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年过后，破镜之门于月圆之夜重来，大量妖邪涌出，试炼之地已形成。
顾朝夕如约而至。
大概是无情道的缘故，宴池这次见她觉得对方眼中淡漠又多了几分。虽说两人已经结成契约，但正如宴池预估的那样，顾朝夕并未因为自己的情绪受到影响，毕竟她与舒棠的故事远发生在这个世界之外，无论从空间还是时间而言，宴池都有把握控制自己的情感。
给宴池这般底气的，并非因为她对自己的绝对自信，而是在和系统相处的这么多年中，她发现系统的情感和自己是有中断的。也就是说，所谓情感互知，不仅要有绝对强大的控制力，还要有打破这种隔阂的外在力量。
这个想法虽然未在以往的典籍中得到验证，但多年来两人的修行经验都证明，这种干扰目前可以忽略不计。
至于将来……将来……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吧……
“你来了？”顾朝夕手中握着一把寒冰剑，缓缓走来。
宴池轻松地耸肩，“自然。你和我师妹一样，这么喜欢说废话。”
顾朝夕没有说话。她提着剑，抱臂，冰蓝色的袖子随着风的吹拂轻轻晃在眼前。
她的实力虽然没有赶上宴池，却已经是问镜宗，甚至整个修道界的佼佼者。常年勤苦甚至自虐式的修道，使她不仅意志坚定，就连说话也抑扬顿挫，铿锵有力。
“宴池——”顾朝夕说话慢悠悠的，眼中带着一丝不解，“你怎么修炼的怎么快？”
“我可是神兽，集天地之精华，肆意生长，当然修炼得很快。”宴池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肩，“你是人，修炼要讲究循序渐进，切不可心急。”
顾朝夕点头，此时才好像真的放松下来。“我刚闭关出来，修炼一直有卡顿，希望这次能够有些收获吧。”
说话间，走到一处密林。宴池伸出手触碰结界，随手一划，结界破裂。
顾朝夕本以为宴池让自己到这陌生地方是要叙旧，没想到走走停停，目的地竟然是这次人迹罕至的缺口。她虽不知道这里具体在哪儿，却也隐约明白和破镜之门有关。
“试炼地的后门。”宴池指指系统给自己划分出的区域，“好地方，都不用抢。”
“你怎么知道的？”顾朝夕好奇。
“秘密。”宴池神秘地笑了。“这是我新选的区域，不知道你是否有兴趣。”
话音刚落，密林两旁的树枝便随结界的破裂直直垂落，在树林消失之际，一道门打开，有光芒从漩涡中不断渗出。大约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漩涡不断扩大，点点光芒愈发鲜红，而尖啸声自从中不断响起，听起来有鬼哭狼嚎之感。
顾朝夕不知道的是，在试炼地中心，已有无数扇试炼之门打开，其光波覆盖翻折到这里，催生了新的妖魔出世。
“要放出来了——”她有些不知所措，手拿利刃看向宴池。
“这次要出来的主要是魔物。”宴池并不着急，看着第一只魔物飞窜出门。“我已经调查过，这片地方是魔物最喜欢的区域，中心区域常以妖和兽为主。所以这次，我们可以慢慢杀。”
她话音刚落，黑色蝙蝠扇动翅膀袭来。宴池掏出螣蛇剑，剑体还是短剑，一招毙命，眼前闪现出一股紫焰。
两人双双后退，沿着这扇门要往核心地带走去。天空传来阵阵雷动，地上有藤蔓般的植物破土而出，短时间疯狂生长，甚至将其中一个方面遮盖地严严实实。
圆形地带，无数扇门齐声打开，众多妖魔直直发出，而后向各个方向散开。
顾朝夕和宴池背靠背，两人都是冷面冷身，乍一触碰都觉得对方身上好似有些不同寻常的冷意。
“你可曾见过这些？”饶是顾朝夕常年修炼，也没见过这么多魔物。
“梦里有。”宴池笑笑。 “我在问镜宗的时候，第一次陷入瓶颈见到的就是这些——心魔——你不记得了吗？”
顾朝夕终于知道心底隐约的恐惧从何而来。
“顾朝夕，跟紧我，魔物善于变幻，可以变成一切你渴望或害怕的样子。”
“这就是你专门到这里的原因？”
“你修的是无情道，执念最先剔除，情念最后破除，只有心魔会一直跟着你。所以不妨试试和它们直面，或许会对你的修炼有些帮助。”
天色突然暗沉，大地再次晃动。结界形成一层薄膜，在地动山摇之际，重新将整个区域封闭。
脚步声窸窸窣窣，有来自人类的，也有来自妖和兽的，光芒散去，第一个黑夜降临。
遥远地方传来阵阵音讯——“诸位，试炼之地已正式开启，愿大家都能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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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池和顾朝夕行走在广阔无垠的树林中。这地方看似美丽，实则危险重重，像一座监牢将众人囚禁在一起。
不同的是，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自愿的。
这个世界也经历过多次战乱，魔界受仙界约束回归本营，不再出世，后来人界欲追求长生之道，于是上天听得修道者之意，与魔界定下期限，在不同地区开放试炼之地。
那些经过拼搏厮杀的魔物会变得更加强大，而人也能在一次次实战中获得宝物、增长实力。
在试炼地发生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光明正大的对战，或是阴险毒辣的暗杀，想要出去的人必须等到试炼结束，结界再次打开。
有胆大者，甚至可以和魔物合作，犹如与灵兽订立契约一样，得到将魔物留下的机会。
对很多人来说，这是毕生难以忘怀的经历。
“顾朝夕，你饿不饿？”宴池走到一处突然停下脚步，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水袋。
“我不饿。”顾朝夕警觉地看向四周。
月亮隐藏在云中，周围见不到一丝光亮。只听得宴池拔开水壶“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想吃蛇肉吗？”对方突然带着笑意说。
顾朝夕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火光闪过，宴池抬起头，手里握着一条手腕粗壮的斑点花纹蛇。
那条蛇还活着，拼命挣扎，吐出长长的信子。
她觉得奇怪，双眼盯着它，“你要小心——”
那条蛇突然变成一阵青烟，烟雾散开时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的，它没有头，也没有身体，只有一双眼睛。
“是魔！”顾朝夕意识到什么。她拿出剑果断刺向对方，可惜那东西没有实体，只绕着剑晃荡了两圈，又再次缠绕在上面。
大概是顾朝夕吃惊的样子取悦到它，它放弃了宴池，紧紧纠缠在顾朝夕身边。顾朝夕飞身一跃，消失在树林之间，再出现时，已然在它背后。那魔物很愉快的摆动身体，双眼逐渐变大，流露出一丝兴奋。
果然是比较变态的玩意儿。
顾朝夕将三道符扔到魔物身上，魔物只消停了一阵儿，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见符没有用，顾朝夕又唤出一件宝器，试图将它收进容器。那魔物变成一道烟的样子正不受控制般被吸进去，却见要到瓶口时，猛地睁开眼，变成一张长者獠牙的大嘴。
顾朝夕只怔了一秒，下意识挥拳便狠狠怼上去。大概是碰到了什么，那只魔物向后退去，只静止观望，不再向前。
宴池不知何时出现，安静漂浮在身后。她伸出手，一阵风吹过，魔物躲开，留下飘散的烟雾。
“它有实体，一个很硬的东西，宴池，试试。”顾朝夕用心音说话，却见宴池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魔物缠上宴池，宴池也随着它的节奏变幻，一会儿是一棵树，一会儿是一条鱼，于是缠斗的空间紧了又缩，缩了又见。闹得够了，宴池直接抓住它的眼睛，看它再次涨大，然后变出一个人的头骨。
宴池没理会，继续将手延伸，就像顾朝夕发现的那样，在黑暗深处，一颗坚硬的似石头般的核子正在缓慢跳动。
她捏住它，魔物果然不再动弹。
顾朝夕正被另一道幻影缠绕，宴池轻声喊她，“顾朝夕——你看——”
顾朝夕应声抬头。
宴池的手被黑紫色烟雾笼罩，那双眼珠布满血丝，一团团蜘蛛爬在上边。从黑暗里衍生而出的毒蛛正沿着她的手臂不住上爬，密密麻麻。
她微笑着捏碎了什么，听得清脆的“啪”一声，魔物突然消失，那些残影也都瞬间不见。
顾朝夕明白，这是宴池在告知自己破除魔物的方式。
就像她刚才触碰到的那样，这些魔物虽然变幻多端，但和人一样，藏在深处的内核便是它们的心脏。
第一个魔物的死亡刺激到周围的同伴，却也让它们更加兴奋。
顾朝夕收剑，挽起掉落的发丝，直接撸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她的身上有丝丝寒意，眼神却严肃警觉。第二个魔物飞来时，她冷静出手，瞬间抓住它的形态。
那长着美人脸的魔物左右扭捏，被顾朝夕捣入深处，直接捏碎了内核。
第二个……
第三个……
直到第二个宴池出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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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人间惊鸿（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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