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芙，你过来一下。”
阅芙不明所以地走到莫落身边，看了看莫落伸到她眼前的手掌。
“这是……”她本能朝身侧墙面看去，“这面墙皮怎么都起皮了，前几天不还好好的？”
莫落异常安静，她久违地看向窗台角落的铜钱草。
“阅芙，你还记得隋红娅吗？”莫落被什么情绪驱使着，呆朝铜钱草走了过去。
“嗯？肯定记得啊。”阅芙情绪一下子低落，“也不知道红娅姐那边怎么样了，岛上的地形比不上城市里好躲。”
莫落故意忽略掉隋红娅消失的事实，手指轻轻抚上青翠的绿叶，“这盆铜钱草就是她当初给我的，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管它了，绿叶还是那么繁茂。”
47片绿叶，一片不少。
阅芙难受地抿抿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邬逐的状态比昨天好了不少，虽然还是咳嗽着没什么精气神，偶尔起身去上个厕所，回来就继续坐在沙发上不说话。
李聂吃完泡面，用手擦擦嘴，鬼头鬼脑地坐到他旁边。
“她们俩在那边嘀咕啥呢？”
“鬼知道。”邬逐注意力从新闻上离开，抚摸起手臂上某道，浅显的，细长的，已经开始结痂的伤痕，对这个话题没有太多兴致。
李聂：“哎，说真的，你觉得她说的话可信吗？但看表情，好像真没偷你钱的样子。”
“那我的钱，去哪儿了呢？”邬逐抬起他的目光，眼神仿佛深渊，看不见尽头，他的反问，倒像是另一种定罪。
李聂认同地点点头，“也是。”
“钱只要还在她家就跑不了，”邬逐终于舍得撇下厌恶情绪，正眼看向窗台角落的莫落，“时间足够的话，总能找出来的。”
李聂：“可你怎么确定那就是你的钱啊？”
“有标记。”邬逐拿起遥控器，专心致志地看起新闻。
刚从银行把钱取出来的时候，出于习惯，他把包放到餐桌上，没想到不小心碰了下杯身，咖啡沿边沿撒出来不少，有很多都顺着桌面流到背包底部，污渍污染了近三分之一的纸币。
本想等回家用醋或柠檬汁擦拭，再放到阳光下晾晾，结果还没带出商场，就被偷了。
李聂当时正好去上厕所，并不知道这件事，邬逐也就没打算和他细说。
电视里的声音依旧嘈杂不已。
外面的世界在不断混乱，他们躲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心安有，不安也有。
总归，没有太多恐惧。
“紧急插播！紧急插播！”
伴随电视扬声器传来刺耳的类警铃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自从昨天的怪物袭击开始，情况发展到现在，又出现了新类型的超自然现象，距凌晨两点到现在所搜集的信息反馈，已有近200人神秘消失，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凭空消失！接下来，我们来听听经历者之一的发生现场回忆……”
莫落一把夺走邬逐手中的遥控器，切掉这令人聒噪的声音，“吵死了，都世界末日了，这个台的节目还是一样，咋咋呼呼。”
“听听吧，凭空消失哎！”李聂对莫落的行为发出不满。
“没什么好听的。”莫落坐到一侧沙发，翘起二郎腿，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 ，“就是字面意思，凭空消失，不光他们，你！”
她身体猛地前倾，直勾勾看向李聂。
李聂咽咽唾沫，被莫落盯得心里发毛，瞬间理解了之前邬逐的形容。
和看死人一样的眼神……
“还有你！”她视线转移到邬逐脸上，甚至是阅芙，“你也是！”
阅芙正发呆，被莫落这么一喊，表面没太大反应，心里属实是吓了一跳。
“包括我……”莫落卸了力气，靠在沙发上，“我们都会消失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你瞎想别带上我，我才不会消失呢！”李聂毫不遮掩他对莫落得出的结论的厌烦。
“是吗？”莫落打量着他，冷笑一声，“但愿吧。”
邬逐和阅芙虽然没说话，但莫落能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来，她的话对他们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思考。
从确定隋红娅消失开始，她已经接受了自己也会随时消失的事实，只是不敢和别人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别人说，就像现在，哪怕这个世界都崩坏成这个样子，这不也仍然有人不相信。
“我不会消失的。”李聂斩钉截铁。
莫落懒得理他，高频率换起电视频道。
事态发展到现在，新闻内容已经进入了某种停滞状态，没有解决办法，没有发生原因，除了恐慌就是绝望。
莫落最终把频道停在某处大坝下游飘满浮尸的报道上，扔下遥控器去洗碗了。
她打开水龙头，却不见有水流，来回掰了好几次，水管内连一滴水都没有。
莫落：“阅芙，停水了吗？”
阅芙抬抬脖子望过去，“停水？没有啊，刚才我洗碗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莫落把开关都掰出了残影，依旧没有任何液体滴落的声音。
电视屏幕上也开始间接性的花屏。
“本台……续……道，已经……设……安全区……”电视里人声断断续续，完整的句子根本无法听清，几人聚精会神审视这一切时。
啪的一声。
停电了。
阅芙倒吸口气，黑暗中，她抬起手扒拉两下空气，“莫姐！”
“你家里有蜡烛吗？”邬逐问。
莫落仔细回想了下，没有……，不对，好像是有的，得两年之前了，当时买回来用来密封粮食袋的。
“有，不过在橱柜最下面，我得找找。”
莫落在黑暗中摸索着，碰到了好多东西，但她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位置明显的能猜到，堆在一块儿的根本没头绪，什么触感都有，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摸到了陈年蜘蛛网。
咦……
想想就恶心。
不过好歹是找到了，就两根，其中一根还折了一半。
幸亏前段时间为了点熏香买了打火机，要不然现在就算有蜡烛，也用不了。
莫落磕磕绊绊走去客厅餐桌，点上蜡烛，烛光照亮的瞬间，黑暗带来的不安消失殆尽。
“多亏了你送我的熏香。”她朝阅芙笑笑，紧接着看了眼自己的双手，蜘蛛网果然纠缠在手指间，甩都甩不掉，只能去拿纸巾擦拭。
“不会以后都不来电了吧！”李聂仰天长叹。
“不要啊……”阅芙悲伤地附和着李聂。
就在几人踌躇不展时，啪嗒一声，电力恢复，李聂甚至激动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莫落心下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拿出里面的两盒鲜猪肉，接着打开煤气灶，把肉往锅里一倒，决心用最快的速度弄熟它们。
就在快要到入盘子里时。
啪的一声，又停电了。
“不是吧……”李聂一甩手，弧度自然地在胸前画了个半圆，随即双手合十，开始祈祷起来，“快来电快来电！快来电快来电！”，前前后后念叨了五六十遍。
莫落把刚弄熟的猪肉撒上盐和烧烤料，分给几人吃了。
她拍了下李聂的手腕，“行了别念叨了，赶紧吃了，冷掉的话会发腥。”
可惜了，她本来想用这些肉做好多菜呢。
烛火照摇曳在每个人的脸庞，时间在其中弥漫，又在不知不觉间扩散，最后，半根蜡烛燃烧殆尽，一小时过去。
“拆开扇窗户吧，就算真有怪物飘上来，我们四个人呢，搞得定。”阅芙心疼蜡烛，主动提议。
莫落心里也明白，虽然对自己忙碌的成果感到惋惜，但还是将客厅中间的一块铝板拆除。
阳光洒进室内，是种自然光的舒适感。
即便如此，停水停电的时间并不好熬，几人在有限的空间内消磨精力，莫落平时积攒的书籍被他们翻了个遍。
阅芙甚至有想过，看能不能把书店里的书搬回来一些。
这倒是提醒了莫落，她本想明天出门去搜寻蜡烛或者任何可以长时间照明的东西，但想到要留阅芙在家和这两个人在一起她就不放心。
可单独留任何一个人在家，她更不放心。
但没有能照明的东西的话，白天还好，如果晚上有怪物飘上来，那才真是死耗子抓瞎。
最后她单方面拍板，所有人明天都要出门。
邬逐本想在家呆着，因为伤还没好全，不过立刻被莫落给否了。
夕阳时分，目送最后一缕阳光落下，莫落转身，看见李聂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太阳刚开始落下时，他就在这里走来走去，现在太阳都没影儿了，他还在这里走来走去。
“玩儿大富翁吗？”
莫落的话成功让李聂停住了脚步，连连点头，“玩儿！”
莫落歪头询问阅芙，也得到了肯定。
“你呢？”最后，她问向邬逐。
邬逐从文字构建起来的光怪陆离的故事中抽离，将书放到膝盖，安静半秒，“我都行。”
于是莫落拿出家里唯一一盒大富翁，几位并不算熟悉的临时抱团者点上蜡烛，围在餐桌旁，和放学后家长不给看电视的小孩一样，沉浸在桌面游戏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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