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你去找你爹要钱了?什么时候这么穷了。”张明霞笑眼盈盈地说,语气里都是揶揄。
张适长久地叹了口气,在心上人面前被说穷让他有点窘迫,深知母亲性格的他无奈地说:“是的母亲,我们两个花销有点大。”
一旁站着发呆的邓绥祎一听,生怕给张明霞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赶紧解释:“张庄主,是路途遥远我们二人实在捉襟见肘。”
当然要解释,他还想在张明霞这里偷听到什么秘境的小消息呢。
张明霞不在意这些,她只是调侃一下自家儿子,毕竟这孩子从小就让人无比省心,能自己做的事绝不麻烦别人,没想到这次居然朝他爹伸手要钱了。
真是新奇。
“你父亲给你的钱可还够?娘要不再给点儿?”
“要!”邓绥祎一听钱眼睛都亮了,出声后才意识到不妥,“不,不是……我的意思……”尴尬得耳朵都要红了。
张明霞被邓绥祎的反应逗笑,“行行行,都给你们。”说着掏出一支翡翠镯子递给邓绥祎。
邓绥祎呆呆接过,心想这就是有钱人吗?
他想起刚从寺庙里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不得不社交讨生活的自己。
呜呜呜,我恨有钱人。
张适看着邓绥祎欣喜的模样,自己也跟着开心,乐呵呵地无视了一旁的母亲。
“咳咳咳,”张明霞咳嗽两声吸引张适注意,抚掌说,“”适儿,明日便是会盟大典,你可做好准备了?”
“做好准备了母亲。”张适回答,眼神没有离开身侧的邓绥祎。
虽然儿子注意力不在这儿,但张明霞还是想提醒一下他,“秘境出现的神器。”
这神器似乎是个棘手的东西,张明霞皱起了眉,停顿了下才继续说:“神器是当年天山派大弟子禾木的武器,禾木死后神器重回昆仑山,沉寂百年才再次现世。”
邓绥祎听到关键词,立马目光灼灼地竖起耳朵听。
张明霞目光凝聚在一角,显然是在回想往事,“当年的禾木,天之骄子,绝代风华。身为第一门派天山派的大弟子,身份尊贵,又获得了昆仑山神器,在上一届会盟一战成名,顿时名声大噪。”
张明霞年少时也见过这位天之骄子,丰神俊朗,神气逼人,可最终世事无常。
她叹了口气,“可他最后却落得个鬼迷心窍身死道消的下场,昙花一现,一朝失足,再无此人。”
张明霞记得当年禾木一人战十魔的场面。
剑气纵横穿插在来回的魔气中,即使对方来势汹汹,也一点没有却意,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坚毅无比,身形矫健躲过魔修的攻击,反手扔了个剑气直冲魔修的头颅。
红色的火焰穿梭进魔修的身体,在魔修的心脏上生成一颗艳红的火焰标识,这是禾木的标志,最后魔修被彻底燃烧成灰烬。
可后来禾木被魔修引诱,屠杀同门,第一门派竟然就这么沉寂了,禾木也至此消失,后来身死神器回归昆仑。
“这神器是何种模样?”张适知道这神器十分宝贵,要抢夺的人只多不少。
“是一只箫。”张明霞说,她站起身走到门口。
高大华丽的门敞开,刺眼的光线从门外射进来,将张明霞的身影拉得很长。
她侧着脸,“禾木,不知是否真的死去。”
没有人见到禾木的尸体,没有人真的见到他死去,世人只是因为神器的回归才推测他的死亡,昆仑神器只认一个主人,主人死后会重归昆仑。
故而,禾木有可能还活着。
说完,张明霞踏出大殿。
邓绥祎站在大殿里,看着张明霞离开,心脏开始跳动,世界都在旋转,他在张明霞的描述里看到了多年前的那位天之骄子。
初出茅庐,崭露锋芒,一路高升,名声大噪,身败名裂,身死道消。
如烟花,壮烈短暂。
不知为何,他感到眼热,似乎能触碰到当年那个禾木,邓绥祎眼前出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盛满笑意和欢喜,而后破碎冷然。
邓绥祎感到彻骨的寒意,眼泪几乎顺着眼眶流下。
“绥祎,绥祎,绥祎?”张适皱着眉叫身侧的青年,从刚才开始邓绥祎就一直站在那里,身体还在不断颤抖,好像陷入什么可怕的回忆。
邓绥祎终于缓过神来,双手捂住胸口剧烈地呼吸,泪水也睡着脸颊滑落滴在地面,荡起微不可见的波纹。
张适被他吓了一跳,邓绥祎的状态明显不对。
“无事,回去客栈吧,我想休息了。”邓绥祎侧身躲开张适的触碰,独自走在前面。
张适垂着眼睑,抬手看着自己被躲开的指尖,握住,又张开,心里徒然升起无力。
他和邓绥祎之间始终隔着不可触碰的屏障,他对邓绥祎的身世丝毫不知,他无法接近邓绥祎的内心。
邓绥祎看起来对每个人都很和善,很好相与,但实际上冷心冷情,对任何人都不上心,甚至说得上残忍,当你对他有利时就亲近你,当你无用时就抛弃你。
实在是很符合他魔修的身份。
大殿外的阳光依旧刺眼,邓绥祎素白的手捂住胸口,温热的心跳始终在掌下激烈,他的脑袋有点发晕,回到客栈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客栈寂静无声,床上人深陷梦境,如画的眉眼紧皱,仿若极致的痛苦,耳垂那颗绯红的玉坠忽然亮起光。
光芒凝聚在床前,变成了一个人影,人影高大坐在青年身侧,手触摸上他的眉心,一缕幽幽红光钻入。
而后人影消散,变成一缕长线,钻进青年的身体。
“安安,安安?”
白茫,一片的白茫,邓绥祎站在巨大的空白里,什么都看不到,心脏突然升起恐慌,在这里,他似乎被全世界抛弃。
一个从天而降的声音落在他的身边,邓绥祎闭上眼,又睁开。
面前变了模样,郁郁葱葱的树林,生机勃勃的小溪和鲜花,簇拥在一起,将邓绥祎包围在里面。
这里不再安静,虫鸣声鸟叫声窸窸窣窣。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天山派要在这里挑选一名弟子。”邓绥祎的面前出现了一群群人,他们激动吵闹地讨论。
“我去,那可是第一门派天山派哎!要是能被选到,可就一下子高升了!”
“对对对,不过我听说他们是为掌门继承人挑选伴读?应该这么称呼吗?”
“差不多啦,谁不知道天山派大弟子禾木就是继承人,那小子可真厉害,小小年纪竟能一人战十魔,真是不打折扣的天才。”
“要是能被选到就好了,那可是天山派……”
邓绥祎站在人群里,听着周围人滔滔不绝的声音,脑袋又开始疼,如针扎一般错落在整个脑子。
恍惚之间,一阵幽风迎面而来,将周围的吵闹声带走,将虫鸣和鸟叫通通带走。
邓绥祎忍住绵密的阵痛,下意识抬头去看。
只见天际流光溢彩,云层被无形的力量分开。先是清越的鸾鸣,随即一支华丽的仪仗缓缓而来。
十六只神羽绚烂的青鸾引颈在前,姿态优雅。其后是四头通体雪白的独角神兽,脚踏祥云,步履从容。
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拱卫正中央那辆华美绝伦的宝撵。
辇车由神木造就,泛着温润的紫金色光泽,车壁雕琢着繁复的云纹。车檐各悬着一枚玲珑剔透的玉玲,随风而响,声音并不吵闹,反而抚平了邓绥祎脑中的刺痛。
辇车之上,珠帘半卷,一个少年斜倚在软榻之中。
少年身穿月白织锦的广袖长袍,面容尚带几分少年人的清俊,眉眼已是风华,唇色淡绯,眼光流转,他眼角的红痣并不明显,带着一种天生的令人不敢直视的遥远与清冷。
他并未刻意去看下方熙攘的人群,目光淡然的落在远处。
在他身后,两队身着统一雪白服饰的弟子御剑随行,男女皆有,个个气质出众,神态恭敬。
显然这位少年就是那位天之骄子,禾木。
这一幕超越了言语能描述的界限,邓绥祎怔在原地,几乎忘记了呼吸。
然而下一秒,原本正往前走的仪仗突然停住,辇车上目光淡然的禾木猛地转头,紧紧地盯着地上的邓绥祎,他的眼神变得怨恨愤怒,一点点蔓上红色。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少年绯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清晰的字眼被重重吐出,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直刺邓绥祎的耳膜。
几乎是在与那双赤红眼眸对视的刹那,邓绥祎浑身猛地一颤,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毫不留情地用力挤压撕扯!
剧痛让他窒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空气徒劳地灌入。
邓绥祎下意识蜷缩起身子,一只手死死抵住胸口,指甲几乎要隔着衣物嵌入皮肉。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痛……!
他的视野模糊旋转,禾木那怨恨的面容在扭曲的光影中不断放大。
救救我……
邓绥祎的身体控制不住在痉挛,濒死的痛苦让他忍不住痛呼。那不是简单的身体疼痛,那是从心里钻出来的,抵达灵魂的痛苦。
悔意恨意不断不断地堆积在心尖,最终支撑不住,徒然崩塌,随后湖水蔓延到鼻尖,掩住了呼吸。
“安安,安安?”熟悉的声音。
邓绥祎破碎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高大的人影,是秦梁。
“宝宝,宝宝。”秦梁蹲下身,双臂拥抱住地上的邓绥祎,他的胳膊在颤抖,昭示着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秦……梁?”邓绥祎双目呆滞地看着面前的人,鼻尖出现熟悉的味道,几乎是本能的,他蹭了蹭秦梁的颈窝。
邓安安:禾木你不乘哦
猜猜禾木和安安什么关系,嘻嘻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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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囚笼(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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