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木点点头:“确实如此，我和我大哥都是人中龙凤，非常人所不能及。”
轩言翻了个白眼。
林一木站起来，拉住轩言起身告辞:“那我和白兄就先行一步了。”
街上，轩言一直余光瞟着林一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踌躇一番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到底想做什么？问了一堆废话。”
林一木背手而立，站在一个摊子前看向前方，颇有大儒风范:“我自有我的思量，我问你，你看到的是什么？”
轩言只能跟着停下来:“我看到你说了一堆废话。”
林一木摇头:“非也，我再问你，你观察到的贾员外是什么样子的。”
轩言努力回想:“额，跛脚，胖乎乎，有喜气，会哄人。”
“痴儿，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一定要学会思考，你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林一木惋惜留下这句话，长叹一声快步往前走了，很快就没影了。
轩言整个人都是懵的:“啥，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装啥呢？”
“不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呢？难道这个贾员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虽然林一木那番话说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但轩言成功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皱紧眉头慢下速度，一边踱步一边思忖，思绪一会飘到这里一会飘到那里，回想进丝绸店里所有不对劲的事情。
可怎么想都觉得很对劲啊喂！
罢了罢了，实在不行回家告诉爹娘让他们帮忙参谋参谋。
就这么决定后，轩言又走了几步，偶然看到了一个卖泥塑的小摊，霎时间瞪大眼睛，脑子像被雷劈过，瞬间清明。
我靠！是那个雕塑没要回来啊！
而这边，林一木已经比平常快了两三分钟到了府上，进了大门后贼溜溜往外瞅瞅没发现轩言的身影，这才满意背手进了自己院子。
然而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和林绍撞了个正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然，两人没有眼红，只是无尽尴尬的沉默。
林一木眼珠飘起，一会望着左边的天，一会望着右边的云，小声叫了一声:“大哥。”
林绍也应了一声:“嗯。”
继而无言。
“那我先......”
“没什么事我......”
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你先。”
“你先。”
林一木木着一张脸闭了嘴，伸手请了一下示意他先。
林绍深吸一口气背手朝林一木院子里走:“进来说吧。”
正是下午烈阳时，光透过树叶缝隙照进屋子搁在檀木桌上，像只慵懒的猫儿随着风吹一晃一晃。
林绍坐在了椅子上，猫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沉沉一片覆在桌上。
林一木挪挪板凳往旁边一些，坐下来后也不说话，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林绍的侧脸，望着他笔直的鼻，眼角略微下垂的一条线，每时都在微扬起的唇角。
林绍唇角落下些许，手指蜷缩又松开:“今日吃的好吗？”
“很好啊，中午吃了笋尖，又嫩又脆，还有鸽子汤，我喝了两大碗。”
“嗯。有没有午睡会儿?”
“没有，睡不着，看了会儿话本。”
“嗯。刚出去玩儿了?”
最后那句话林绍放轻了些，像是怕惊扰什么。
“是呢。”
林一木没有具体解释。
“嗯。”
艰涩的嗓音又应了一声后，不知还能开口说什么。
“大哥不是要谈昨日的事吗？”
“咳咳咳。”
似是没想到林一木这么直白，林绍呛住了。
捂着嗓子咳嗽了□□声，咳的眼眶通红，薄薄一层水雾贴在眼睛里，林绍别过脸去缓了一阵，这才扭过脸复杂看向自己弟弟。
“昨日的事，是我昏了头了。”林绍斟酌着语句，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我...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你可放宽心。”
说完，林绍猛的灌了一大口茶，直直盯着墙上挂的一副游鱼图，红绿的鱼儿静止在浅绿波里，头腮朝下，贴近鱼身的荷叶遮住一点鱼尾，不远处还有粉蕊荷花交相呼应，而越靠下，越什么都没有，只有逐渐加深的绿色深波，静静望着上面要吞入自己口中的欢快鱼儿。
林一木轻描淡写:“昨日什么事啊，我记不清了。”
林绍猛然顿住，惶然看向林一木的眼睛，那双眼澄澈分明，倒映出的只有他自己愕然模样。
一世执念在此刻被心上人轻描淡写化解，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数年累月那一偶可怜幻想中自己所有的应对方式，或笑，或哭，或兄友拥抱，通通都没有。
他感觉声音都不是自己的了，喉咙的响动陌生的让自己都害怕:“你......”
尾音消散，却没有另一个音节接起来，他该问什么，或许自己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许自己也不知道。
林一木安静看着大哥如遭雷劈定在原地的模样，纤长的手指过去握住林绍握住茶杯的手指。
细细摸索着，还能摸出细小的发抖。
林一木道:“大哥手冷得厉害，安识给大哥暖暖。”
说着，从大哥指中提起茶杯放下，细心捂住大哥的手团在掌里。
经由这么一打岔，林绍卡住的脑子总算重新运转起来。
他长舒一口气，熟悉的笑意重新爬上嘴角，只是这次，不再是肉眼可见的假面。
虽然声音依然沙哑:“你可真是...让大哥不知所措。”
林一木歪头:“大哥很少会说这种话。”
林绍垂眼看着林一木的眼睛:“少说不代表不说，我只想把自己的少说给你。”
林一木笑了:“大哥。”
“嗯?”
林一木:“我今日去和轩言出去玩了，顺回来一个东西，大哥能不能出面做主把东西要了，我真的很喜欢。”
他松开握住林绍的手，林绍还有些无所适从虚握一下。
林一木弯下身子在叠整齐的被子里找，成功找到一个棱角分明的硬疙瘩，掏出来，撒欢递给林绍:“大哥！就是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林绍接过来细细查看，只一眼就看出是唐朝的老东西，还是属于顶好的那种。
“轩言和你要了吗？”
“当然和我要了，可我打个哈哈糊弄过去了。”
林一木一瞅林绍莫名的神色，不由心中七上八下:“大哥，该不会真的很贵重吧？”
林绍抬眼看着蹲在他面前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弟弟，心头蓦然一软。
从前弟弟少有这般亲近自己，更别提发生了那件事，更是避如蛇蝎。
能如此亲昵说话，几乎要叫林绍眼睛酸地落下泪来。
如何舍得苛待他。
林绍把弟弟扶起来，按在椅子上坐好:“你先起来，别蹲在地上，腿会麻。”
林一木乖乖像个团子揣手手坐好看着林绍。
林绍道:“此时倒是不难办成，虽是唐代的，但林家能拿出与之比拟的小玩意也不在少数。”
林一木眼睛亮了。
林绍无多言语，一根手指将雕像推回林一木的方向，沉声:“这件事你不必担忧，我从库房拿出几样小巧贵重的玩意亲自送过去。”
他的话沉稳无波，很是叫人信服。
林一木语气都欢快起来:“那我就等着大哥的喜报了，这个以后是不是就是我的了?”
“是你的。”
“耶——”
林一木撒了欢跳起来，融入了床的怀抱，爱不释手摆弄手里的玩意。
林绍摇摇头喝了口早已苦涩的茶水，唇角却扬起一抹笑。
真真是，还是个孩子呢。
窗外太阳早已西沉，红霞横布，像一张橙红衣帛。
是时候给安识做件新衣了。
林绍睹物思人，当即敲定，决定过几日把好消息带来的同时，再把新衣服带来。
林绍很好心情地走了。
林一木仰面躺在床榻上，抚摸着雕像的纹路，连大哥已经走了都不知道。
他从小对这种东西感兴趣，可惜以前家里穷，只能在某网站上掏几块钱的赝品，赝品不如真品是常识了。
有一次甚至赝品头上还多了一道线，毛刺扎手得很，与电视上看到的真品大相径庭，林一木玩了几天就没兴趣扔一边了。
所以当穿越来头一次看到真品，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感觉心脏都快要跳爆了。
他重重亲了一口雕像，开始幻想明天得去库房一次，反正林府家大业大，一定有不少好东西，大哥又疼惜自己，自己拿个两三件倒也不过分......
如此云云，让林一木心旷神怡。
可还没高兴多长时间，小翠就欢天喜地来传报今晚老夫人要见林一木，和林一木一起用晚膳。
小翠是由衷为自己主子开心，自家少爷常年被散养着，不闻不问，还好一直被大少爷接济着日子才不算过得清贫。
眼下老夫人竟然也要见少爷，作为家族中最有话语的当家人，重要性不言而喻。
小翠催促:“少爷，你快整理一番，很快就到晚膳时分了，争取在老夫人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小翠见林一木还是不动，不由得跺跺脚:“少爷，别磨蹭了，快啊。”
林一木只能无奈把雕像塞回被子里，恋恋不舍从床上站起来:“别催了别催了，我这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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