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金銮殿,那沉重压抑的气氛仿佛还黏在身上。长长的宫道两侧,朱红宫墙巍峨耸立,将天空切割成一道狭长的蔚蓝。阳光斜照,在青石板上投下两人长长的、时而交叠的影子。
萧烬言刻意放缓了脚步,与谢羽棠并肩而行。方才殿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仍在脑海中回荡,尤其是谢羽棠那句石破天惊的“心有所属”,像投入她心湖的巨石,激起的波澜至今未平。
周围的宫人皆远远跟随,不敢靠近。寂静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衣袂摩擦的窸窣声。
萧烬言目视前方,看似平静,拢在袖中的指尖却微微蜷缩。她终是没能忍住,打破了沉默,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方才在金殿上……你所说的‘心有所属’……”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凤眸的余光扫向身侧之人,“那个人,是谁?”
问出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她此刻所有的勇气。她心中有所猜测,有所期待,却又害怕那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权势倾轧中,她习惯了掌控一切,唯独在谢羽棠身上,她常常感到一种失控的、悬而未决的忐忑。
谢羽棠闻言,脚步未停,却微微侧过头来看她。阳光恰好映在她清丽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她看着萧烬言那故作镇定、却连耳根都微微泛红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温柔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春水漾开涟漪,直达眼底。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如同羽毛,搔刮在萧烬言的心尖上。她的目光直视着萧烬言微微闪躲的眸子,语气带着几分了然,几分嗔意,更带着毫无保留的坦荡:
“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
她微微凑近了些,声音压低,如同情人间的耳语,却字字清晰地落入萧烬言耳中:
“我心悦的是谁,难道……殿下还不清楚吗?”
这话如同最直接的箭矢,精准地射中了萧烬言心中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地方。所有的猜测、忐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最确凿、最滚烫的回应。
萧烬言的脚步猛地顿住。
她倏然转头,对上谢羽棠那双含笑的、清澈见底却又盛满了炽热情意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丝毫犹豫、退缩或算计,只有一片赤诚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真挚。
一瞬间,周围巍峨的宫墙、肃穆的气氛仿佛都消失了。萧烬言的世界里,只剩下谢羽棠带着笑意的脸庞,和那句在她心头反复回荡的“殿下还不清楚吗”。
她清楚。
她怎么会不清楚?
从谢羽棠一次次不顾自身安危站在她身边,从她病中醒来第一眼寻找的是自己,从她在刺客来时毫不犹豫地回抱住自己……点点滴滴,早已汇聚成她冰封心原上的暖流。
只是她一直不敢确信,不愿承认。
此刻,被谢羽棠如此直白地、几乎是带着些许嗔怪地挑明,那层自欺欺人的薄冰彻底碎裂。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狂喜和如释重负的热流,猛地冲上萧烬言的心头,让她素来冷冽的面容都染上了一层薄红。她看着谢羽棠,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颤音的叹息。
她伸出手,不再是隔着衣袖,而是直接、坚定地握住了谢羽棠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温度与微微的湿意(不知是谁的)交融在一起,传递着彼此剧烈的心跳。
“清楚。”萧烬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却无比郑重。她收紧手指,将那只微凉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仿佛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本王……再清楚不过。”
阳光洒在两人紧握的手上,也照亮了她们眼中再无掩饰的情意。前路依旧布满荆棘,皇帝的怒火、朝堂的暗箭仍在虎视眈眈。
但此刻,在这漫长的宫道上,她们携手同行,便觉得,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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