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风吹得志愿填报指南的纸页沙沙作响。
梦晨的铅笔在 “省第一中学” 那栏反复画圈,笔尖戳出浅灰色的小点,像落在纸上的雨点。
“你看这师资表,” 他把册子推到谭玥面前,指腹敲着 “清北保送名额” 那行字,“去年走了七个,咱们去了说不定……”
话音未落,眼角的余光瞥见韩芊的志愿表还一片空白。
少年正对着艺术学院的招生简章出神,指尖抚过封面那幅油画 —— 暮色中的教学楼爬满常春藤,玻璃幕墙上映着流动的晚霞。
“芊芊,你怎么不填?” 梦晨的铅笔停在半空,笔屑簌簌落在韩芊的手背上。
谭玥也抬起头,睫毛在志愿表上投下淡淡的影,“省一中的艺术特长班也很好,去年有个学长拿了全国金奖。”
韩芊的指尖蜷了蜷,把招生简章往抽屉里塞了半寸。“我想去学纯艺,”
他的声音比书页翻动还轻,却像枚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
梦晨的铅笔 “啪嗒” 掉在桌上。
“可是……” 他想说省一中的升学率,想说艺术这条路有多难走,却在看见韩芊眼底那簇亮闪闪的光时,把话咽回了喉咙。
谭玥突然起身,从书架最上层抽来一本厚厚的画册。
封面是莫奈的睡莲,翻到某一页时,簌簌落下的书签飘到韩芊脚边 —— 是片压干的睡莲花瓣,还是那天在公园捡的。
“这里,” 他指着画册里的批注,“艺术学院的周教授,是这位大师的关门弟子。”
韩芊的睫毛猛地一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
“你们…… 不怪我吗?” 他的声音发紧,像被揉皱的画纸,“明明可以一起去省一中的。”
“怪你什么?” 梦晨突然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指缝漏下的阳光落在韩芊泛红的耳尖,“怪你画画比我解数学题还好看?”
他把自己的志愿表推过去,在 “是否服从调剂” 那栏用力画了个勾,“反正我填好了,省一中的门永远为你敞开,想转校随时……”
“才不转。” 韩芊突然笑了,眼角弯成月牙,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他抓起笔,笔尖在艺术学院那栏落下第一个字时,手却被谭玥轻轻按住。
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时滚出几粒彩色的玻璃珠 —— 是去年冬天在废品站淘的,被他打磨得光滑透亮。
“这个给你,” 谭玥把蓝色的那颗塞进韩芊手心,冰凉的玻璃贴着掌心的温度,“艺术学院在城东,省一中在城西,我查了地图,坐地铁正好七站。”
他顿了顿,指尖摩挲着自己那份志愿表,“周末可以去看你画画。”
韩芊捏着那颗蓝玻璃珠,突然想起朴朔昨天晚上说的话。
男人坐在台灯下帮他整理画具,指甲缝里还沾着油彩:“想走的路就去走,我永远在你身后。”
此刻掌心的玻璃珠仿佛也带了温度,像枚小小的指南针,在岔路口闪着温柔的光。
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三张志愿表渐渐有了各自的归宿。
梦晨在提交键按下的瞬间,突然抓起韩芊的手腕往图书馆外跑,谭玥抱着三个人的志愿确认单,踩着他们的影子追上去,帆布鞋在台阶上磕出轻快的响。
夕阳把省一中的校门镀成金红色,隔着两条街都能看见教学楼顶的钟楼。
梦晨指着那座尖顶,突然喊:“等你成了大画家,得给我们学校画张肖像!”
韩芊笑着点头,蓝玻璃珠在口袋里轻轻滚动,像藏着一整个夏天的星光。
谭玥站在两人身后,看着志愿确认单上三个不同的校名,突然把自己的那份往韩芊手里塞了塞。
“这是我的电话,” 他的字迹清秀工整,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简笔画 —— 三棵挨在一起的树,其中一棵的枝桠上,停着只振翅的蝉。
风吹过街角的梧桐,叶子簌簌落在三人交叠的手背上。
韩芊突然想起艺术学院招生简章上的那句话:“每条路都通向星空,只是风景不同。”
他抬头看向梦晨和谭玥,少年们的笑脸在夕阳里亮得像向日葵,突然明白有些分离不是结束,而是带着彼此的期待,往更辽阔的世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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