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阵阵的嘈杂声吵醒,浮生渐逐渐苏醒过来。周围的嘈杂声,也开始慢慢变得清晰。一句句带着陌生的口音的话语,传入浮生耳中。
“真是可怜见的呦,这娃刚没了娘,爹又病死了诶.......”
“可不是嘛这才隔了多久啊?也怪不得给这娃在葬礼上哭晕过去嘞,可真是在造孽啊。”
“浮生,你醒啦!”
一个执着拐杖的大娘发现浮生醒来,这才放下了心来。听着周边围绕着的村民们还在喋喋不休,听的人头疼也是没了耐心。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初醒的浮生靠坐在床上,边向围在床边的乌压压一片,中气十足的吼道:
“快快快,都给我别再吵了!真是的,你们不安静下来浮生怎么说话啊?”
继而转头看向浮生,有意压低了语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的温柔上些许,道:“浮生你可有决定好到底要让谁护送你去陈夫人家去?”
听至此,周围立马安静了下来比老村长的呵斥可管用多了,一个个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一个金疙瘩般的看着浮生。满眼期待的望着浮生,就盼望着能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然而事实却是未能让她们任何人得偿所愿,浮生更加迷茫了全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用雾茫茫的眼神,注视着那位执着拐杖的大娘。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道:
“这…这是哪……你们又是谁,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我究竟是要决定什么?”
这话一出,就宛若石子投入好不容易平静了点儿的湖水,又炸起一片水花,周围的嘈杂声又猛地升起。讨论声瞧着比先前还要大上几分,个个都扯着嗓子在那不知叫嚷着什么。
拄着拐杖的大娘这时也顾不得管周围围着的人了,焦急的一连问了好几句:“浮生,你咋了?”
对着浮生左瞧瞧右望望,最后试探道:“乖孩子,你该不会是失忆了吧?你可还记得我吗?我是徐家村的村长啊,这里是徐家村啊!”
对于些问题,浮生可谓是一问三不知。脑海中此时一片空白,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便只好冲着她直摇头。
“完了完了!这孩子可真的是命苦啊,家里人死光了就够可怜的了,现在还给失忆了,也不知道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这般可怜。要我就说呀,人呐就得取个贱名。像我家狗剩名字虽然不好听,但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若要是互送她过去,说不准也能分她点福气,保她个一路平安……村长你说是不是?”
一个略有些尖细的男声,抢在徐村长前头说道。
信家村长着急的看了眼浮生,见她依旧是什么都没想起来依旧迷茫的望着自己,这才转过头去瞪了那男子一眼:“你就少说两句又如何,可没人能把你当成个哑巴。”
又转向众人装作一副一心为浮生着想的模样,敲了敲手中拄着的拐棍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才慢慢开口说道:
“你们都先散了吧,在这儿空等着也是没什么用处。不如等我将她的事情都告知了她后,再问她的决定也不迟。你们就在家等着结果吧,省的吵到了浮生休息。”
众人面面相觑了会,见一时半刻也确实得不到任何结果。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好逼迫着什么也不懂的小娃马上做决定,只好缓缓散去。
“乖娃子啊,你叫徐浮生,前个月才刚到的六岁。你的母亲叫徐长生,是土生土长的徐家村的人,很是有本事不过二十岁便考上了秀才。原本在村里一边担任着私塾教书先生,一边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
本来这次是很有希望考上举人的,村里都已经商量着等她中举归来给她好好的庆祝一番了,结果却…诶…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说着说着也是真的有了几分感慨,用手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又接着道:
“你父亲王芊芊也是个样貌出色的,和城镇里头的大家闺秀似的,还会写些字和你母亲也算的上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而且与你母亲是青梅竹马,后来生生是等到考上秀才后才娶的他,所以一直宠的很。据说这么多年都从来没让他下过一天的地,干过一天的活干活。甚至这么多年就生下你一个娃子,也没嫌弃过他。
诶,本来也算个好命的男郎,也是惹了不知道村中多少儿郎的艳羡。只可惜怎料世事难料,你母亲在乡试的路上一去不回就这么病死在了乡试路上,就连尸骨都没能带回来。他便也整日郁郁寡欢,不到三月也跟着走了。”
徐村长又装作拭泪,实则眼睛微眯眼珠咕噜噜的转了几圈,才从袖子里不舍的拿出了鼓囊囊的钱袋子,顿了顿道:
“虽然现在你母父双亡,不过幸好原本你家底还算殷实。如今处理完你母父后事后还剩了十二两银子,虽然你年纪小但好歹是家中剩下的唯一女丁了。这些银子我就交给你了,定要记得好好保管着别弄丢了。”
见浮生点了点头这才拨了九两银子放入浮生怀中,接着又继续道:
“其中的三两银子呢,是你父亲临终前托我保管,是要给护送你去陈夫人家的人的。还有三两银子呢,我就先帮你收着。
毕竟这几天你定是还需要准备不少的东西赶路去,你也没个地买不如缺了什么直接和我说就是了,我给你拿这钱备着。”
浮生对这些银子没什么概念,便默认了这老村长的说法。
老村长见她乖顺,便又提点了几句: “这陈夫人是和你母亲在头次乡试路上遇上的,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你母亲曾经救了陈夫人一命,于是她便许诺会报答你母亲的。
听说如今她发达了,成功考上了举人。最近听闻了你母亲的遭遇深感同情,还特地送来了些银两补贴,又写信安慰了你父亲想开些。
哪曾想你父亲也是个死脑筋,整日郁郁寡欢的没撑多久就不行了。你父亲临终前便想着可以把你送到陈夫人那里去,她念着你母亲的恩情,或许倒也能保你有个不错的结果。
说不准还能熏染上,几分文人的气韵。也考个秀才回来,算得上是女承母业,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浮生听完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感觉她说的这些事情,对自己来说实在是太过陌生了。就算听了徐村长说了一遍,自己也回想不起半分,就像是全然在听着旁人的经历一般。
但后来想着或许正是由于自己失忆了,才会导致如此。便也不再深思,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徐村长。
分明是个小娃娃表情却是老成极了,看的老村长也是对她有了几分心疼。但这份心疼能值个什么,终究还是赚钱来的实在。
“那你可有叫谁来护送你去陈府的打算?要是没有的话,我家二闺女正好有空,别看她五大三粗的其实这村里就数她最是踏实细心。不如让她带着你去陈夫人那你看怎样?要是没问题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陈村长快速的说完了一长段话,全程几乎没有什么停顿,一番话熟练的像是已经背了千百遍。待说完,脸上笑意和志在必得之态都已经是彻底藏不住了。
浮生如今脑子里一片空白,加上也不认识村里的人,便只好听村长的安排,点头应是道:“多谢陈村长照顾了。”
“不用谢不用谢,这都是应该的。”
陈村长脸上笑意更胜,还走没出门就忍不住乐的哼起歌来。心里泛上一阵的狂喜:
三两银子!都有抵得上大半年的,干农活的收入了。这一路上还能,吃喝用这娃子的银两。
这回可算是给自家二闺女谋了个好差事。
再加上从给她母父举办葬礼上克扣的钱财,和三两所谓准备行囊的银子,这次也是赚大了!
浮生终于得了清净,想把事情好好的梳理一遍。
哪怕徐村长和她讲的已经足够详细了,可对于浮生来说自己原来的事情,依旧是半分都没能想来。
但浮生的心里还是隐隐觉得,徐村长说的“她的记忆”,与她的真实记忆或许截然不同。
可无奈于实在想不起来,身体又疲乏不堪。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浮生就已然耐不住困意,小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歪,就躺下继续睡觉了。
或许小孩子的睡眠总是好的,浮生一觉醒来便到了大天亮。发了会呆适应了下环境后,便开始洗漱而后准备出发。
这时村长家的二闺女,已经牵着驴车在浮生家门口等着了,听见屋里头的动静,扯着大嗓门就喊起来。
“徐浮生!赶快啦不然要来不及赶路了,你要不要我进来帮你呀?会自己穿衣服不?”
也不等浮生回复,便想当然的认为年仅六岁的孩子哪有什么自理能力,于是说着便想直接进到屋子里帮她打理。
浮生闻言想回复她让她别进来,却发现或许因为在父亲葬礼上哭的太狠了。到现在,嗓子还在隐隐作痛,连大声些说话也做不到,便只能加快了穿衣的动作。
见她进来了也不扭捏,干脆让她帮着自己端了新水,把系的歪七扭八的带子统统重新系好。
待浮生洗漱过后,就开始整理收拾包裹。可浮生看了房屋几遍,却发现明明家里的桌椅之类,显眼的大家具一件不差。
却家徒四壁,一副能搬的都被搬走了的样子,桌上连个茶杯都不剩下。
浮生心中默默叹息,虽说自己失忆了,却也未将生活常识忘了干净啊。
这明显是被村里人给搬空的,连衣服也没给她留几件。一个大衣橱,竟只剩下些素白的衣服。
浮生知道,这村里人是明摆着欺负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呢。可心里再清楚也无可奈何,一个六岁的小身板能干嘛?又不是她以前的身体,什么也不必畏惧。
突然浮生一愣,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想了些什么。
什么叫“以前的身体”………
浮生将这几个字,反复咀嚼了一遍,却越想越不得其解。
这时又传来催促声,浮生只好放弃继续思考,抓紧时间把几件被剩下的衣服,统统塞进了包裹里。又检查了几遍银两,这才出发。
大约一个多月过后,浮生终于到了安定城。
她本来长的瘦小,在一个多月的驴车颠簸,吃不下睡不香后,看着更加瘦弱了。分明是六岁的孩子,说是四五岁,也不会引起她人半点怀疑。
但是好在村长虽然贪婪了些,人还不算坏。而且她二闺女也确实如她说的一般老实善良,见浮生可怜,便事事都照顾着浮生。
不仅没再拿浮生的钱,还一路上自己买的是干膜吃,给浮生买的是肉包子。晚上睡觉,也是让浮生趴她怀里,防着晚上冻着了浮生。
浮生几次提出自己出钱,也被她制止了,还被她教育:“这些钱别乱拿出来,万一陈夫人不领你,那这些可就是你的救命钱。”
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浮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她人对她的关爱与善意。
可现在能力实在微弱,努力不当她的拖累,便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只得将这份感激藏在心底,想着未来定是要报答她一番。
当然后来的浮生,确实也做到了。村长的二闺女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了自己以为的份内事,却被她记了这么久。
到了陈府,浮生向通于门卫细细讲清了缘由。
门卫也未瞧不起浮生一行人衣衫破旧,很快小跑着去禀报了陈夫人。
浮生不由在心中暗自赞叹陈府好教养,于是一路上都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门卫都有如此好教养的人家,必定不会差到哪去。
不一会儿,门卫就小跑着出来说是陈家夫人愿意收养她了。
于是浮生便和村长家的二闺女道了别,在她临走前,浮生悄悄在她口袋里,又放了几两的银子。
待浮生进入陈府时,陈夫人和她的夫郎已经坐在了主位。
陈夫人看着浮生瘦瘦小小的样子,不由上前摸着浮生的头默默叹了一口气 ,怜惜道:“你的事我已知晓了,你放心吧,我与你母亲是过了命的交情,我必定会善待你的。”
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可满五岁了?”
浮生半点也不怕生,摇摇头道:“我叫徐浮生,今年我已至六岁。”
“诶,你别怕。到了我们家,我们定会像你父母般对你好的。我家小儿喻之这月也将满五岁,你来我们府上住,正好同龄人也好有个照应,也能督促着喻之学习些东西。”
陈主夫笑着道,眼睛里充满着温柔,安抚着浮生的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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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状元女郎的小娇花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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