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福利院,她是高兴的,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好好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只是……越止……你到底在哪儿呢?
时月拿着他的手机,看了又看,再看也没什么用。
新闻发布会的事宜还需要处理,她必须得到公司去盯着。
那可是一个好时机,如果可以的话,是给予时正致命一击的时刻。她再次它身边潜伏了这么久,陪他演了那么久的戏,当他的试验品被一次次折磨,好不容易接触到reset系统,窃取了那些受害者名单。
如果这世上还有人可靠可信的话,唯越止一人可托付。
冯秘书将一份新的实验人员的名单呈交给她,那些人为了几万块实验参与费用而与讯科签订了协议,可时月明白,协议里面一些模糊不清的条款是法律的漏洞,即便实验发生意外造成参与人员出事,单凭他们的力量又怎么能与讯科的律师团队抗衡呢?
时正就是这么操作而害了很多人,同时堵住了他们的嘴。
她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签订协议的这批新人的名单,上至50的农民工,下至17岁的青年,要不是为了几万块钱,谁会冒着风险来做这种事?
突然,一份资料震惊得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易安?她为什么会来临姚?为什么偏偏要来参加这个实验?
那一刻,时月觉得自己天都塌了,前一个是越止,然后是时序被禁足,又是易安误入陷阱……
还好,这场实验是在新闻发布会后一天才开始。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电脑,进入系统,然后把易安的资料删除。
时月极力使自己冷静下来,越是沦落到这种困境越不可慌乱。她把易安的那一页资料抽了出来,放进自己包里。
已经好一段时日没有联系过她们几个了,但她们三个的号码却烂熟于心。
时月拨去一个电话,嘟嘟嘟的几声过后,终于接通了!
电话那头的姑娘略带几分醉意,说话也不利索,听起来意识不清,周围还有些嘈杂声。
“易安,易安!你现在在哪儿?你是不是在临姚?”
“嗯……?什么?”对方有气无力地嘟囔道,“我在……江边附近!这里有一条大江……不……大河……大河向东流啊,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啊!嘿嘿!……”
服了,时月差点被她气笑了。
“你先别唱了!你在哪儿?有没有具体位置呐?”
电话那头没唱了,紧接着传来一声大呵道:“老板——,这是哪儿?喂——”
然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回了易安一句:“叫你多吃菜少喝酒你不听,我这儿是著名的临姚第一烧烤摊,江湖人称‘临江仙’!记住了哈!下次还来!”
行,知道位置,又是江边的烧烤摊,那大概知道她大致所在了。
时月本来想走,无奈开了二十分钟的临时会议,等会议结束之后她便马不停蹄地赶去。
记得易安曾经说过,她特别想去临姚的江边美食街,喝着小酒撸着串,自由自在美滋滋。之前因为工作忙碌,各自都没有时间相聚,导致她一直没有去成,如今喜欢热闹的她倒独自一人去了。
时月来到临江美食街,这里是难得的炊烟袅袅,富有烟火气的好地方。
可小摊一个接着一个,红色的遮阳棚一个挨着一个,都有帘子遮着,要是找起来的话肯定很麻烦。
于是她先是问了一个老板,这里哪一家是临姚第一烧烤摊,江湖人称“临江仙”的摊子。
老板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然后啧啧咂嘴,说道:“你这姑娘是外地人吧?是不是在网络上看见有人吹牛逼说他家烧烤临姚第一呐?我跟你说你上当了!我的这个‘烧烤王中王’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吃过都说好!要不要尝尝,我不坑外地人!”
“……”
她婉拒了老板,又自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真是忙昏头了,她早该明白那根本是老板自吹自擂,哪有这种名字嘛。
时月刚想走,那老板又叫住了她:“诶,姑娘!你说什么临江仙呐,这条街尽头就是,还取这种文了吧唧的名字,但是他家没有我家的好吃!不骗你!”
哎呦我去,当真有这家?
时月确认了位置,那就不必费时间搜寻,她撒腿就跑,留下老板一脸疑惑地在寒风中凌乱。
等跑到头时,她早已气喘吁吁,掐着腰呼出一阵阵白汽。
掀开帘布,探头看了一圈,果然易安就在角落里的桌子边呆呆地拨弄着酒瓶。
想想也是好久没见也不敢联系了,看到她好好的她才松了一口气,但真的再见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往前挪了几步,在她对面的空位子坐了下来。
易安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对上那张熟悉的久违的脸。
时月沉默不语。
“天呐……出现幻觉了,”她弹了一下面前的酒瓶子,“看来我喝大了……”
易安用手指撑开眼皮,然后向前凑近,以使自己看得更加清楚。
“妈耶——好逼真——”
她乐呵呵地傻笑着。
“小奚,你死哪儿去了?怎么人也找不到,电话也变成了空号?你怎么能抛弃我们呢?嗯?你看看我都要做梦才能见到你……”
时月想伸出手摸摸她的头,但怕突然吓到她。
她从包里掏出那页资料,展示在易安眼前:“易安,这是什么?你是不是报名参加了什么实验?为什么?”
易安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道:“那照片上是我诶,好看!”
时月无奈叹气道:“不要参加这个实验,它很危险,你不能去!”
易安突然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许去?”
“反正你别去,去了万一变傻子了咋整?”
“可是我都网店运营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一点钱,成年人了,总不能开口问父母要吧……”
“所以你看见参与实验有钱拿,所以才报名的?”
易安点点头。
“你差多少,我给你,你不要去参加实验了,多危险呐!”
说着,时月便拿起手机,“啪”的一声,手机被打落在桌上。
她一脸懵地看着易安,而易安比平时多了十分的不对劲,看她的眼神也冷冷的。
“你看,你又这样,私自替我做决定,然后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好,你总是这样子,偷偷摸摸按你自己的计划行事,从来不告诉我们,瞒着我们,十年来都如此……”
时月的手悬浮在空中,一时没反正过来。
“我最讨厌你这种人,跟我妈似的,总是对我说这个不行,那个可以,等我遇到麻烦的时候你每次都云淡风轻地说那不是什么大事,让你来解决就好……你明明比我们小一岁,凭什么装作一副长辈的样子来和我们相处?”
易安借着酒劲突然起身,掀开帘子撒腿就跑,时月如同行尸走肉般去追,被老板拦了下来,说是让她先把易安的费用结了再说。
时月找人心切,给他转了整几百,然后拔腿跟上去。那家伙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大冷天里搁那儿练长跑呢,以前不见校运会的时候她那么能跑。
终于,在她快被累死的时候易安停了下来。趴在江边的栏杆上哇哇地吐了起来。
时月赶紧跑上去拍着她的背,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和一瓶水给她。
“对不起。”时月说道。
“对不起?哼,事到如今了你还对我说对不起?哎呦烦死了!怎么我的梦里你还这样呢!”
“我不知道你对我有这些方面的不满……我吧,遇见你们之前就没有什么朋友,”她喃喃道,“可能我就是个性格孤僻的怪人,之前也没什么跟朋友相处的经验,所以会有疏忽的地方……如果对你造成了伤害,那我肯定要像你道歉。”
时月靠着栏杆,眼底黯淡。她知道易安的性子,易安没有恶意。
易安突然抹了一把眼泪,冷笑道:“你可是奚月,出身建筑世家,长得漂亮,成绩也那么好,在学校是女神,在社会上得心应手,优秀的男人喜欢你,捧着你,你顺利地进入名校,一帆风顺地去留学,有着体面的工作和大家的赞扬。你过着我羡慕的人生,却跟我做朋友……”
“其实偶尔我也会嫉妒你这种人,不像我,没有十足的底气,就连喜欢一个男人都因为差距而只能做朋友。我知道你肯定要说什么爱情和名利不是你的追求,可是那是因为你从来不缺,所以才有资格这么说。”
易安接着喝了一口水,瘫坐在地上。
“这些话,你以前从来没有对我说过,”时月怔怔地眺望江那边的繁华,“你只看到我出身建筑世家,却不知道我无父母教养以致被同龄人欺凌……你看到我的成绩,却不知道我被长辈的期望压得抬不起头,还要依靠安眠药入睡……至于喜欢我的人,我却保护不了他……其实我就是一块沼泽地,表面看着青葱茂盛,实则内里破败不堪,满是掩埋的腐烂……”
“你羡慕着我,我也羡慕你们呐,因为遇见了你们,一群真心对我的朋友,我做了很多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不管你怎么看我,我都喜欢你们。”
被冷风吹了一会儿,时月打了个哆嗦,裹紧了外套。
易安呆呆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见时月的话,她把头靠在栏杆上,嘴里念叨道:“我就是怪你,怪你总是在前面护着我们,怪你失去音信,怪你又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你有钱,你有人脉,但那都是你自个儿的,你不欠我们,谁也不欠。凭什么你一直在付出,明明满腹心事却从不与人诉说……我们可是……朋友。”
大概是她知道,易安她们才不会嫌弃自己呢,她只是心疼和关心自己而已,她就知道!
虽然易安现在醉意朦胧,估计还以为这是一场梦来着,看着她傻愣愣的模样,一如高中时期的懵懂可爱,时月忍不住抱住了她。
她有好多心情想要诉说,那些心事令她难受极了,可是本来她的心事与她爱的人无关,她要怎么向她们开口呢,一份悲伤如果两个人分享就会变成两份悲伤。
“易安,我真的好累,真的好累。我害怕,害怕前功尽弃,害怕越止出事……你都不知道,那个破实验可折磨人了,痛死我了!还有那些老狐狸,我有时候真的演不下去了,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我才不要认输,不要低头!”
易安不知不觉已经趴在她肩上睡过去了,没有任何回应。
她把易安那份资料撕得粉碎,一把撒在江面上。
最后,她得给她安置到酒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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