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来的第三个月，林暮还没完全适应青云宗的日子。道袍的袖子总嫌长，扫地时会踩到裙摆，就连给师兄们端茶这种小事，都能让他紧张得手心冒汗
那天是宗门的月会，外门弟子要轮流给内门师兄们奉茶。林暮捧着沉甸甸的锡茶壶，指尖都在抖，壶身的温度透过薄衫渗进来，烫得他胳膊发麻。他排在队伍末尾，眼角的余光扫过堂中——宋鹤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还是那身玄色衣袍，背挺得笔直，指间转着枚墨玉玉佩，眼神落在虚空处，像是对周遭的喧闹都漠不关心
【宿主，稳住！】007在他脑海里打气，【这是近距离接触反派的好机会！】
【我也想啊，可我肌无力啊，这什么茶这么重，我滴妈，我要拿不动了救命】
林暮在内心尖叫，悄悄调整了一下握壶的姿势。三个月来，他和宋鹤只在后山那次有过交集，之后再碰面，对方依旧是那副淡漠模样，顶多在他低头走过时，目光会比看旁人多停留半秒
轮到他奉茶时，脚步还是有点飘。他先给主位的长老添了茶，再挨着往旁边走，心跳像揣了只兔子。走到宋鹤面前时，他深吸一口气，屈身将茶杯往案上放，动作慢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宋、宋鹤师兄，请用茶。”他低着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宋鹤没应声，指尖的玉佩还在转，墨色的玉面映着窗外的天光，亮得晃眼。林暮放好茶，刚要直起身退开，手腕忽然撞到了案角，锡壶“哐当”一声歪了，半盏滚烫的茶水泼出来，溅在宋鹤的玄色袖口上
“！”林暮吓得魂都飞了，脸“唰”地白了，“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啊啊啊啊啊啊，完蛋了，难怪我刚刚右眼皮一直跳，我不行了，好尴尬，让我死在这里得了】林暮指尖不断发抖
周围瞬间静了静，几道目光扫过来，带着点看好戏的意味。林暮手忙脚乱地想去擦，又想起尊卑有别，手伸到一半僵在半空，窘迫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宋鹤转着玉佩的手停了。他低头看了眼袖口洇开的茶渍，又抬眼看向林暮——少年还低着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尴尬的），握着壶柄的手指因为用力，指节泛着白，活像只受惊的小兽
“无妨。”宋鹤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却抬手拦住了想上前呵斥的执事，“手滑而已。”
林暮猛地抬头，撞进宋鹤的眼睛里。那双眸子很深，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石，此刻却没了往日的冷意，甚至能看见里面映出的自己的影子——一个慌张得手足无措的浅灰身影
【！！！检测到宋鹤对宿主好感度提升！现在好感度25】007的声音激动得破了音，【他居然帮你说话了，真不容易啊宿主大大】
林暮没心思管系统的欢呼，只觉得脸颊发烫。他飞快地低下头，用袖子胡乱擦了擦案上的水渍：“我、我再去换一杯来”
“不必了。”宋鹤忽然开口，指尖拈起那杯没被泼洒的茶，凑到唇边抿了一口。茶水的热气模糊了他的侧脸，他喉结动了动，又淡淡道，“茶不错。”
林暮愣住了。这茶是外门弟子用粗叶泡的，哪里算得上“不错”？
他没敢多问，躬身退到一旁，看着宋鹤慢条斯理地喝完那杯茶，指尖的墨玉玉佩转得又稳又匀。直到月会结束，众人陆续散去，林暮收拾茶具时，发现宋鹤坐过的案上，留着枚小小的、用茶渍画的圈——刚好圈住他刚才放茶杯的位置
“他是不是……在报复我？”林暮摸着那圈淡褐色的印记，小声问007
【不知道耶，应该不是吧】007调出数据，【检测到刚才宋鹤的心率有0.5秒的波动！而且他喝那杯茶的时候，好感度偷偷涨了1点，现在是26了！】
林暮没说话，只是把那枚沾着茶渍的帕子叠好，塞进了袖袋。夕阳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捧着的空茶杯上，杯底还留着点浅褐色的茶痕，像颗没长开的小痣
他转身往外走时，撞见宋鹤正站在廊下和苏清羽说话。苏清羽手里拿着本剑谱，笑得温和，宋鹤侧耳听着，指尖的玉佩停了转，目光落在苏清羽翻页的手上，柔得像化了的春水
林暮下意识地停住脚，低头往旁边躲了躲
【宿主，你躲什么啊】007急了，【咱大大方方的走出去啊，干嘛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林暮没动，只是看着自己袖袋的位置，那里藏着块沾了茶渍的帕子。他忽然觉得，原主的心愿或许没那么难——至少现在，宋鹤看见泼了他茶水的小师弟时，不会再像看空气了
廊下的宋鹤像是察觉到什么，忽然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林暮吓了一跳，慌忙低下头，快步往后院走，心脏狂跳，不由得心虚起来
他没看见，宋鹤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指尖的墨玉玉佩又转了起来，转得比刚才快了半分。苏清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问：“是林暮师弟？他今日奉茶时好像很紧张呢。”
宋鹤“嗯”了一声，目光收回来，落在自己的袖口上——那里的茶渍已经干了，留下块浅褐色的印子，像片没晒透的枯叶。他指尖轻轻蹭过那处，没说话
后院的风带着药草香，林暮蹲在晒药场翻金银花时，007还在碎碎念刚才的“进展”。他抓起片晒干的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清苦里带着点回甘
“慢慢来嘛。”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也急不得，他警戒心很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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