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关掉了。
哪怕和阅芙闹掰，莫落也还是关了。
然后她囤了很多食物和药品，把自己锁在家里，二十四小时不断开着灯，闭门不出。
在近乎极度异常的生活下，内心终于感受到略微的平静，并且确定了某个结论。
怪物应该是本就存在的，并不会固定刷新。
因为在她最开始杀死两只怪物后，家里就再没有怪物出现过。
这天正午十分，日光正好。
莫落躺在床上，胡乱思来想去，她觉得，与其在外面战战兢兢，还不如就这么窝在家里，最起码能保住小命。
而且现在外面肯定特别晒，屋里温度就正好，不用直面阳光……和怪物。
刨除怪物，这么想的，不止她一人。
小区门口路对面，邬逐和李聂正坐在树荫下的花坛砖，眼睛被晒得难以睁开。
李聂用手扇风，情绪烦躁：“我说，咱俩已经等了快三小时了，你确定那天商场的小偷就住这儿？”
邬逐单薄的身形躲在阴影里，只剩截修长白皙的手指曝露在阳光下，半晌，他才没什么兴致地回应，“确定，我亲眼看她进去上的楼。”
李聂闭了嘴，唇线抿成条缝，他已经陪邬逐找了快个把月的人，本以为人海茫茫，结果真给碰上了，还碰上两次。
奈何门口保安盯上了他俩这外来户，进不去，两人只好在门口等，一等就是大半天。
不过仔细想，这事儿真不怪邬逐，那人没良心，偷什么不好，偷他攒了大半年的治病钱。
“你在这儿坐着，我去买瓶水。”李聂等得实在难受，起身走了，回来时，递给邬逐喝了一半的矿泉水。
邬逐抬起眼皮撇过，注意力立刻回到小区门口，“就半瓶？你自己喝了吧。”
“还嫌弃上了不是，”李聂拧开瓶盖，把剩下的水喝光，瘫坐回地砖上，“这破地方偏的要死，连个小超市都没有，我刚才好不容易看见个招牌，结果都不知道关门多久了，就这，还是从人家面馆里买的呢，那小姑娘也是轴，我说我有两个人她不信，就一瓶，多了还不卖。”
邬逐听完，没有回应，李聂自觉无趣，两人间又陷入沉寂。
“算了，你盯着点儿，我去看看。”头顶蝉鸣吵的邬逐头疼，起身拍拍李聂肩膀，朝身后没什么人影的街道走去。
他心里闷，连带着热风都变得沉甸甸的，走了段距离，就看见李聂说的超市，卷帘门上落着层薄灰，估计已经没人很久了。
再往前走十来米，是家没什么人的面馆，邬逐在门口看了会儿店里正发呆的服务员小姑娘，直接走了进去。
推开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整个人都凉快不少。
“你好，请问有水或者饮料吗？”邬逐平静地询问。
小姑娘抬了下头，立马回答道：“哦，有，冰柜里有，我给你拿。”
她走去不大的冰柜前，拿出饮料的动作很迅速，甚至有点儿慌乱，递给邬逐时，人都没敢完全抬眼。
邬逐接过饮料，“拿两瓶吧。”
小姑娘没有拒绝，紧接着又递给他一瓶。
邬逐礼貌道谢，付完钱，没再管对方略显局促的情绪，立马往回走去。
等邬逐出门，小姑娘坐回座椅，依旧发呆，她将手背覆上脸颊，只觉得皮肤变烫不少，不禁回想起刚才在视线中短暂停留的脸。
她也不想紧张的，完全是本能反应，控制不了！根本控制不了！
树荫下，李聂望着小区门口，无聊的思绪已经达到某种全新的维度，总想让路对面保安亭内吹着空调看报纸的老头从椅子上摔倒。
“怎么这么惬意呢……”他感受着不断扑上皮肤的热气，眉间拧成一股，越看越烦，完全没注意坐回身旁的身影，一个激灵吓了一跳。
李聂：“吓死我了你。”
邬逐咳嗽几声，挽挽垂下的衬衫袖口，将饮料递给他，“给，喝吧，冰的。”
“靠。”李聂看着手里的饮料，嘴角快要咧到鼻尖，“这么现实的吗？”他微抬下巴，努力睁大杏仁般的眼睛，认真看着邬逐，“说真的，把你这张脸接借我用用吧。”
自顾自说完，他砸吧砸吧嘴，又看看饮料扭头拧开喝了，“唉，完蛋啊，这世界真完蛋……”
枯燥等待间，不知不觉，衣领处开始有汗渍浸出。
“哎哎，那个是她吧，穿蓝裙子的那个！”一道身影从视线经过，李聂挺直后背，急忙拍了拍邬逐。
邬逐转头，定神看看，亮起的眸光转瞬黯淡，“不是她，她头发全黑，而且也没那么矮。”
李聂挑眉，“这不就是及腰黑发吗？不是吗……”他视线跟随着女生走远，“对啊，黑发嘛这不是，而且高鼻梁，深眼眶，你确定不是她？咱俩都等了大半天了。”
邬逐语气淡漠，“不是，那人没这么有活力，”接着回想起当时的场景，“看人和看死人一样，冷的不行，还有……”
他推了推李聂，“你管那叫黑发？就差发根没染了。”
李聂震惊，转头看了又看，“染发了？！的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
邬逐用手指敲击起膝盖，思索后缓缓开口，“黑茶色。”
李聂内心不由发出衷心的感叹。
佩服，真佩服，这都知道。
时间枯燥无聊，两人一直在树下等，直到日落时分，世界在晚霞照耀下染得金黄，空气中的风也慢下来，热气渐渐散去。
邬逐动动脖颈，顺手拿开李聂盖在头上的外套，“醒醒，回去了。”
李聂听到回去两字，霎时来了精神，从地面蹭地起身，拍拍衣服的尘土，他望望天空，急忙掏出手机看眼时间，不禁扶额，“妈呀，都快七点了。”
随后，想到某个很棘手的问题，凑近正准备走的邬逐，“我们怎么回去啊？”
他们的住处在城南，而这里是城北，要不是今天陪着邬逐来医院复诊，李聂根本不会来这边，而且级徳多司城的大部分公共交通七点半左右就会停止运营，现在这个时间的，他真怕他们赶不回去。
打车很贵的好不好！
邬逐：“不回去。”
李聂：“什么？！”
邬逐眼眸中渐显坚定，“明天继续等。”
对上李聂极力压制的崩溃神情，他微有笑意，不急不忙开口，“你明天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一会儿给你叫个车送你回城南。”
“那……那你呢？”李聂松了口气，但压制着自己不表现出来。
“我去附近找个旅馆住一晚。”邬逐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李聂没再说什么，只打算先去和邬逐吃顿饭，两人懒得多走路，心领神会地直接朝中午买水的那家面馆走去。
刚走没多久，邬逐脚步顿住，疑惑地回头看去，只是街道上依旧空荡，什么都没有。
“看什么呢？”李聂问。
邬逐回忆了下，又不太确定，“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似像电流，滋滋滋的，很短暂的，从头顶传来，有点儿让人打寒颤。
“什么？”李聂疑惑，也仔细听着，“什么声音，没有啊。”
再听下来，确实什么都没有。
邬逐微叹，疲惫地揉揉眉心，“没什么，可能我听错了吧。”
李聂拍拍他肩膀，往前推推他，“行了别瞎想了，走走走，吃饭去，吃饭最要紧。”
…… ……
莫落昨天躺在床上睡了一整天。
清晨，天蒙蒙亮，她从卧室出来洗漱一番，随后走到客厅，泄气似地坐到沙发上，呆呆望着没有打开的电视屏幕，怎么提不起精神。
果然一不上班，整个作息都开始颠倒。
电视柜里还有几张之前私藏的电影碟片没有看，她从里面挑出部动画，放进DVD看起来。
影片讲的是一头公牛，误从农场逃离，在人类的城市里经历各种意外，最后冲进家珠宝店然后被击杀的故事。
买张电影碟片并不容易，电影院放映的电影通常不会再其他地方看到，有时候一部电影，要等一两年才能看第二遍，而碟片这种东西，本身是禁止的，所以买的人价格高，倒卖的人价格更高，买家买到手的价格，还要再高。
莫落很快沉浸在故事里，看的津津有味。
隐约间，她听见卧室里，传来阵电话铃声，心跳倏地错开节拍，久违的凉意蹿上后背。
这个时候，谁会给她打电话？
铃声一直在响，莫落就这么听着它响，并不打算离开沙发。不管是谁打开的，她现在完全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生活状态，所以，响吧，响多久，她也只当没听见。
“砰！砰！砰！”
铃声刚消停，就有人敲门。
莫落一个激灵，吓得不轻，神经当即又紧绷起来，戒备地看向门口。
“莫姐！你在家吗！！莫姐！！”
是阅芙。
莫落难以察觉地眉头蹙起，走到门口，谨慎贴近猫眼往外看去。
阅芙正不断拍打着门，她看起来很焦急，很慌乱，明媚的脸庞上有不常见的悲伤。
莫落打开大门，阅芙拍打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看见她后，各种难过情绪，立刻消散大半。
莫落困惑询问，“你……这是？”
阅芙呼吸突然变得短促，努力镇静心情，可临了还是没绷住，嘴巴一瘪，委屈的声音中带上哭腔，“莫姐，有……有怪物……就在我小区楼道里，这么大，飘……飘着……”
她比划着，越说越惊恐，声音断断续续的。
莫落站在门框处，僵住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还是悲伤，但有件事，“那个怪物现在在哪儿？”
阅芙：“我上楼之前它跟着我到门口了，然后我只管跑上来，没……没再注意……”
莫落心里一紧，抓住阅芙胳膊把她迅速拽进屋内，然后关门，反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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