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药…还够用吗?”
低沉的声音如同裹着寒冰的丝绸,穿透厚重的门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击在苏晚几乎凝固的神经上。那刻意加重的“药”字,像一根淬毒的冰锥,瞬间贯穿了她刚刚燃起的微弱希望!
药店!收据!他真的知道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啸轰然席卷!苏晚僵在床头柜前,指尖离那冰凉的固定电话听筒不足一厘之距,却像隔着生死的天堑。刚才那些关于时间证据、反杀的狂烈念头,被这简简单单的一句问候碾得粉碎!
他根本不是在楼下闲坐!他就是一张早已覆盖在所有可能出口上的巨网!那张被她视作救命稻草的药店收据……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精心铺设的陷阱诱饵?他预判了她会逃到这里,预判了她会翻找随身物品,预判了她会自投罗网!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浸透了浴袍的后襟,冰凉一片。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胸腔,在死寂的房间里制造出巨大的轰鸣。窗外隐约的车流声、空调微弱的送风声……全都被门外那股冰冷无垠的“存在感”彻底吞噬。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只有绝对的沉寂压在门上。比任何声响都更恐怖。
笃…笃…笃……
又是三下!规律!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彬彬有礼的节奏感!敲在门板最下方的位置。
声音来源极低!贴近地毯!
他在干什么?俯身确认?还是……放置什么东西?
苏晚的呼吸彻底屏住!所有的听觉都绷紧到了极致,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微末的声响。没有!除了这精确如秒针的敲门声,什么都没有!
恐惧像亿万只冰蚁,啃噬着皮肤下的每一寸血肉。不能动!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报警电话如同烧红的烙铁悬在面前——拿起听筒,按下报警号码需要时间!而门外那个男人,绝对能在任何异响发出的瞬间做出雷霆手段!
冷汗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面上,留下一道细微的水渍。右掌的伤口在持续失血般的剧痛中狂跳,提醒着身体的虚弱和门外致命的威胁。
时间在窒息般的僵持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就在苏晚紧绷的神经即将被这无声的酷刑压垮、身体几乎支撑不住要倒地的瞬间——
笃……笃……笃……
第三次!又是三下!敲击点似乎上移了一点点,移到了猫眼孔附近!
他在测试里面人的反应!在消耗她的意志力!
不能再等了!
苏晚眼中血丝迸裂!残存的凶性和求生的本能如同被逼到绝路的困兽疯狂咆哮!她猛地深吸一口气!右手强忍撕裂的剧痛狠狠抓住床头柜边缘,借力一个翻滚!
噗通!
身体带着狼狈的惯性,死死趴伏在厚重地毯上!屏住呼吸!脸紧贴着冰冷的、带着灰尘颗粒感的短绒地毯!
与此同时!
门外!猫眼孔位置!
一丝极其微弱的光线变化!门外的走廊感应灯似乎被什么动作触发点亮了!昏黄的亮光透过猫眼窄小的玻璃!瞬间在黑暗的房间里投射下一条极其纤细的光束!光线精准无比地扫过苏晚刚才僵立的位置!扫过床头柜!扫过那台无声的固定电话!
那光线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瞬间熄灭!
他在用光亮探查室内状况!尤其是声音来源区域! 如果她还僵在床头柜前,就会被光线暴露无疑!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苏晚死咬下唇才没惊叫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头!就差一点点!她后怕得指尖都在痉挛!那光束如同死神的镰刀擦身而过!
黑暗中,她身体微微发抖地伏在地毯上,像一具没有生息的尸体。听觉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门外再次陷入一片绝对令人窒息的死寂。连那如同倒计时般的敲门声也停止了。苏晚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耳鼓膜中冲撞的轰鸣。
他在等什么?是在确认刚才光线扫射后的结果?还是……已经决定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不行!必须看到外面!哪怕只是确认他的状态!
这个念头如同燃烧的火油,瞬间点燃了神经!
她如同爬行动物般,用双肘和膝盖支撑着身体,在冰冷的地毯上极其缓慢、极其无声地向前蠕动!动作轻微到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压在了喉咙深处!汗水浸透了她紧贴地面的皮肤。每一寸移动都牵扯着右掌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一寸…一寸…接近厚重的门板!
目标是——门板最下方那道极其狭窄的、门扇与地面之间不足两厘米的缝隙!
这个角度极其危险,光线会泄露她的眼睛!位置太低,几乎贴着地面!稍有不慎就会被门外居高临下的视线捕捉!
苏晚的心脏像要冲出喉咙!她屏住最后一口气,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绷紧,将左脸紧紧贴上冰冷的、带着橡胶密封条边缘的粗糙地毯,右眼努力地、死死地——瞄向那条狭窄的缝隙!
门廊外昏黄的应急灯光线透过缝隙钻入!
视野瞬间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纯黑色系带短帮手工制男式皮鞋,鞋面没有一丝褶皱,光洁如镜,鞋尖正对着门板下方!
鞋子搭配一条质感极佳的、笔挺的深灰色西装裤,勾勒出修长有力的小腿线条,他没有在俯身,正笔直地站在门外,如同雕塑,距离门板大概一步的距离。刚刚的光亮探查和敲门试探,都只是他站立状态下精准的手臂微操!
皮鞋尖端没有丝毫移动的征兆,纹丝不动,这比踱步或试探更可怕,表明他有着绝对的耐心和无与伦比的掌控力。他在耗!耗死她的精神!耗到她心理崩溃!耗到她主动犯错!
苏晚的冷汗成串滴落在地毯上。一种冰冷的绝望从脊椎骨蔓延开。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姿态:双手可能插在西裤口袋里,微微低着头,视线专注地落在猫眼孔位置,等待着里面猎物任何一丝暴露的惊慌。
就在苏晚的神经即将被这无声的对峙彻底压垮,几乎要控制不住胸腔剧烈起伏时——
那双冰冷的皮鞋,终于动了。
不是后撤,不是前进,而是极其轻微的如同精准旋转轴心的向左偏移。
仅仅是脚尖向外转动了微不可查的几度,带动着那笔挺的裤脚也随之产生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角度偏移。
紧接着在苏晚几乎被惊愕冻结的视线里,一只骨节分明、冷白修长、手指干净得毫无瑕疵的手,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门缝下方!就悬停在距离地面不足五厘米的缝隙外侧,隔着一层空气,如同魔术般托着一枚细长的、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钥匙?!钥匙柄上带着酒店统一的蓝色电子感应芯片!
是这间房的房卡?!
怎么会在他的手里?!前台?!
那只托着房卡的手,悬停在那里,毫无逼近之意,只有一种冰冷的、无声的呈递感。仿佛在说:看,门锁对我而言毫无意义。看,你所谓的堡垒不过是一个纸盒。
挑衅!
绝对的、碾压式的如同将猎物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挑衅!
钥匙尖端,对准门缝,如同对准她暴露在缝隙上的眼睛!
心脏如同被那只冰冷的手掌狠狠攥紧,血液瞬间冻结!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被彻底轻视的愤怒冲上头顶!苏晚几乎是本能地猛地闭上眼,身体向后急缩,用尽全力将脸深深埋进地毯粗糙的纤维里。生怕门外那只手下一步动作就是将钥匙直接刺入缝隙!
完了,被彻底看穿了!位置暴露,底牌被掀开!她像被剥光扔到聚光灯下的小丑,连最后一丝掩体都被无情撕碎!
无尽的恐惧如同浓稠的泥沼将她吞噬。冷汗淋漓的身体蜷缩在地毯上,抑制不住地颤抖。掌心的剧痛、手腕的撕裂伤、透支的体力、无孔不入的恐惧……如同层层枷锁缠缚。
门外。那只托着钥匙的手依旧悬停在缝隙前。
无声的沉默如同千钧巨石,压在苏晚几近崩溃的神经上。每一秒的流逝都像在凌迟。
几秒钟后。那只手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也没有离开。
一个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摩擦质感的嗓音,再次穿透门板,清晰地钻进苏晚的耳朵。这一次,距离似乎比刚才更近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在耳膜:
“苏小姐,你父亲的药……停得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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