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丞洲把一叠资料摔到了校长办公桌上。
“这就是龙大的危机公关?”他的脸色铁青,声音带着愠怒。
一个小时过去了,“龙大化学系研究生涉嫌学术造假”的词条仍然挂在高位热搜上,新闻没指名道姓,但网友们早就把骆为序的个人信息翻了个底朝天。
生父骆峰坐过牢,生母陈奕插足过别人婚姻,现在孩子也成了骗子。
听起来像是代入公式得到的标准答案。
人们非常乐意相信,这样的悲剧就应该发生在青年的身上。
龙城大学百年校庆的直播间里涌入了诸多不明事实的网友在带节奏,谩骂着骆为序这个人,言辞相当露骨难听。
丞洲看到时差点把手机摔碎,他最讨厌贬低别人来获得优越感的人。
互联网时代,这种噱头十足的新闻就像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千斤巨石,波及范围广,掀起水花大。
涟漪效应下,人们的讨论逐渐从学术造假上升到科研人的德行上。
“要我说,他这种蠹虫毒瘤就该被学校开除!”
“龙大怎么还不发声明,护着这种人干嘛…”
“我真的共情了,我身边就有,某些老师学生追名逐利品德败坏,污染整个学术圈的大环境!”
一场无声的审判进行着,骆为序没说辩词就被流言蜚语判处了死刑。
“我们需要时间核查确认,”校长面上有些挂不住,出了这种事情损害的是学校的利益,但该走的流程是得遵循的,只是复杂繁琐了些。
“成立的调查专组那边反映,文章数据确实存在问题,我们询问过骆为序的导师刘勇明,他对此事不知情,是骆为序私自纂改…”
“呵,一面之词就信了?你们这领导挺好当,”丞洲打断了校长的讲话,站起来转身要走,再和这老迂腐交涉,不仅效率低还容易降智。
走出校长办公室,他压低声音和身边的助理说:“去查,我要真相。”
丞洲虽然没烟瘾,但现在他有点想抽烟,实在是烦得很。
丞寰宇这时给他打来电话。
他早已离开学校回了公司,本是不想管的,但他见不得自己弟弟做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闹够了吗?”丞寰宇声音平静,语气淡漠,“有学委会有调查组,掺和什么?”
丞洲心里压抑,忍着脾气解释道:“那是秦游音的朋友。”
“呵,”丞寰宇冷笑。
“究竟是秦小姐想管,还是你想管?可别越界了。”
电话猛地被挂断,丞洲紧绷的那根线彻底断了。他脚步沉重,颓然地走到走廊尽头,转头时他意外地看到在联络室门外等待的骆为序。
青年站得笔直,胸口那枚祖母绿闪着耀眼的光。他的神色依然是波澜不惊,和丞洲每次见到时一模一样。
骆为序发现了丞洲,朝他挥了挥手,脸庞挂上微笑。
丞洲想:明明是风口浪尖上的人,怎么依然能泰然自若。
“我已经…”他张了张嘴,又选择缄默。他在以什么身份做这些事?骆为序会怎么想?
有未婚妻的男人莫名其妙的关心?
丞洲纠结的神情,骆为序都看在眼里。他突然开口安慰道:“丞少不必担心,这不算什么大事。”
周边时不时有学生路过,大家都在用奇怪的甚至是鄙夷的眼神看着化学系的“名人”,嘴里议论的都是今日学校的大新闻。
丞洲不满地回瞪,想着不能再让青年待在学校。
但骆为序置若罔闻,联络室里面的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朝丞洲点点头,转身进去关上了铸铁大门。
这道门就像丞洲与骆为序的距离,只要骆为序合上,丞洲便无权过问,也无能为力。
意识到这点,丞洲倍感绝望,这世上有什么是他能选择的事?
宠物?他幼时捡回的比熊,第二天就被家人送走了。
学业?他喜欢文科,交上去的选科表转头就被改成了理科。
婚姻?锦鸿生物刚步入正轨,就从天而降一个他不知晓的未婚妻。
现在甚至只是想帮一个人,没有人理解他,都觉得在浪费时间。
他必须沿着设定好的程序,走向万众期待的一眼望到头的未来。
“砰!”丞洲的拳头重重砸在联络室的铁门上,门上卷起的铁皮划伤了他的右手,鲜血渗出,看得人触目惊心。
……
联络室内,刘勇明正坐在长桌一端的软凳上,学校调查专组的老师们在旁边,恭敬地给他倒水捏肩。
“刘教授,最近岳院士怎么样?”对方满脸堆笑,话语谄媚,不知道的以为是他们有把柄在刘勇明手上。
瘦小的中年男人端起杯子吸溜了一口水,斜眼瞧了瞧门口的人,感叹道:“挺好,就是别因为个别小事惊动了他老人家。”
其中一位姓莫的副教授,眼睛滴溜转着,搓搓手嘿嘿笑道:“您交给我就行,走个流程而已。”
至于结果有没有冤枉人,不太重要。
骆为序站在门口的阴影里,静默地看着众生丑态,他见过太多不公平,但在学校的乌托邦里,他仍固执地以为能实现理想中的平等。
现在看来,哪个圈子都会因为一些腐虫啃食地基,让大厦倾覆。
骆为序走近灯光下,坐在长桌另一端的塑料椅子上。
“骆为序,你怎么干出这种事!”刘明勇突然变了副嘴脸,一脸愤愤不平,像是在痛惜爱徒误入歧途。
骆为序握着手机,声音沉稳而有力:“我没有,原始数据和文稿就在电脑里,是你想要数据漂亮结论高级,才篡改了我的论文。”
那篇文章他印象很深,当时刘勇明在独立办公室里将纸质文稿翻来翻去,最后一脸惋惜。
“可惜结果有缺憾,不然能投个顶刊。”
骆为序和他解释原因,他没再认真听,只是拍拍他的肩膀,习以为常地说道:“文章我再修一修,按惯例我一作你二作,通讯给岳院士。”
结果出了这种事,刘导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他的脸上从愤怒又转为悲哀,沉痛道:“骆为序给我这篇文章时,我还表扬他实验做的完美,没想到是用造假的方式哄骗老师!”
刘勇明认准了没有证据,决定死咬数据是骆为序私改的。
一个逆来顺受的学生,能翻起什么浪。
骆为序看着这群道貌岸然的小人,突然捂着脸大笑起来。
“笑什么?”刘勇明被他笑得毛骨悚然。
青年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面带嘲讽:“我笑你小脑萎缩、蠢笨如猪。”
接着,他站起身双手拍案正色道:“刘勇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究竟是谁德不配位,自会见分晓!”
他不再辩解,挺直脊背,转身大踏步走出大门。
门外,丞洲仍留在原地,静静地等他出来。
见到青年,他也不愿呆在这里,朝电梯口走去。骆为序一言不发,垂头快步跟上了前面的男人。
“那张酒店VIP卡,可以随时入住,”两人走进电梯时,丞洲开口道。
听着不像建议,倒像是命令。
“嗯,”骆为序在他面前时收起了那副张狂样,显得十分乖巧。
“你需要包扎,”他看着丞洲右手的新伤,虽然止住了血但裂口依然很大。
他抿抿嘴,从兜里掏出印着哆啦A梦的卡通创口贴,在男人震色下,撕开包装轻轻贴住了那处伤口。
可怖的伤痕就这样被温柔包裹。
手指触碰到的地方,像烈焰般灼烧着丞洲的皮肤。
丞洲心一动,不知怎得,他想起了实验室里蹲在地上的蓝色小人儿,那会儿他也觉得,就像是哆啦A梦。
“骆为序,”丞洲第一次张口唤了他的名字,不再是骆同学、高材生、锦鸿生物奖学金获得者…
他轻呼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这件事,我会还你公道。”
这个承诺,在骆为序耳朵里,听着就是专属于他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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