,你做梦!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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